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碎夢裡,我戎裝舞劍,馬蹄聲狂亂。頃刻間,血染織錦,戎裝湮滅容顏。茫茫浮華,早已換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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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
渡邊的漁火與月亮的寒光相接,煙波凝碧的江面,若隱若現,大片大片的黃葉在風中殘酷的凋零。營中的將士圍著篝火而坐,不知何處傳來了一個女子的歌聲,低吟淺唱:
燈影漿聲里/天猶寒/水猶寒/夢中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人未還/雁子回首/早過忘川/撫琴之人淚滿衫/楊花蕭蕭落滿肩/落滿肩/笛聲寒/窗影殘/煙波漿聲里/何處是江南/
悠長而撕裂的歌聲,淒涼了整個江面,我於是騎著馬向歌聲追去,楊花飄零。我聽見馬蹄聲在樹林和江面間寂寞的飄揚。一個青衫女子獨立江邊,月光沉著她身上深深的輪廓流淌,靜靜的江面照出她寂寞的身影,低聲淺唱,聲音蔓延在江南的水氣中。她仿佛看見了我,一雙清澈空靈的雙眸比月亮的寒光還要肅殺和淒清,漁火映著她白皙的臉龐,她的髮絲被精緻的髮釵挽起來,飛揚的絲衣。我看著她的面容,迷離而憂愁。突然間,號角聲吹起,營陣里慌亂的腳步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聲音,馬兒嘶鳴,天亮了,軍營要起程了,她望著我,綻放了一個笑容,笑容幸福而滿足,我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淚。就在這時,馬兒猛然往後一躍,我騎著馬揚鞭而去。有細雨開始從天空緩緩飄落,江南的雨總是溫柔得不帶半點肅殺的氣息,纏綿悱惻如同那些滿天飛揚的柳絮。一路馬蹄,飛疾過了紫陌垂柳,絲竹縈繞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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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候飛鳥。
邊塞黃沙滿天,荒蕪千里,蕭蕭的馬鳴,聲音蒼涼而深遠,蕩漾在暮色瀰漫的大漠上,駝鈴聲從遠方飄過來,同兵器碰撞的聲音一起糾纏著在風中彌散。撕裂的馬鳴和刀光劍影如同這漫天黃沙一樣,空曠而絕遠。偶爾有一隻飛鳥飛過,發出聲聲的哀鳴,飛鳥成了所有將士的守望和寄託,寄託對家人妻子兒女的思念。看著飛鳥划過的痕跡,讓我想起了那個青衫女子,想起了那首歌謠:
燈影漿聲里/天猶寒/水猶寒/夢中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人未還/雁字回首/早過忘川/撫琴之人淚滿衫/楊花蕭蕭落滿肩/落滿肩/笛聲寒/窗影殘/煙波漿聲里/何處是江南/
落日照在我孤單而淒涼的身影,戎甲上布滿了厚厚的黃沙。最後一絲餘暉也落盡了,營中燃起了篝水,紅色的火花在飄滿黃沙的風中翩翩搖動。雪白的月光映痛了我的眼睛,頓時間那個女子傾城的容貌和那個笑容浮出水面,瞬間淹沒我的思緒,她笑的時候帶著江南的霧氣,清澈空靈的眼眸,就像江南的煙雨,綿延著望不穿的煙霧,煙霧深處有著一絲幻散不了的憂傷,讓人心疼。我守望著荒漠中的飛鳥,飛鳥疾掠過天空,帶著我牽絆,送到那個女子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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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鳶的等候。
霧氣繚繞的河面,楊花散滿的路徑,他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飽經滄桑的戎甲,白色飛揚的披風,我看見了他英俊桀驁不馴的面容,斜飛的濃黑的眉毛,如星星的眼睛,清晨河草的芳香,粼粼的微波,閃著點點星光,號角聲吹起了,他深情的望著我,羽扇綸巾,風流倜儻,流露出一股英雄柔腸。清晨河草的芳香,粼粼的微波,閃著點點星光,白色的駿馬急蹄而躍,白色的披風隨風飛揚。他走了,天涯從此兩茫然。
