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鮑威爾想調整投資者預期，那麼他肯定會在傑克遜霍爾會議上這麼做。」
一年前，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Jerome Powell)在懷俄明州傑克遜霍爾(Jackson Hole)發表了一番簡短但令人印象深刻的講話，他說：「雖然美國經濟正在放緩，但就算要付出沉重代價，美聯儲也將致力於遏制通脹。」鮑威爾的講話結束後，金融市場隨即大幅下跌。
12個月後，美國的通貨膨脹率下降了三分之二，經濟繼續擴張，失業率穩定在歷史最低水平附近。看來通過加息和縮表，美聯儲正在接近讓通脹回到2%的目標，同時避免了鮑威爾警告的「沉重代價」。
在更高的利率開始產生影響之際，美國經濟面臨的逆風正在增強，與此同時，通脹可能會穩定在遠高於美聯儲預期目標的水平。美聯儲已經放棄發布前瞻性指引，稱未來決策將取決於經濟數據的表現，而經濟數據正變得越來越難分析。
在今年夏季不同場合的演講中，美聯儲官員對他們是否認為利率已經見頂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經濟學家和投資者將再次從即將召開的傑克遜霍爾經濟政策研討會上尋找美聯儲下一步決策的線索。
我們的貨幣政策執行良好，絕對起到了限制性作用，但我們必須關注數據。——紐約聯邦儲備銀行行長約翰·威廉士(John Williams)
我們的貨幣政策執行良好，絕對起到了限制性作用，但我們必須關注數據。——紐約聯邦儲備銀行行長約翰·威廉士(John Williams)
參加今年傑克遜霍爾會議的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所長亞當·波森(Adam Posen)說：「越是接近最優策略(Optimal Policy)，決策就越難。有必要調整策略嗎？怎麼調整？有哪些風險是必須考慮的？」
今年的研討會於周四（8月24日）晚上正式開幕，鮑威爾將於周五上午發表演講。傑克遜霍爾經濟政策研討會由堪薩斯城聯邦儲備銀行主辦，1982年【當時保羅·沃爾克(Paul Volcker)擔任美聯儲主席，美國經濟陷入嚴重衰退】以來，來自全球各地的央行行長、聯邦政策官員和頂尖經濟學家每年夏季都會在傑克遜霍爾集聚一堂。
沃爾克之後的每一位美聯儲主席都曾在傑克遜霍爾發表過演講，他們藉此機會傳達新的信息或提出新的政策框架。這段豐富的歷史賦予了美聯儲主席演講極大的重要性，甚至已成為整個會議的中心。今年會議的主題是「全球經濟的結構性轉變」，但在會場之外，人們的談話幾乎肯定會集中在美聯儲9月政策會議上會採取什麼行動。
我認為，我們可能正處在一個可以保持耐心並維持利率穩定的時點。——費城聯邦儲備銀行行長帕克里克·哈克(Patrick Harker)
我認為，我們可能正處在一個可以保持耐心並維持利率穩定的時點。——費城聯邦儲備銀行行長帕克里克·哈克(Patrick Harker)
前美聯儲工作人員和密切關注美聯儲的人士說，對鮑威爾來說，這次演講將為他闡明自己對美聯儲未來政策的看法提供一個平台，但鮑威爾不會透露美聯儲未來幾個月的具體舉措。鮑威爾將藉此機會深入探討美聯儲官員在考慮是否停止加息以及何時降息時將考慮哪些因素。
鮑威爾不會就9月19日至20日召開的政策會議發表太多評論，在9月會議召開之前的一個月里，美聯儲還要研究新出爐的就業和通脹數據。但鮑威爾可能會承認，物價上漲和勞動力市場都在朝著正確的方向走，他還會警告說，美聯儲將在一段時間內維持限制性的利率政策，並在必要時上調利率。
參加今年會議的畢馬威(KPMG)首席經濟學家黛安·斯旺克(Diane Swonk)說：「這不會是一個『哈利路亞』式的演講，現在的問題是，鮑威爾會有多謹慎？他肯定會發表一些樂觀看法，但不會使用『樂觀』這個詞。」
核心通脹已從近期峰值回落，但仍高於美聯儲2%的目標
正如波森指出的，去年9分鐘的「步槍射擊」式演講不太可能重演，因為和一年前相比，目前形勢更加錯綜複雜。對鮑威爾來說，最重要的是用一種足夠平衡的語調承認目前取得的進展，同時不被市場參與者誤解為這是降息即將到來的信號。
過於樂觀的表態可能會讓股市上漲和美國國債收益率下降，這會導致金融環境過早放鬆，與美聯儲的目標背道而馳。Bolvin Wealth Management Group總裁吉娜·博爾文(Gina Bolvin)說：「如果鮑威爾想調整投資者的預期，那麼他肯定會在傑克遜霍爾會議上這麼做。」
