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新歌,到底在「罵」誰?

2023-07-24   淘漉音樂

原標題:刀郎新歌,到底在「罵」誰?

時隔20年,刀郎一出手,再次火遍全網。

刀郎新歌《羅剎海市》上線,曲子不再是他之前擅長的西域大漠風格,而是走到了東北。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羅剎海市 音樂: 刀郎 - 山歌寥哉

曲子引入了東北民歌靠山調的韻味,有點二人轉的感覺。

嗩吶和電貝斯交響,民俗的歡快中又帶著爽感。

再看看歌詞就更爽了。

「馬戶」「又鳥」「煤蛋兒」……乍一看可能看不懂,但了解了這首歌的來由,就知道了,刀郎的諷刺和反擊。

《羅剎海市》來自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這是蒲松齡虛構的一個世界。

羅剎國是一個很奇怪的國家,這裡的人以丑為美,完全和正常世界顛倒。

美少年馬驥誤入這裡,卻被當做是「奇醜無比」的異類。

他只能帶著面具討生活,為了不被這裡的人污染,他想方設法逃出去,回到正常的世界。

那些三觀顛倒,他實在無法認同。

歌曲中「馬戶」「又鳥」反覆吟唱。

羅剎國有一條小河,小河邊有一頭叫做「馬戶」的傻驢,卻自以為自己是馬,還有一隻叫「又鳥」的雞,自以為自己是鳥。

他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自視過高,敝帚自珍。

「它紅描翅那個黑畫皮,綠繡紅冠金鑲蹄,可是那從來煤蛋兒生來就黑」

有人說刀郎這首歌是為了諷刺那些曾經看不起他音樂自視甚高的人。

但如果只是這樣,那就太小看刀郎的格局了。

這首歌絕不是為了諷刺某一個人或者幾個人,甚至可以說,這幾個人不值得刀郎諷刺。

就像他最後一句唱的:那馬戶又鳥,是我們人類根本的問題。

刀郎想討論的是一種社會現象,是人類自我的問題。

他的「罵」,是一種反思。

「以丑為美」不是現在就值得思考的問題嗎?

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亂象不只是在某一個圈子裡。

他這把刀,終究是面向全世界了。

刀郎是一位真正的有文化的音樂藝術的踐行者。

如果有「土」來形容,只能說你還不懂刀郎,也不懂人生。

刀郎不愛說話,因為有太多東西壓抑著他。

五十多年前,刀郎還叫羅林,父母長期在外演出討生活,把他和哥哥放在爺爺奶奶家生活。

爺爺奶奶年歲已大,爺爺又身體不好,沒有精力管他們。

從小,管刀郎的任務就交到了哥哥手上。

哥哥脾氣急,說話不超過三句刀郎就會被揍一頓。

慢慢得,刀郎變得沉默寡言。

幸好他有個學音樂的表哥,表哥玩樂器他也跟著看,譜子一看就會。

表哥覺得他有天賦,便遊說刀郎的父母支持他學音樂。

母親一狠心,給他買了個鋼琴。

從此悲傷的日子裡他就和音樂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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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被三四個小混混揍,打不過只能跑回家,哥哥看到後,拿起鋼管就沖了過去,單槍匹馬來了個反殺。

第二天,哥哥怕他們回來找刀郎報仇,又去把他們揍了一頓。

本來刀郎心裡感動的不行,誰成想回到家哥哥又把他揍了一頓:以後別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常年的壓抑,加上叛逆期,刀郎甚至在心裡祈禱:讓他死去吧。

過了幾年,大哥交往了一個女朋友,刀郎得知這位女朋友還交往了好幾個男生,氣不過就跑回家對大哥喊:綠帽子。

氣得大哥追著他一頓好打。

母親回家後看到刀郎狼狽的樣子,心疼得指責大哥。

大哥年輕氣盛,離家出走。

再聽到大哥的消息是一周後,死訊。

大哥在路上被貨車剮蹭去世了,刀郎接到大哥的時候,大哥的身體是軟的。

葬禮那幾天,他沒有說話,一直守在大哥身邊,他覺得自己的詛咒應驗了,自責和懊悔一直圍繞著他。

他後來在博客中這樣寫道:

「因為他內心充滿了恐懼,覺得這是他的詛咒應驗了,是自己害死了哥哥。

是這個當弟弟的自私和仇恨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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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內心無法安寧的刀郎,選擇遠走他鄉。

他本來想考個學,卻在考試的時候被老師一頓打擊。

他決定自己在音樂路上走走看。

刀郎在四川的一個歌舞廳里找了個服務員的工作,工作之餘跟著調音師學習,後來還能幫調音師做一些簡單的操作。

刀郎勤快,端茶倒水,跟樂隊的成員都混熟了。

跟著他們學習樂理知識,後來還拜師了鍵盤手何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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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報答何老師,每天幫老師洗衣服收拾屋子,不久之後,何老師發現,刀郎的技術已經超過自己了。

