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想這樣的日常場景。
當你感到害羞、尷尬，慌亂、心虛，內疚、抱歉的時候，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往往是先移開目光。
因為眼神是最容易暴露真相的地方。
眼睛說出來的「話」，最直接，最真實。
因為它來不及思考，也沒辦法掩飾。
而在眼神的交流里，人如同被褪去了所有的偽裝和掩飾，赤裸裸地展露在對方面前。
脆弱不堪——
《眼神交流》
Eye Contact
這檔節目，過於冷門。
豆瓣沒有評分。
短評僅個位數，討論區更是完全空白。
這麼好的綜藝，小編可不想它就這麼被埋沒。
其實陣容一點不差，姜虎東、李尚敏、申東熙，三個韓綜屆的搞笑擔當。
看到這個卡司，第一反應，還以為又是什麼沙雕整蠱節目。
但這一次，他們不搞笑。
而是來催淚的。
帶上了動物頭套，暫時忘記自己「人類」的身份，以旁觀者的視角，來觀察人們用眼神傳達出的感情。
「人類是唯一可以默默用眼睛進行對話的。」
「據說他們只要看著別人的眼睛，就能看出對方的感情。」
在簡單的對視里，能有怎樣強大的力量呢？
都在下面的故事裡。
第一位嘉賓，是個下周就要舉行婚禮的準新娘。
她想對視的人，是自己的父親。
因為母親很早就離開了，所以從小到大，都是父親獨自在撫養她。
為她遮風擋雨，無微不至地給予照顧，沒有讓母愛的缺失影響到女兒的成長。
對女兒來說，爸爸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父女倆的關係也很好。
親密無間，能夠像朋友一樣相處。
可就在女兒即將步入婚姻時，爸爸卻拒絕在婚禮上牽著她的手進場。
女兒感到很奇怪，問爸爸為什麼。
可他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訴她原因。
為了讓爸爸打開心扉，女兒便找了個藉口，把他「騙」到了節目裡。
爸爸完全沒有做好跟女兒交流的準備。
不過這檔節目本身也不用說話，只要對視五分鐘就好。
可事實上，對視比言語更有殺傷力。
語言可以組織、修飾、掩藏，但眼神卻都是真的。
在安靜的小房間裡，時間似乎慢了下來。
父女倆之間沒有多餘的言語，第一次這樣專注地互相凝視。
慢慢的，爸爸眼睛變得濕潤了起來。
為了避免尷尬，他趕緊聳了一下鼻子，對女兒做了個鬼臉，來掩飾眼睛裡的淚光。
女兒憋著笑，也憋著快要流出來的眼淚。
父女倆還玩起了平時假裝互相嫌棄的橋段。
爸爸的嘴角依舊上揚，但眼睛裡的笑意卻慢慢黯淡了。
因為對視，你需要極認真地觀察對方。
很多平時忽視的細節都被顯露放大了出來。
爸爸已經不再年輕，眼角的皺紋越來越深。
面對快要離開家，成為別人妻子的女兒，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看起來似乎很放鬆的樣子，但他一直緊緊地攥著手帕，眼神也開始有些閃躲。
最後，是女兒先忍不住了。
她低下頭，無聲地哭了出來。
而爸爸仍面帶微笑，抬頭望著天花板，使勁把眼淚憋回去。
他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直到提示音響起，對視結束。
兩個人中間的遮簾慢慢放下，給對方調整的時候。
這時候他才悄悄地擦乾眼淚。
女兒問爸爸：「您聽到我用眼睛說的話了嗎？」
他說：「聽到了，你說我愛你，對不起，謝謝。」
像「我愛你」這樣露骨的詞彙，在東方文化語境的家庭里其實是極少出現的。
我們總是克制，再克制。
可以輕鬆對不太熟悉的人說「愛你喲」，卻很難對家人說出「愛」這個字。
但互相又都知道，這份愛是真實存在的。
在這五分鐘無言的對視里，都用眼睛告訴了對方。
女兒笑著問他：「您說婚禮的時候不會牽著我的手入場，是為什麼呢？」
爸爸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了原因：
「我還沒有做好把你交給別人的準備。」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似乎又有些想哭了。
雖然在女兒慢慢長大的過程中，爸爸也曾想像過她有一天穿上婚紗的樣子，覺得那很美，女兒幸福自己也快樂。
但那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爸爸卻沒法一下子接受。
對孩子來說，結婚，是人生另一個階段的開始；
可對於父母來說，卻代表一部分使命的結束。
放手，太難了。
女兒將重新組建一個家庭，不再需要自己的照顧，他的存在感或許會越來越弱。
開心或者難過的時候，第一時間陪在她身邊的人也不再是自己。
看著這對父女的交心，演播廳里的虎東叔也難得地直流眼淚。
這種心情，大概真的只有當了父親的人才能感同身受吧。
另一個申請對視的人，是個患惡性腦癌晚期的年輕小伙。
他名叫正漢，父母很早就因病去世，從小跟奶奶相依為命。
被診斷出腦癌之前，他曾夢想成為一名音樂劇演員。
可如今，生命卻突然進入了倒計時。
雖然不想，但他還是不得不提前離開，留下日漸衰老的奶奶自己。
因此，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奶奶不要忘記他，不要忘記他的眼神。