為了將通脹降至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目標水平，我預計可能有必要進一步加息。——美聯儲理事米歇爾·鮑曼(Michelle Bowman)
為了將通脹降至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目標水平，我預計可能有必要進一步加息。——美聯儲理事米歇爾·鮑曼(Michelle Bowman)
謹慎的措辭不會是空談，也不會僅僅是防止市場過早慶祝的一種手段，因為未來幾個月美聯儲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很明顯，推動核心PCE指數（美聯儲青睞的通脹指標）回落至2%的目標區間，要比將核心PEC指數從2022年2月的峰值5.4%降至近期的4.1%困難得多。
上周三公布的7月會議紀要顯示，「大多數與會者」仍認為通脹上行風險很大。
其中一個原因是，從幾乎所有指標來看，勞動力市場仍然極度緊張，截至7月的三個月，就業崗位的平均月增幅約為21.7萬，這比美聯儲估計的每月約10萬多出一倍多。
加息結束了嗎？我還沒準備好說我們已經結束了。——明尼阿波利斯聯邦儲備銀行行長尼爾·卡什卡里(Neel Kashkari)
加息結束了嗎？我還沒準備好說我們已經結束了。——明尼阿波利斯聯邦儲備銀行行長尼爾·卡什卡里(Neel Kashkari)
在就業強勁增長之際，失業率保持在近半個世紀以來的最低水平3.5%，進而給消費者支出帶來支撐，但這也可能導致工資增長過快，因為僱主們在爭相招聘員工。對於美聯儲來說，一個令人意外的好消息是，即使失業率沒有上升，過去幾個月的工資增長速度也已經開始放緩，不過，經濟學家對這種趨勢能否持續持懷疑態度。
波森說：「我認為，工資還會再次以一種不可持續的方式上漲。」
房地產市場也比預期強勁得多，該市場已經從去年夏天利率攀升導致的短暫低迷中迅速復甦。這引發了一些美聯儲官員的擔憂，他們擔心期待已久的租金上漲放緩（尚未在政府的官方數據中體現出來）的持續時間可能比經濟學家此前預計的要短。
新常態
通脹回歸後，十多年的超低利率時代已結束。美聯儲官員目前的辯論焦點集中在是進一步加息還是暫停加息。
通脹數據的計算方式也讓通脹前景和美聯儲決策變得更複雜，比如「基數效應」帶來的影響。過去幾個月的通脹水平是與以去年春季和夏季通脹快速上升的時期進行比較，當時通脹達到了頂峰，因此過去幾個月通脹顯著放緩。由於通脹從去年7月開始放緩，同比來看，今年剩餘時間裡通脹放慢將不再那麼明顯。
與此同時，汽油和汽車保險等一些類別的價格仍在繼續上漲。此外，醫療保險價格是推動7月整體通脹下降的主要因素，其價格同比下降了30%。今年秋季，當美國勞工統計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重新調整計算醫療保險價格的方法時，價格下降的趨勢肯定會逆轉，這一調整將消除新冠疫情時期一些異常因素的影響，這些異常因素一直在人為地壓低醫療保險的價格，並推動整體價格上漲。
斯旺克說：「如果你認為接下來抗通脹的道路上不會出現波折，那你肯定沒看數據，因為我們看到，目前僅憑數據就可以看出接下來會有一些波折。」
美聯儲官員還已經開始考慮當前通脹周期結束後的經濟前景。令人擔憂的是，由於全球經濟在新冠疫情過後可能發生持續多年的系統性變化，現在可能比過去更容易出現通脹。例如，推動供應鏈回流和全球經濟脫鉤可能會產生持久的通脹效應，移民減少再加上人口老齡化可能會對美國勞動力供應造成永久性拖累。考慮到這些以及其他政治和經濟領域的動態，人們擔心美聯儲可能越來越難以將利率恢復到疫情前的水平。
前美聯儲高級職員、耶魯大學金融學教授比爾·英格利希(Bill English)說：「美國經濟是否會回到疫情前的狀態，還是需要建立一個新的基線，這是一個真正需要討論的問題。」
今年會議的主題是「全球經濟的結構性轉變」，這說明大部分討論——甚至鮑威爾的演講——將集中在「通脹在更長時間裡保持在更高水平」這個話題上。這次會議可能標誌著各國央行行長之間一場多年對話的開端。
文 | 梅根·卡塞拉(Megan Cassella)
編輯 | 郭力群
版權聲明：
《巴倫周刊》(barronschina)原創文章，未經許可，不得轉載。英文版見2022年8月18日報道「Jackson Hole Is Powell’s Big Moment. What to Expect.」。
（本文內容僅供參考，不構成任何形式的投資和金融建議；市場有風險，投資須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