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洪作智
據民國六年丁巳《古巢洪氏宗譜》記載,始遷祖寬公於距今約六百五十年前的元末明初由江南徽州,在當時戰亂社會動盪的大勢下,逃難中「一擔挑」到巢縣西黃山腳下,觀察到洪家疃地理是「蜂窩地」,由於寬公有文化懂風水,認為此處風水較為理想,利於發旺子孫,便定居下來。經明代276年(1368年-1644年)興衰至清康熙朝(1662年-1723年),出於發展強大之需要,朝廷實施了利民政策:添丁不增稅,之前各地隱匿人口不上報,現不予處罰,致使全國人口猛增,分遷像蒲公英花絮一般飛向各地。至咸豐朝時,中國人口增至史上(農耕社會)最多,達四億多人。
張窪村分前、後窪與小洪村,據《古巢洪氏宗譜》記載原名為張官人村。老輩們口口相傳,早年村中有滕姓人家居住,後來滕姓出了個大財主為富不仁,被風水先生破了風水。早年某日,有一風水老人路過張官人村時,到滕家門上討水喝,滕氏不僅拒絕了老人,還說了句不中聽的話:「冷水要人挑,熱水要人燒。」風水師失望離去,後走到張姓人家討水喝,張氏態度大不相同,待客熱情,水未燒開柴禾不夠,便連忙從草屋上拽下屋檐草燒開,請老人飲用。老人感謝之餘,詢問那滕姓是何等人家,張氏便如實相告:他家待人刻薄,心地不善。風水老人臨走時教給他如何破他家風水,即在他家東邊地上用犁深耕,撒上大麥並耙種;在附近燒窯,冒煙對著滕宅。張氏照此執行,加上後來滕宅又失了兩場火,無人相救,自此家勢日漸衰微。到了二十世紀初,只剩下一名男丁,長得又丑又矮且駝背,人稱「騰半截子」。後來此人遭眾人厭惡,遷到焦湖南去了,從此杳無音信。張家自此人丁日漸興旺起來。大約在二百年前,洪姓從洪家窪、洪家疃村陸續遷來,至今小洪村五隊田地上還遺留有「滕家老墳」、「滕家池子」以及「大窯田」等遺址,可供佐證。
清咸豐年間,太平天國起義,反清戰火燒遍了大半個中國,李鴻章父親李文安配合朝廷剿滅「長毛」,在合肥地區辦地方團練武裝,將清湖局(指揮部)設在指南庵內,在巢湖地區與髮匪多次交戰。戰敗後,被太平軍追至庵內,一怒之下燒毀了指南庵(詳見拙文《相隱寺史話》)。太平軍所到之處,殺人放火,漸失民心,或許是導致反清運動失敗之重要因素。約在一八六三年,巢湖周邊的地方武裝多次與太平軍交戰,太平軍沿官牛路經過張官人村時,有兩名士兵落伍被村民發現,村中會武術的先輩將其悶死在淺水灣塘內,將其屍首埋在塘埂下。
上世紀初,村東邊螺螄崗是亂葬地,有三座孤墳,乃是舊社會釀成的悲劇,也是當時社會愚昧、醫學落後的惡果:洪氏先人世財、世民、德盛三公的原配夫人生孩子難產致使母子雙亡。那時婦女生產都是土法子接生,接生婆助產,孩子難產,母子無法保全,世俗反而責怪婦女,死後不能進祖墳,只能葬在亂墳崗。
抗戰初期,附近在上海的打工族因滬淪陷,帶著二手槍枝回鄉拉幫結夥形成了本地劉華峰部土匪,時常騷擾周邊百姓,後因被張家疃張少堂民團打敗而結仇,揚言要報復他的小舅子——居住在我村的張本安,這下可害苦了我村的無辜百姓,村中張、洪村民像油炸開了鍋,四散跑反逃難。土匪進村後無惡不作,未找到報復的對象,就將看家的世傑公逮住綁到山上樹林內做人質,揚言不出錢贖人就撕票。後來洪氏族人請了族中耆宿洪子遠先生居中斡旋,這才放回了人質。世傑公面頰被土匪烙傷,落下了終身殘疾。
1948年底,解放大軍渡江前駐滿了我村及周邊村落的老百姓家,人民軍隊在巢湖水上訓練渡江作戰,和鄉親們相處融洽,臨行前還清借物,幫每家水缸都挑滿了水,將屋內整理、打掃乾淨。可也有國民黨特務在村民中放風造謠,妄圖破壞大軍渡江作戰,說什麼過江打仗是填江,一時搞得人心慌慌。
新中國成立後,移風易俗,新事新辦,打破包辦婚姻,大隊書記張本友、羅發蘭夫婦不用抬轎子出嫁,新娘及送親人員一律步行,開創了一代新風,小山村自此走上了幸福的康莊路!