江南的流水,婉轉的纏繞著整個城市,滿天飛舞的紙鳶,那麼恬淡、安靜,一隻飛鳥划過天際,絲絲的哀鳴,帶著滾燙的黃沙,慢慢落入我的眼眸,我看到落日下那個孤單的身影,漫天的黃沙,我感覺到一顆牽絆飽經滄桑的心,和滿臉風霜。
我從日出走到日落,從河的這頭走到河的那頭,烏蓬船搖曳在江面上,採蓮女子清麗烏黑的髮絲落入水,青山隱隱,紫陌垂柳,橋邊誰家的小孩在嬉戲,在一片童聲的歡樂之中,紙鳶靜靜的飄舞,在純凈如水的天空中等待它的飛鳥,看著飄舞的紙鳶,我突然熱淚盈眶,感覺到一陣溫暖湧上心頭。只要有風,紙鳶就不會落,只要有牽絆,紙鳶就不會迷失方向。
血染黃沙,虛幻大千兩茫茫,一邂逅,終難忘。相逢主人留一笑,不相識,又何妨。
塞外昏黃的天空,空曠遼遠,戰鼓聲天,金戈鐵馬,刀光劍影,馬蹄聲狂亂,頃刻間,刀刺破了我的喉嚨,血噴洒而出,像風中瀰漫的紅色塵埃,一點一點灑落在塞外的黃沙上,然後迅速被風吹乾,被流沙湮沒,沒有痕跡。
天空盤旋著寂寞鳴叫的飛鳥,卻如沙粒一樣的墜落,墜落了我的牽絆,煙雨深處你低吟淺唱:
燈影漿聲里/天猶寒/水猶寒/夢中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人未還雁/字回首/早過忘川/撫琴之人淚滿衫/楊花蕭蕭落滿肩/落滿肩/笛聲寒/窗影殘/煙波夢裡/何處是江南/
我看到飛揚肆虐的黃沙紛紛揚揚的沉澱下來,黃沙落盡的盡頭,血液凝固,瞳孔黯然,我看見紙鳶飄舞,帶著江南溫情柔和的氣息,以及那個女子傾城的容貌,我再次看到了她的笑容,笑容卻是絕望和愁怨又隱忍著一絲仇恨。她眼角滴落一滴眼淚落入我的眼眸。剎那狂沙飛舞,紙鳶然後散成碎片,飄落到天涯,昏暗的大漠漸漸黑了,漂泊的孤魂,永世流放,眼睛安然的閉上了。
這次我離開你,是風,是雨,是夜晚,你笑一笑,我失色的眼眸,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從此,生死兩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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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將煙焚散,散了縱橫的牽絆。
夢裡思大漠,花時別渭城,咫尺人孤零,愁聽、陽關第四聲,且行且慢且叮嚀,踏歌行,人未停。
我在河之彼岸,守望曾經歸來,歸來無望,肆虐飛揚的楊花,漫天惆悵,仿佛黃昏永遠沒有盡頭,害怕慘烈。戰火連天,小孩在青石小路搖著小手號啕大哭,呼喊著失散的媽媽,或者是媽媽悲哀的嘶喊著那故去的親兒,到處都能聽到淒楚的嗚咽,那一片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一聲悲慘的啜泣,打破了靜謐的江南,戰火鐵馬,煙雨被烽煙代替,讓人恐慌和窒息。
深處,我看到了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將軍,羽扇綸巾,風采依舊,他撫摸我的臉,他的手滄桑而冰冷,瞬間凍結了我滾燙執著的心,突然,馬蹄狂亂,刀光劍影,血液從他的喉嚨里噴濺而出,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江面,煙波散了,他也不見,唯有那個血肉模糊的畫面。紙鳶慢慢的飄落,再也沒有飛鳥的牽絆。煙波深處,青絲染霜,鏡鸞沉彩。
我在河邊淺唱:燈影漿聲里/天猶寒/水猶寒/夢裡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人未還/雁字回首/早過忘川/撫琴之人淚滿衫/楊花蕭蕭落滿肩/落滿肩/笛聲寒/窗影殘/煙波漿聲里/何處是江南。那位少年將軍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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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為那一身江南煙雨覆了天下,容華謝後,不過一場山河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