奶奶有老年痴呆症，記憶力正在不斷衰退。
趁還有時間，他想在奶奶的腦海里留下自己的痕跡。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讓奶奶記住我的機會了。」
奶奶其實並不理解節目的規則，只是覺得正漢突然這麼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感到很有趣。
可嚴重的老年痴呆症，讓她無法長時間地集中注意力。
沒過多久，奶奶突然問：「現在走嗎？」
她開始有些不耐煩了，甚至打起了哈欠。
正漢看著像小孩子一樣可愛的奶奶，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用動作向奶奶表示愛意，吸引她繼續跟自己對視。
奶奶臉上終於重新有了笑容。
正漢又靠近了一點，輕輕握住她的手，用口型喊著：「奶奶…奶奶……」
他的眼神代替了語言，努力告訴奶奶：
「千萬不要忘記我啊。」
一陣安靜的對視之後，奶奶望著正漢輕聲說了一句：
「眼睛真好看。」
她像是突然回憶起了什麼，眼睛也慢慢變得濕潤。
正漢曾覺得，奶奶因為生病，忘記了許多悲傷的事，也許是一種幸運。
但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些幸福的回憶。
現在，認真看著孫子的眼睛的她，會想到些什麼呢？
是痛苦的，還是幸福的回憶。
除了奶奶自己，沒有人能知道。
一個人的記憶，該如何與時間抗衡。
五分鐘過去了，對視結束。
正漢對奶奶說：「我們用眼睛看，並記錄下一切。正漢也一直用眼睛記錄下來，並且讓自己不要忘記。奶奶，我愛你。」
《尋夢環遊記》里說：
「也許我們無力阻擋時間的流逝，我們也必將與家人與愛人生死相隔。但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記憶，便是對靈魂的延續。」
正漢的生命在流逝，奶奶的記憶也在消散。
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
而到時候，正漢希望，奶奶的記憶中有著自己，讓他能夠找到她。
在這檔節目裡，除了親人，還有各種各樣通過目光交流的對象。
比如有一對摔跤少年運動員。
他們的願望是見到的是自己的偶像，49次獲得韓國摔跤「天下壯士」稱號的——
李萬基。
節目組實現了他們的心愿。
偶像一出現，兩個少年秒變痴漢臉，可以說是追星的我本人了。
當然了，他們跟李萬基對視，跟煽情無關。
而是想學習偶像摔跤時老虎一般的眼神。
在對視過程中，摔跤少年被盯得越來越緊張。
到最後，甚至已經不敢直視偶像的眼睛。
李萬基教授告訴他們：
「在賽場上，眼神也是武器。要用眼睛告訴對方，我要戰勝你！這樣才會產生巨大的能量。」
還有一組特殊嘉賓。
他們完全是被節目組騙過來的。
鄭埻夏和朴明洙，在《無限挑戰》節目裡合作了十二年的老搭檔。
他們曾經在私下是很好的朋友，後來卻越來越少同框出現。
網友們紛紛猜測兩人的關係，坊間也一直流傳著兩人不和的傳聞。
現在突然被安排見面，兩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兩個諧星坐在一起，想不搞笑都難。
一開始兩個人就是可勁兒地笑。
可笑著笑著還是哭了。
朴明洙嘆了一口氣，用手擦了擦眼睛。
在鏡頭外觀察的虎東叔說：
「他是想起了兩個人以前開心的事，還有吵過的架，在掩飾自己複雜的心情。」
收斂起笑容，這時候的對視，是只有對方才會懂的，真正的目光交流。
什麼情緒都藏不了；
什麼謊言都騙不過。
對視一結束，兩個人立馬又開始互懟。
「我聽說有人想見我才來的。」
「誰會想見你啊？」
但朴明洙還是開著玩笑說出了真心話：
「其實我挺想你的。」
即使心存芥蒂，十幾年的朋友，也不是說散就能散的。
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化解所有的恩怨，看到對方的內心。
不需要鋪墊，不需要煽情。
五分鐘沉默的對視，足以讓人感動不已。
《大佛普拉斯》里說：
「雖然現在是太空，人類早就可以坐太空船去月球，但永遠無法探索別人內心的宇宙。」
但其實依然是有路徑的。
那便是眼睛。
就像那句老話：「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透過眼睛，可以突破一個人心裡重重的防衛，觸碰到對方最真實的情感。
接收到對方的目光時，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感情，也會不自覺地通過眼睛流露出來。
「目光交流」，與其說是用眼睛進行對話，不如說是給了彼此一個敞開心扉的機會。
不著一字，卻訴盡衷腸。
大家不妨也找個機會，和你最想交流的人對視吧。
那些說不出口的話，表達不明的情緒，統統交給眼睛來傳遞。
一個詞，一句話都不用。
每個人的眼睛裡都藏著這世界上最厲害的文學家和演說家。
目光相觸，心靈對接。
比千言萬語都好使。
文章轉載自原創作者：馬香玉 （獨立魚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