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賽飛怒斥行業現狀:我不怕被抓

2023-05-25     十點電影

原標題:何賽飛怒斥行業現狀:我不怕被抓

轉載來源:十點讀書會( sdclass

「你們把我抓了去,我也要講!」

如果不是何賽飛的怒罵,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行業,已經成了這樣。

5月21日,在「中國梆子大會」的比賽中,評委何賽飛一段真情流露的發言,引起了極大地共鳴,迅速衝上熱搜。

「幾百萬幾千萬花那麼多錢排一台戲,得了獎之後放在倉庫里,老百姓也看不到。戲呢?錢呢?到哪裡去了?」

這世上,不缺人說話。

但缺的是真話,是說真話的勇氣,以及說真話的人。

能像何賽飛這樣敢於直面問題,仗義執言的人,真的不多了。

這不僅是一個具有良知的藝術家的靈魂拷問,更是揭開了眾多行業的遮羞布:錢呢?

好一個何賽飛

這話,本不必何賽飛說。因為她早已經功成名就。

19歲考入浙江岱山越劇團,20歲被調入浙江小百花越劇團。1984年因主演越劇電影《五女拜壽》而備受關注。

後來,因為在團里排不上戲,她調頭去拍電影電視劇,成就了無數經典。

86版的《紅樓夢》里,她扮演的妙玉,超凡脫俗又俏皮可愛。

在張藝謀的《大紅燈籠高高掛》里,她是「戲散曲終空繁華一場」的三姨太。

在陳凱歌的《風月》里,她是被煙霧繚繞的深門大院關至瘋魔的姐姐。

李安拍《色,戒》時,她還客串了一個麻將桌上的太太。

當然,何賽飛最為人熟知的角色,應該是《大宅門》里敢愛敢恨的楊九紅。

可是就算何賽飛演再多影視劇,她也沒有忘記自己是越劇演員的出身,一直活躍在越劇舞台上。

至今她的微博認證還是:越劇表演一級演員何賽飛。

最近,何賽飛受邀,去做了《戲聚高平·擂響中華一一中國梆子大會》的的評委。

一位來自山西呂梁的晉劇演員張軍波,表演了一出《清風亭·舍子》,唱腔穩健,人物情感處理細膩,極富感染力,贏得了滿堂彩。

表演結束後,主持人白燕升向觀眾和評委介紹張軍波的境況,引來無盡唏噓。

張軍波畢業於山西省戲曲職業學院,功底深厚的他被省團相中,從縣城來到太原,他的妻子和3個孩子都留在老家,他一個月才能回家一趟,與家人團聚。

但因為在劇團一直都是臨時工,遲遲無法轉正,所以張軍波每月到手的工資只有1500元。為了養家餬口,演戲之餘他還去跑網約車,送外賣。

最難以為繼時,妻子想要和他離婚。

說到這,主持人感慨萬分:「我是真的很難受,因為我覺得像這麼好的演員,我真的擔心他們有一天因為生活和工作的不順離開這個舞台。」

隨後,台下的何賽飛聲淚俱下,拿起話筒大聲疾呼:

「你說為事業為中國戲曲堅守,哪有這麼多高尚的想法,他就是愛好,他喜歡,他從骨子裡喜歡。」

「這就是藝術家,大家都看到了這齣戲很難演,就這麼一個人敘述性的,帶著情緒的不是藝術家怎麼能夠把持住整個情緒,整一個把我們的眼球吸得牢牢地氣都沒有喘過。」

「這樣的藝術家不保護,不給予基本生存,給誰?!」

「你說為事業為中國戲曲堅守,哪有這麼多高尚的想法,他就是愛好,他喜歡,他從骨子裡喜歡。」

「這就是藝術家,大家都看到了這齣戲很難演,就這麼一個人敘述性的,帶著情緒的不是藝術家怎麼能夠把持住整個情緒,整一個把我們的眼球吸得牢牢地氣都沒有喘過。」

「這樣的藝術家不保護,不給予基本生存,給誰?!」

這一番肺腑之言,立刻衝上微博熱搜,引來了4億人的圍觀,也勾起了無數人的共鳴。

振聾發聵,熱淚盈眶,也為何賽飛老師的熱血而感動。

敢這樣擲地發聲的人,是真心熱愛戲曲,怕戲曲完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2000元月薪連富士康都不忍心開,卻能招到一個黃梅戲演員。

