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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班長打了學委手心還不讓哭，
哭就多打一下
晚飯後，對門的佳佳和媽媽來我家做客。佳佳媽媽滿臉怒容，一進門就嚷嚷：班長琪琪又「作妖」了，這回她打了班裡三十二個孩子的手心。
「我們佳佳也被打腫了，還讓孩子們在走廊里罰站，大冷天的，有幾個孩子凍感冒了。我們正商量呢，準備聯名上書，要求季老師撤換班長。」
佳佳是一名二年級的小學生，他和班長的「恩怨」由來已久，佳佳是班裡的數學科代表，同學們有不懂的題目都會請教他，因此人緣特別好，在班裡威望極高。
班長琪琪是一年級剛入學時，老師臨時指定的，後來一直延續到二年級。家長們一直希望老師可以改組班委，將管理班級的權力重新分配，而呼聲最高的新班長就是佳佳了。
也正因如此，佳佳成了班長的「眼中釘」，最近班長總是變著法欺負他。
今天，班長在自習課上布置的作業分為四類：
「佳佳和佳佳的好兄弟抄寫1—5課所有詞語10遍。」
「班委成員抄寫1－5課所有詞語3遍。」
「班長和她的五個好朋友不抄寫，只負責檢查作業。」
「其餘同學抄寫一遍。」
作業布置完了以後，班長拿出直尺，嚴厲警告：一節自習課完不成的打手心十下，去走廊罰站。
佳佳這樣描述當時的情形：
「所有同學都開始奮筆疾書爭分奪秒，只有班長和她的五個朋友來回巡視，哪個同學寫慢了就給他一尺子。」
「下課了，大部分人都沒有寫完，班長就挨個打我們。班長讓我伸出手，我不肯，她就用直尺抽我的臉，特別疼。」
「打完男生，班長又去打女生，她力氣特別大，一尺子下去就打哭了學習委員。班長不准她哭，如果哭就多打幾下。」
「後來胖墩去辦公室找來了老師，老師氣得臉都綠了，讓班長寫檢討，在明天的班會上向全體同學道歉。」
2
班長手持「尚方寶劍」萬夫莫敵，
見到班長就如老師親臨
正當佳佳和我們痛陳班長「惡有惡報」時，季老師在班級群里發了一條通知。
通知：
各位家長，今天下午第二節自習課，班長琪琪使用不正確的方式對待同學，我已經嚴厲批評她。
明天班會上，琪琪會向所有同學公開致歉。這次的事，我非常痛心，也請家長們體諒低年級班長的心酸不易，原諒她這一次的無心之失。
季老師的通知一出，原本寂靜的班級群轟然炸鍋。
家長1：
季老師，恕我直言，班長鬍作非為不是一兩次了，她每次都布置那麼多沒有意義的作業，不是抄課文10遍，就是抄生字20遍，累得孩子們吃飯都拿不動筷子。這是誰給她的權力？哪個文件標明了班長也能留作業？
家長2：
老師圖省事，自習課不坐班，讓班長維持秩序、布置作業、檢查作業。前天因為我兒子沒有給班長帶棒棒糖，原本寫得整整齊齊的作業讓她撕掉了，還命令孩子重寫一份。
家長3：
去年冬天，班長讓我女兒帶5元錢給她，我女兒不肯，班長就用削尖了的筆頭扎她手心。我不需要班長道歉，就想也讓班長嘗嘗扎手心的滋味。
家長4：
班長打孩子們不是一回兩回了，孩子們不敢還手，是因為懼怕她背後的老師，沒有老師給班長撐腰，孩子們早揍她了。
季老師，您也冷靜思考一下，是不是在您的「視而不見」中，班長的氣焰越來越囂張。如果換成是您的女兒，被班長打得手心都是血印子，您作何感想？
3
琪琪是留守兒童，家庭教育缺失，
這就是她「作惡」的本錢嗎？
班級群里討論得如火如荼，季老師幾次希望平息干戈都沒能成功。一向不願意公開發言的佳佳媽媽也加入了討論，並將矛頭直接對準了琪琪。
佳佳媽媽：
班長是服務型職務，是老師的助手和同學的榜樣，可是琪琪做到了嗎？她布置懲罰性作業，任意打罵同學，已經完全改變了為同學服務的初心，權力讓她越來越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請季老師不要再沉默，您的沉默就是對琪琪的縱容，您縱容琪琪傷害同學，可曾想過那些被打的孩子心裡有多難過？
學習委員爸爸：
班委的作用在小學低年級很容易錯位，孩子年齡小，沒有分辨能力，本來是「為大家服務」，結果變成了「作威作福」。
