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如今的豆瓣高分片啊,不是綜藝就是紀錄片。
條姐驚奇的發現,只要碰上這兩種類型的片子,觀眾總會不吝讚美。
這不,最近豆瓣上就出現了許多高分紀錄片。
有9.8分的《七個世界,一個星球》,9.1分的《走進比爾:解碼比爾·蓋茨》,8.8分的《早餐中國 第二季》和《他們已不再變老》等等。
自然,人物,美食,戰爭......各型各類,應有盡有。
那麼,這些紀錄片憑什麼都能得到高口碑呢?
條姐覺得,這大概就是觀眾對所謂真實感的嚮往。
故事片雖然精彩,但無外乎是通過一些敘事花招,講述世界的荒誕。
可這一切又怎麼比得過真實本身的力量呢?
不過,你千萬不要誤會,以為紀錄片的優點就只是真實,但都逃不過無趣。
尤其像條姐今天推薦這部9.0分紀錄片《世紀疑案:恐怖伊凡》,就與普通的紀錄片大不相同。
情節之精彩,反轉之多重,堪比大片。
其展露的內容,更是在當年引起軒然大波。
一場持續30多年的審判,卻關乎四個國家,上百萬條逝去的冤魂。
而這場審判的主角,就是被稱為「恐怖伊凡」的二戰納粹集中營毒氣室的管理人。
毫不不誇張地說,「恐怖伊凡」簡直就是魔鬼的代言人。
二戰期間,這名納粹集中營守衛,曾經用鞭子抽打一名囚犯,迫使他強迫與一名12歲的女孩發生關係;驅趕囚犯們走進毒氣室;切下猶太女人的上身器官,主導了近百萬猶太人的屠殺。
而「伊凡」二字,在集中營倖存者眼中,更無異於是一場夢魘。
也許你會問,就這麼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直接送上絞刑架都不為過,審判有罪有什麼難的?
事情沒那麼簡單。
「恐怖伊凡」固然犯有反人類的罪行,但誰能證明坐在被告席上的美國汽車工人約翰·伊凡·德姆揚尤克,就是人們口中的「恐怖伊凡」呢?
證人證言?
確實,在1986年的以色列耶路撒冷法庭上,控方律師就請來當年的受害者出庭作證。
根據波蘭特雷布卡林集中營倖存者回憶,儘管時隔多年,大家都一口咬定,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胖老頭,就是當年那個把親人擄走的惡魔。
甚至一個名叫羅森保的男子,也在法庭和媒體面前,宣稱自己認得恐怖伊凡的樣貌。
可緊接著辯方律師就出來打臉了,他逐一反駁了證人證言的可信性。
曾一口咬定即便化成灰也能認出被告的證人,甚至記不清當年是怎樣從以色列去往佛羅里達的。
此證言不可信!
而另一個明確指認出被告約翰就是伊凡的羅森保,竟然在39年前簽署了一份書面證詞,上面清楚地寫著:伊凡雷帝,早在1943年的一場集中營起義中被他親手所殺。
當初說恐怖伊凡已經翹辮子,如今卻跳出來指認約翰就是伊凡?
此證言更不可信!
於是,辯方律師就這樣成功向法庭證明了,出席證人在約翰一案提供偽證的可能。
更何況,約翰在家人面前一直都是慈父的形象。
家人們絕不相信自己心中的好丈夫、好父親德米揚魯克,會是大家所說的魔鬼。
我父親是個非常善良和溫柔的人,我們心底未曾對他有過一絲懷疑,我們一直都相信我爸是無辜的。
而不相信約翰就是伊凡的又何止他的家人,在工友們的印象中,他也同樣是一個好同事。
聲援約翰的民眾也不少。
那既然人證不可信,物證呢?