安徽潛山黃梅戲劇團的演員每月除2000元基本工資外,每場演出還有100元的補貼。

正常一年100場演出都能如期進行的話,這些演員的年收入才能達到3萬元左右,這甚至夠不上潛山縣的平均收入。

這100場演出里,還有不少是送戲下鄉。

下鄉演出是最辛苦,每天都要重新搭建舞台,演完兩場,就要趕緊拆掉台子趕往另一個村。

有時候,舞台剛搭建好,就碰到下雨,劇團又得匆匆收好設備,然後原路返回縣城,或者等著雨停繼續演出。

團長汪衛國說,這種演出大家已經司空見慣了,長時間都這樣,累也就不累了。

但是最近幾年,下鄉演出時的觀眾也在越變越少,沒有觀眾的演出,對演員其實也是一種傷害。

劇團因疫情停擺後,演員一度只能以基本工資度日。沒有演出,他們還要經常排練,保持演出的狀態,很多演員都快撐不下去了。

據不完全統計,1959年我國尚有368個劇種,目前只剩下286個,相當於平均每2年就有3個劇種永遠地隱沒於歷史之中。

就在剩下的這186個劇種里,2015年全國只剩下一個專業劇團或戲班的稀有劇種還有74個,都在瀕臨消亡的危險。

十年前,漢調桄桄曾經差一點就消失了。

這是一種在陝西漢中有超過五百年歷史的地方戲。鼎盛時代,漢調桄桄有120多座戲樓,1500多個劇目,曾經傳到湖北、兩廣、滇黔藏高原等地。

但如今,全國範圍內,真人桄桄戲僅存南鄭區桄桄劇團一家。

他們所在的團則被稱為「天下第一團」,說是「天下第一團」,實際上是「天下唯一團」。

那時老一輩藝人即將退休,新一代人才青黃不接。劇團努力多年排出的新戲,卻連伴奏和群演都湊不齊,還要臨時從當地印刷廠里找職工頂替。

捉襟見肘到如此地步,新戲《千金買笑》依然在省里藝術節一舉拿下了七個大獎。

500年的戲曲之路,被老團長硬生生扛了下來。

2013年,南鄭區桄桄劇團終於招到了60個12、13歲的00後,組成了一個集演員、演奏、燈光、服裝、舞美專業為一體的「桄桄班」。

當苦練10年的00後「桄桄班」正式開演,他們的舞台,基本都是露天的。

颳風下雨都不說了,有次太陽毒辣,曬得一個鬚生鼻血止都止不住,順著道具鬍子一滴一滴淌下來,表演結束後趕緊給找了雪糕降溫才緩過勁兒。

而這樣的演出,收入是一人一天三十元。

「學戲最苦的10年,除了1個女生退出,所有人都咬牙堅持下來了。結果等學成後真的走向舞台,因為演出市場受限和收入不景氣等因素,反倒又有好幾位演員選擇離開。」

台前風光無限,幕後連吃飯都是問題。

再熱愛戲曲舞台,也要考慮生存問題。

可惜年年薪火相傳,年年形勢嚴峻,年年奔走呼喊,年年舉目無望。

救戲之路

侯寶林、郭全寶兩位先生有一個經典相聲《改行》。

咸豐皇帝駕崩,朝野服喪百日,禁止諸般彩扮及動響器之演唱。一些貧苦的戲曲、曲藝藝人,被迫改行做小買賣謀生。

唱花臉的賣西瓜,唱老生的賣饅頭,唱武生的拉人力車;唱青衣的賣晚香玉;唱老旦的賣青菜;唱蓮花落的賣切糕……

最可樂的就是金牌花臉賣西瓜,架勢拉開,派頭很是「哇塞」,但見他手舉鋼刀,一口「哇呀呀呀呀……」絕對的生人勿近。

咸豐皇帝駕崩,朝野服喪百日,禁止諸般彩扮及動響器之演唱。一些貧苦的戲曲、曲藝藝人,被迫改行做小買賣謀生。

唱花臉的賣西瓜,唱老生的賣饅頭,唱武生的拉人力車;唱青衣的賣晚香玉;唱老旦的賣青菜;唱蓮花落的賣切糕……

最可樂的就是金牌花臉賣西瓜,架勢拉開,派頭很是「哇塞」,但見他手舉鋼刀,一口「哇呀呀呀呀……」絕對的生人勿近。

那時候戲曲演藝人員沒什麼出路,只能找個營生,賺點小錢過日子。

而如今危機重現,時代不同,真正熱愛戲曲的人,早就開始了自己的救戲之路。

比如,京劇女老生王珮瑜。

她是建國後第一個女性扮演老生的演員,被破格招收到上海戲校92京劇班,如今是國家一級演員。

她愛京劇,愛到敢這麼說:「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喜歡京劇的人,一種是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京劇的人。」