在咱們班裡，班委形同虛設，班長一手遮天，權力不受約束。請季老師考慮權力分化，彼此制約。
紀律委員媽媽：
問題的存在顯而易見，關鍵是老師作為還是不作為？暴露在陽光下，開誠布公地討論，我以為是進步，是好事，起碼老師允許我們表達異議。
我們也沒有必要揪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娃不放，該翻篇就翻篇，關鍵是季老師儘快改組班委，讓一些有勇有謀有擔當，願意為大家服務的孩子去「當官」。
班長琪琪媽媽：
很抱歉我的女兒給大家帶來諸多困擾，琪琪是留守兒童，最近我們才回到她身邊。她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性子非常野，篤信拳頭能換來一切。
季老師選琪琪做班長，當時我不同意。琪琪並不優秀，也不會與其他孩子相處，但是季老師堅持要給孩子一個機會。如今看來，琪琪做班長非常失敗。
作為媽媽，我羞愧得無地自容。我知道她打了班裡的孩子以後，立刻拿笤帚狠狠揍了她一頓。這孩子也不哭，只是說：媽媽你還不是和我一樣，不順你意的人，就揍她！
琪琪不是壞孩子，是我沒有教給她對與錯的判斷標準。各位同學和家長，我深深地表達最誠摯的歉意。
語文科代表爸爸：
琪琪是留守兒童，缺乏父母管教，行為乖戾，這些都不是我們造成的，也不該我們的孩子來買單。
一個孩子犯了錯必須承擔後果，不能因為她成長背景可憐，就對家長們實施道德綁架，要求我們必須原諒。
班主任季老師：
感謝各位家長暢所欲言，我也深刻反省了自己。
我選琪琪做班長，有一部分原因是照顧留守兒童，給她鍛鍊機會，但更多的是想藉助她的勇悍無畏來震懾班裡的熊孩子。
我為自己的私心汗顏，向各位家長道歉。在班級管理過程中，我考慮不周，權力下放過多，沒有做好相應的引導和約束，最終導致了矛盾爆發。
班主任的工作瑣碎繁雜，教課、備課、寫教案、聽課、教研、參加各種培訓，每天非常忙。我分身乏術，所以在班級管理中出現了懈怠，我不是想為自己辯解，只是懇請各位家長諒解我一下。
我也要跟琪琪和琪琪媽媽說聲抱歉，琪琪所承擔的工作原本是我的，她做錯了但同時也付出了，也懇請各位家長給琪琪一個改過的機會。
諸位家長的發言對我觸動很大，低年級孩子向師性強烈，琪琪管理班級的缺乏耐心，也投射出了我的問題。今後，我會盡最大努力，多給孩子們溫暖和鼓勵。
像今天這樣，我覺得特別好，大家不用怕我生氣，我非常高興。我們本來就是合作夥伴，我們坦誠交流，放下芥蒂，才能把孩子們培養好。
4
在好的集體里，
我們的孩子才能走得更遠
季老師和家長們的發言，讓佳佳媽媽陷入了沉思。於我，也是振聾發聵，雖然我不是這場事件的親歷者，卻也能感同身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家長和老師之間出現了不可逾越的鴻溝，彼此說一句話都要思前想後講究策略，生怕說錯話讓對方抓住把柄。
又是為了什麼？家長和家長之間充滿了猜忌和明爭暗鬥，不自覺地以最糟糕的惡意去揣測彼此。作為小學低年級家長，我們的焦慮深不見底，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為孩子在老師跟前謀一個最好的位置。
孩子成為「大班長」，是多少家長夢寐以求的殊榮，又有多少家長跑斷腿磨破嘴明里暗裡給老師送禮遞話，希望孩子可以登上班長的寶座。
在我們冠冕堂皇地譴責孩子不該有「官本位」思想時，不該將「服務」異化為「特權」時，我們的心不會痛嗎？是誰潛移默化影響了孩子，讓他們小小年紀就知道了「爭權奪利」？
我們為人父母，並沒有給孩子一雙清澈的眼睛，又如何能責怪他們看到了世間的醜惡？
真心希望所有老師和家長，勁往一處使，形成教育合力，共同建設朝氣蓬勃的集體。在好的集體里，我們的孩子才會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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