於是一件本案中的關鍵證據出現了——納粹黨衛隊的身份證件。
證件上面清楚地顯示著,約翰·德米揚魯克的名字、照片和資料。
白紙黑字,這下約翰可沒法抵賴了吧。在鐵證面前,德米揚魯克似乎難逃上絞刑架的命運了。
於是,1988年4月,以色列法庭判處約翰死刑。
但這時,約翰上訴聲稱自己從沒涉足特雷布林卡集中營的舉動,卻讓以色列檢方措手不及。
他承認自己在二戰期間進入過集中營,但是作為囚犯而非看守。
那份他接受納粹整訓的身份證明也是「克格勃偽造」的,目的是報復他「叛逃到美國」的行為。
因為納粹從來就沒有給看守發過類似的身份證明。
而且很顯然士兵證上的信息,顯示的是當年約翰服役的地點,並不在恐怖伊凡所待的特雷布林卡,而是在一個叫索比布(另一個猶太滅絕營)的地方。
物證與證人證言嚴重不符。
於是1993年底,檢方在沒有充足證據的情況下,以色列最高法院不得不推翻原判決,將約翰無罪釋放。
而約翰離開以色列後,竟首選回到曾經因身份問題,取消他公民身份的美國。
這下,可把將約翰驅逐回以色列的美國法院給愁壞了。
因為美國的現狀,根本不允許約翰在美國停留。
只要約翰在美國的土地上停留一天,美國就會陷入聲討(猶太裔)和力挺(烏克蘭裔)約翰的兩大陣營的彼此仇恨和公然敵對中。
而雪上加霜的是,不僅以色列無法將其定罪,美國司法部門也出具了一份針對身份物證的鑑定結果——這是前蘇聯偽造的假證件。
因為根據俄羅斯重新調查的前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檔案,發現的關於納粹在波蘭設立集中營的書面證詞。
它足以證明,德米揚魯克絕不可能是伊凡。
因為,多個特雷布卡林守衛的證詞摘要中,伊凡雷帝的真名叫——伊凡·馬爾琴科。
然而將兩人照片進行一下對比,伊凡·馬爾琴科和約翰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所以紛紛有人猜測,在當時的冷戰背景下,前蘇聯之所以偽造證件,就是為了離間美國反蘇陣營中猶太裔和烏克蘭裔之間的矛盾。
可即便如此,但考慮到國內形勢,美國也不得不再次尋找證據,以便將約翰驅逐出境。
於是美國特別調查辦公室重新接手此案。
這一次,他們搜集到了約翰曾毆打猶太人的直接證據,並順利將其驅逐至德國。
2009年5月,91歲的約翰·德米揚魯克被送至德國慕尼黑進行審判。
而這也是指控納粹戰犯的最後一次審判。
審判結果眾望所歸:約翰·德米揚魯克,索比堡集中營守衛,二戰戰犯,有罪。
但同時,約翰也再次提起了上訴。
不過這次,世人並沒有等來最終的結果,因為2012年3月,在等待上訴結果期間,約翰·德米揚魯克去世了。
約翰究竟是不是「恐怖伊凡」,也從此成為了世紀懸案。
而這也是影片《世紀疑案:恐怖伊凡》最優秀的地方。
將案件的真相蒙上重重迷霧,不斷模糊,對最後一次的庭審證據,並不給出詳細來源。
從而引出一個敏感而尖銳的問題,那就是所謂的真相真那麼重要嗎?
它也許對約翰重要,對他的家人重要,對現在讀這篇文章的你來說也很重要。
可對於另一些人呢?那些因案件名利雙收的辯護律師,那些在事件中急於尋找參與感的吃瓜群眾們,那些迫於政治角力的大人物們。
在他們心中,所謂的真相又能重要到哪裡去?
律師要的是名利。
吃瓜群眾要的是情感共鳴。
爭相報道的媒體要的是關注度。
大人物要的是政治平衡。
所有真相都逃不過被各方勢力操縱和利用的命運。
所以我們也是時候想一想了,我們關於一段歷史的了解,是否就是真相的本身?
我們追求的真實感又是否是對應歷史語境中的片面真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