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傳》里有一集,小郭問秀才,如果從天而降二十五兩銀子,你會怎麼花?
秀才想了想:「把白馬書院從裡到外整修一遍。」
小郭又追問:「那二百五十兩銀子呢?兩千五百兩銀子呢?」
秀才的回答大同小異:修河堤、上繳國庫、給身邊的朋友們添置東西……
只考慮了別人,完全沒想過自己。
秀才的善良和知足讓人感動。
可不得不承認,大多數人在面對從天而降的名利財富時,都做不到如此無私。
甚至很多時候,「人心難滿,欲海難填」。
最近重溫了一部童年神劇——《第八號當鋪》。
小時候看,只覺得腦洞清奇,情節有趣;現在看,才發現這一個個「神奇」的故事,早就說透了人性。
「八號當鋪,只有典進,沒有贖出」
男主人公韓諾,世代經商,家中富足;
與妻子情投意合,上有健康無憂的父母,下有聰明可愛的孩子。
他本可以過平凡的一生,卻莫名其妙被「黑衣人」選中:
黑衣人以韓諾親人的性命要挾,逼迫他做了第八號當鋪的管理者。
從此,長生不老,軀體無損,擁有無盡財富,天地萬物任他取用……
代價是,永遠離開妻兒父母。
女主人公阿精,家鄉鬧饑荒,淪落成乞丐,因為容貌醜陋,她一路乞討受盡白眼。
阿精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吃有喝不再餓肚子。」
在阿精心裡,沒有什麼道德人品。
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她可以殺掉自己的救命恩人。
陰差陽錯,阿精成了韓諾的助手,和他一起打理第八號當鋪。
韓諾典當了阿精的粗俗、無賴、狡猾、輕佻、虛偽……為她換來一副姣好容顏和滿腹才學。
第八號當鋪是什麼地方?
在這裡,你可以典當任何東西去換取另一樣東西:
金銀財寶、房舍地產、四肢、運氣、壽命,甚至是親人、靈魂……
如坊間傳言,第八號當鋪是比城隍廟還要靈的地方:
只要出得起當物,換什麼都行。
人一旦有了想獲取的東西,就會與八號當鋪產生感應。
心念一轉,就會有大紅轎子送你到八號當鋪門口。
這裡,當你所有,給你想要。
當鋪里的買賣也是千奇百怪:
母親狠心拋棄親生女兒,典當了親情來換取美貌和事業成功。
年輕女孩,一心只想要成為萬眾矚目的歌星:
於是典當了一生的愛情,去換取功成名就。
他們棄之如敝履的感情,另一些人則視若珍寶。
從小就是孤兒的女孩兒,想用自己的設計天分換取母愛。
韓諾告訴她,一年之內她就會憑藉設計天賦嶄露頭角:
得到企業家的資助出國留學,三年之後還能成立自己的服裝品牌、擁有服裝專櫃……
渴望母愛的她,依然沒有改變主意:
「你知道嗎?長這麼大,我一直在期待這一天。」
也有一些人,愛得太濃烈,反而患得患失,因愛生恨。
不惜以靈魂為代價,詛咒戀人:
「生生世世淪為娼妓,永遠活不過二十九歲。」
第八號當鋪的故事,看似神奇,總結起來,不過仍是凡塵世事、貪嗔痴怨。
「每一位客人,最終都要傾盡所有」
人們常感慨:這世上最難填的溝壑,其實是人的慾望。
第八號當鋪有一條不張揚的條文:「每一位客人,最終都要傾盡所有。」
這裡沒有簡單的一錘子買賣:
第一次毫不費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嘗到了甜頭,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甘願滿足現狀的總是少數。
劉至芳原本是一名服裝設計師,相貌平平的她,羨慕在T台上光鮮靚麗的模特兒。
於是來到第八號當鋪,典當了味覺,換來一副姣好的容貌。
而她確實藉此逆轉了人生。
只是,變美之後,她不滿足自己只是「虛有其表」,又典當了親情,換來一次法國留學的機會。
歸國後的劉至芳擁有了自己的服裝品牌,事業小有成就。
她依舊不滿足:為了讓自己的品牌獲得2億投資,她再次踏進了第八號當鋪。
這次,她瘋狂到想要自己的以後所有的子孫。
只是,韓諾告訴她,她已經典當了親情,子孫不再值錢。
於是,她典當了親生女兒的十年壽命。
可味覺、親情、親生女兒的壽命……
她也一步步,丟掉了本該珍惜的東西。
計算機天才林賢堂,常年沉浸在事業中,無暇顧及妻子。
久而久之,備受冷淡的妻子決定離婚。
林賢堂無法理解妻子:「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
失落的他走進了第八號當鋪,想要典當自己的計算機天分來換取讀懂妻子的能力。
挽回了婚姻,日子也並沒有好過。
失去了計算機天分,他看不懂自己以前的作品,失去了最基本的工作能力。
焦慮、暴躁,林賢堂陷入到無限的後悔當中。
於是他再次踏進當鋪,典當聽覺,換回天分。
他本以為一切都會回到正軌,於是興奮地買了一束百合,打算與妻子重修舊好。
結果因為失去聽覺,他沒有聽到喇叭聲,在車禍中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以為得到了一切,到頭來滿盤皆輸。
劉至芳最終悔悟,典當了自己的雙眼,換回了親情,卻再也無法見到孩子的容貌;
典當了自己的愛情、成為大明星的女孩,一生空守奢華的生活,至死也不知道幸福是什麼;
林賢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落得個在妻子懷裡死去的下場……
第八號當鋪就像一條人生捷徑。
在這裡,人們可以很快得到自己想要擁有的東西。
可那些通過捷徑換來的金錢、美貌、能力、權利,最後都以另一種殘忍的代價「回報」在未來的生活里。
他們以為的捷徑,其實是最長最險的路。
每一件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都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對金錢、名利、美貌的渴望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當一個人已經習慣了這些來得容易時,便很難再踏實努力地做事情了。
韓諾有一句話:「希望你對物質的要求,能滿足你永生永世的空虛。」
可是,對物質的要求總是永無止境,典當掉感情、能力之後的人生,該用什麼彌補空虛?