何老師把刀郎推薦給歌舞廳做鍵盤手,自己回了老家。

刀郎知道後,大哭了一場。

刀郎說服歌廳主唱廖健,組建了「手術刀」樂隊。

希望自己也能像羅大佑那樣,成為解剖社會的手術刀。

很多年後,羅大佑聽到了刀郎的歌曲,讚嘆不已。

有人問他聽SHE嗎?羅大佑搖搖頭,在問他聽刀郎嗎?他說聽。

只可惜,刀郎的這把手術刀沒能殺出重圍,一個月幾百塊錢的收入捉襟見肘。

1991年,他決定單飛另謀出路。

可現實又狠狠得給了他一巴掌。

單飛前他和團里一個女孩結婚,女孩離過婚,他不顧所有人的反對還是娶了她。

兩人度過了一段甜蜜的時光。

可婚姻就是柴米油鹽,女兒出生的第40天,妻子留下了一張紙條: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走了。

刀郎悲痛之下寫下了《孩子她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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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女兒送回父母家,自己又去追逐音樂夢了。

似乎從大哥去世的那一刻起,他就很難停留了。

全國各地走走停停,加入了一個叫地球之子的樂隊,擔任吉他手。

樂隊發展的很好,演出很多,90年代,刀郎就月入過萬了,多的時候能到兩萬塊。

每天大魚大肉衣食無憂的生活,唱著那幾首歌。

任由誰聽起來都覺得不錯,刀郎卻覺得特沒勁。

有一次他們去西安拍攝一支MV,遇到了一個叫「飛」的樂隊,這樂隊的主唱叫許巍。

他們請許巍喝酒,許巍讚嘆:好久沒這麼暢飲過了。

可那段飯算上酒也就花了一百多塊錢,樂隊主唱安龍感慨:窮成許巍這樣才是真正的藝術家。

這一刻,也打動了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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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做自己喜歡的音樂,成為真正的藝術大師,他萌生了離隊的想法。

主唱不懂他在矯情什麼,一氣之下解散了樂隊。

刀郎成了孤家寡人。

南方跑遍了,他決定去新疆。

到了新疆,他在一個叫八樓的地方附近找了個房子。

八樓附近有個公交站,總是停靠二路汽車,後來他寫進了歌里。

他又找到了心儀的姑娘。

為了給姑娘和女兒更好的生活,他寫起了廣告歌,給新疆一個很有名的衛星天線公司寫了一首歌。

意外,火了。

廣告訂單越來越多,出門演出,他問大家想聽什麼歌,都說那首廣告歌。

刀郎想,廣告歌算歌嗎?還是要搞原創。

2000年,他終於發行了自己第一張專輯《新疆原創第一擊》,只賣了一千張,慘不忍睹。

錢沒了,工作沒了,只剩下了理想,所謂藝術追求。

往後的三年,他寫了三千多首歌。

終於,2004年專輯《2002年的第一場雪》發行,裡面還有一首歌《情人》。

33歲,刀郎,徹底火了。

一張專輯賣出了270萬張。

大街小巷都迴蕩著刀郎的歌聲,無論是誰都能哼唱幾句:2002年的第一場雪……

7月在張藝謀《十面埋伏》的首映禮上,刀郎第一次露面,帶著鴨舌帽唱了《2002年的第一場雪》。

唱片公司趁熱打鐵,請來李宗盛做監製,給刀郎打造專輯。

風頭太盛,引起了所謂主流音樂人的抨擊。

歌唱風格,製作水平被抨擊得體無完膚。

那時候,網絡剛興起,網絡歌曲起來了一批又有一批,刀郎也被冠上了網絡歌手的稱號。

他翻看了網絡上所有說他的帖子,終於有一刻,他釋然了。

堅持了這麼多年,他自有他的主義和對藝術的堅持,他沒那麼在意了。

那些所謂主流音樂人的質疑,他沒有回應過。

後來的《披著羊皮的狼》《愛是你我》無一不能說明他的水平。

這一路他走得很慢,幾年一張專輯,甚至有時候憑空消失幾年。

他只是不願意被世俗所困擾,被吞噬。

不願在「羅剎國」沉淪,他戴著面具,一心只想逃出去。

有人說,這可能是刀郎的封喉之作。

好像把多年想說的話,都放進了歌里。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他只是把別人不敢說的話都說了出來,敢說真話的人不多,但每個時代都需要敢說真話的人。

20年前聽的只是旋律,20年後,終於理解了他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