但真的登上舞台,大幕拉開,底下觀眾寥寥,她很受刺激。

那時她就暗暗下了一個決心「要為我自己和我的同行尋找屬於我們自己的觀眾。」

她身著黑色長衫登上《奇葩大會》,「希望代表戲曲行業來發些聲音」。

她上《歌手》等音樂類綜藝與流行歌手跨界合唱。

她上電影,參演陳凱歌執導的電影《梅蘭芳》,為章子怡扮演的孟小冬配唱《游龍戲鳳》選段。

直播、短視頻、社交網絡她都嘗試過,甚至有人調侃她是「不聽京劇的人最喜歡的京劇演員」。

可是她卻說:「對於我的粉絲,我的主觀意願是希望他們不止步於王珮瑜,希望他們從王珮瑜的粉絲成為京劇觀眾。」

以前一個角兒就能養活一個戲班,現在,一個角兒不僅要養活戲班,還要宣傳一整個行業。

但總有人願意干這事,或者被迫成為一個人的角兒。

2020年,越劇劇團其他同事都開始另謀出路了,陳譽還想著再堅持一下。一年下來,幾乎快要失業了。

2021年4月25日,陳譽架起手機,開始了自己的第一場線上直播。

直播第三個月,陳譽獲得的打賞收入就過了萬。

安徽潛山的黃梅戲劇團,團長汪衛國一狠心,掏出20多萬買了大大小小的直播設備。

5月,他帶著劇團試水直播,沒想到首月就收到了十幾萬元的直播打賞,突然不愁沒錢發工資了。

漢中市南鄭區桄桄劇團,也有了自己的宣傳帳號。

五湖四海的人透過螢幕,也許指尖匆匆划過,也許會駐足觀賞一會,也許會愛上戲曲。

而對演員來說,一次線上演出,可能就比自己一年見過的觀眾還多,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榮光。

時代在進步,哪裡有觀眾,哪裡就是舞台。

百年一夢,一曲千年

隔著螢幕,只能領略戲曲的十分之一美。

畢竟戲曲是觀眾和舞台在現場的呼吸共振,只有走進劇場,才能沉浸式體驗到澎湃的文化魅力。

多少英雄豪傑、才子佳人唱不完的戲說演義,講不盡的千古風流,都在這唱念做打中一招一式之下亮相舞台,融入我們的文化血液中。

戲曲前路迷茫,是因為沒有觀眾了嗎?

你可能無法想像,一個戲台在農村,會有多廣泛的群眾基礎。

河南某村請人搭台唱戲,十里八鄉老鄉全來了,全是黑壓壓的人頭,這才叫萬人空巷。

要是戲曲班表演碰上雨天,村民搬上小板凳,打著傘,也要在泥地里把戲看完。

甚至觀眾太過捧場,讓演員都不捨得下舞台。

足以見,傳統戲曲的魅力,其實並未消失。

河南省滿堂紅豫劇團有一次演出結束後,舞台上堆滿了「戰利品」。

原來是淳樸的鄉親們送來了蔬菜、肉、油和米,以表達感謝。

在這裡,戲曲不是處廟堂之高的文化珍寶,只是老百姓茶餘飯後的消遣,千百年來戲曲生命力的一部分,正是如此延續。

儘管如此,還是有很多人說,戲曲的命數已盡,保護它幹嘛,該退場就退場。

拆掉的城牆,可以重建。

逝去的一代戲曲大家,沒辦法再傳承了。

依然堅持傳承的戲曲演員的辛苦,就白費了。

那個拿著1500元工資的臨時演員張軍波,在何賽飛發聲之後,也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只希望年輕演員以後無論怎樣的困難都要繼續堅持自己事業,只要堅持總會看到光明。這樣的舞台需要我們這樣的年輕人。」

等到年輕一代,聽厭了流量明星的假唱,看倦了複製模板的電視劇,也許回過頭看一眼傳統戲曲片段的時候,突然就會品出味來。願意走進戲劇場,聽一曲咿咿呀呀的古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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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觀眾還在,戲曲就不會消亡。

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也需要每一個年輕人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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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01b6316c5e94b1a7b4f82dfcbe9a73a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