人間沒有後悔藥,錯了就是錯了
第八號當鋪的規則:「只有典進,沒有贖出」,看似簡單,卻著實狠毒。
一旦做出選擇,就沒辦法回頭。
宋朝年間,書生高峰愛上了青樓女子趙梁吟。
為了和她長相廝守,高峰散盡家財,日日流連於煙花之地,也無心再赴京趕考。
趙梁吟為了讓愛人不在自己身邊「墮落」,做了一齣戲,假裝自己水性楊花,不值得他付出所有。
高峰信以為真,只是,他沒有重燃鬥志,而是去八號當鋪典當了靈魂,想要讓愛人和自己一樣痛苦。
他給心愛之人施加了最毒的詛咒:「生生世世淪為娼妓,活不過二十九。」
高峰的詛咒生效了,一晃眼,就過了八百年。
八百年間,趙梁吟每一次轉世都身陷煙花之地,從未活過29歲。
一次偶然的機會,高峰的靈魂被放出了當鋪,兩人再次相遇。
他們相處許久,又有韓諾相助,高峰這才明白八百年前梁吟的苦心。
「你不傻,只是太衝動,傷害了你最愛的人。」
重逢這一年,梁吟正好二十九歲。
為了讓她不再生生世世背負詛咒的折磨,高峰再次踏入了八號當鋪……
其實,高峰和趙梁吟的悲劇,也時時刻刻在我們身邊上演。
有多少人,為了逞一時之快,給最愛自己的人留下了難以擺脫的創傷。
也許是與父母吵架時,咬牙切齒的一句「我恨你」;
也許是情侶冷戰時,假裝不在意的一句「算了吧」。
比起陌生人,我們更容易最親密的人面前,表現出更強的攻擊性。
越是親密,期望就越高,也就容易感到失望。
於是憤怒、衝動,用稜角狠狠地傷害他們。
等到有一天突然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卻不一定還在我們身邊。
世間沒有八號當鋪,更沒有後悔藥。
傷害已經發生,錯了就是錯了。
眼前的平凡,是最應該珍惜的美好
男主人公韓諾同樣捲入到第八號當鋪的買賣中。
為了拯救事故燒傷,生命垂危的妻子,他答應黑衣人,離開自己美滿的家庭,成為當鋪掌門人。
臨走前,他典當了自己生生世世的愛情,懇求當鋪給妻子安排另一個能夠愛她、照顧她的男人。
他要她好好過日子,不要牽掛自己;
他以為,給妻子安排好了歸宿、衣食無憂的生活,就可以讓她一輩子幸福。
可妻子用四十年的苦苦守候,不離不棄的尋找,打亂了他的「如意算盤」。
她獨身了一輩子。
彌留之際,她向韓諾傾訴:「幸福是什麼?認識你是幸福,嫁給你幸福,為你育兒持家是幸福,等你回來也是幸福。」
韓諾總覺得,她要生活富足、有所依靠、家庭美滿才算幸福。
聽到妻子的遺言才明白,原來,健康、年輕、親人尚在世、愛人在身邊……
這些平凡的日常,對她來說,就是最值得珍惜的美好。
幸福到底是什麼?
要掙多少錢?要長得多美?要擁有多少?
可那些進到第八號當鋪典當的人們,得到了金錢、名利、美貌,沒有一個得到幸福。
碌碌半生,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貧寒時想要溫飽,溫飽了想要富貴,富貴時也可能羨慕更有錢有權的人……
人性向來如此,追求這些從不是錯。
可是,總把眼睛盯在物質上,很容易就會忽視身邊原本擁有的幸福和美好:
勞累一天,等待自己回家的燈;家人圍坐的歡聲笑語;孩子夾進自己碗里的一塊肉;睡前和愛人輕輕互道一聲晚安……
柴米油鹽,平平淡淡,才是絕大多數人應該去珍惜的東西。
世間本無第八號當鋪,只是有慾望的人太多、想走捷徑的人太多……
然而,正如茨威格那句被無數人引用過的話:
「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