小洪村往事
翻閱民國六年丁巳版《古巢洪氏宗譜》卷三上,小洪村既沒有始遷祖的名字與遷居時間,也沒有先人在小洪村的安葬記錄,可能是小洪村距離祖居地洪家疃太近的緣故,小洪村老塋地應該是近百年才啟用的。傳說小洪村從風水上看是公雞地,洪氏祖上是洪家疃北分九世祖明惠公三子三國公之後,北分老四房是明惠公長子三省公之後,蕪湖縣六郎鎮一支是明惠公次子三義公之後。各支其後枝繁葉茂,播遷於各地。小洪村時間跨度約一百六十年,達七代人之久,很可能是由莊房演變而成的。清代後期,各地人口普增,由於種田離本村較遠,耕收不便,由臨時莊房漸變成小村。
大約百年前,發生過一場令人痛心的官司:洪家僱傭下方一個年輕夥計做長工,午後炎熱,夥計做工在塘邊看到一條魚在水中游弋,便用扁擔猛擊魚後落水,因晌午野外無人救援,遂溺亡。吳家告到官府,揚言「打人命」,洪家小村破費到衙門疏通關係,結果家財耗盡後,官司才得以了結。舊社會司法不公是常態,官老爺吃了原告吃被告,看到洪家一方錢財用盡,再也榨不到油水了才結案。自此,洪家逐漸沒落、貧困,吃了沒文化不懂訟辯的啞巴虧。其實,按照現代法理來講,夥計是成人,行為應由個人承擔法律後果,不是東家命你打魚而落水,僱主最多出於人道主義支付點撫慰金而已,並非賠償。一代官司三代仇,記錄此段歷史,不是為了記住仇恨,而是希望後人汲取教訓。
百年前,小洪村老人亡故後,都抬到洪家疃村老塋地——位於村東黃麓師範老校區東首斜坡上坐西向東安葬。1958年大躍進時老墳被平掉。三年困難時期及以後,由於無法再葬到此處,只得將先人葬在本村周邊,之後都集中安葬在小村西首的斜披上,所有的墳向均是坐東南向西北,表明洪氏家族無論身前身後都沒有忘記自己的根——始遷祖葬在山尾洪,其他遠祖都葬在洪家疃,死後都要朝向老家故里。狐死首丘,講的是狐狸死時,頭向著它生活的山丘,動物尚且如此,何況人呢?作為人類,後世子孫又豈能數典忘祖!小洪村對故里先祖可謂一往情深!不愛故鄉的人很難愛國,列祖列宗在前,史筆千秋在後!
約在1939年的一個炎炎夏日,十七世世良公在村邊斗南公私庵園樹上納涼,當時吾父滿身是汗,下塘洗澡順便提水,可能是熱身下水,腿抽筋而溺水,當此危急時刻,年輕力壯的世良老爺不顧一切沖入水中,將吾父及時救上來。作為後人,我們銘記其恩德,永世不忘!真可謂:急公好義,懿德流芳!
抗戰時,十七世新如公在時任湖南省主席張治中將軍身邊任警衛隊長,娶當地女士為妻,抗戰臨近勝利時回鄉。因其槍法好、精明能幹,受張家疃主任張少堂邀請鎮守桐蔭鎮碉堡,因講義氣受其牽連,雖從未與新四軍為敵,但是站錯了隊。他與本家兄弟世朝在長沙抗戰中本是有功人員。
據不完全統計,小洪村現有洪姓29戶,共計121人。
後窪村洪氏往事
據《古巢洪氏宗譜》卷十第38頁記載:十三世允諫公(1765-1828)始居洪家窪村(現屬烔煬鎮),繼遷居張官人村(現屬黃麓鎮),但沒有遷居原由與具體時間。譜載允諫公:蓄積豐盈,施仁尚義;妣孔氏:敬謹賢良,淑德堪范。其長子十四世恭發公:生平孝友,應事周全,所行正直,風度可傳。先祖緣何繼遷張家窪,自有其處世主見,總歸是為了家族生存、發旺後裔。至今二百多年來繁衍了九代人,這與先人的口口相傳在時間上大體吻合。
張家窪村洪氏裔孫在日常生存競爭中飽經風霜,累積了豐富的生活智慧和經驗。譜載十六世爾祐公:清五品監生,字丙星,號斗南,生於咸豐十一年辛酉冬月,配清國學生張公次女張氏,生子四。此公曾任糧站主管,家境殷實,仗義疏財。從老宅門口有上馬石、牆上有拴馬環、堂屋書案上擺設有古董花瓶、採購廣及武漢,可見其實力和規模。……村中至今尚留存有這些遺蹟和老大門巷口閘門遺址,巷口曾有大門檻和一道巷門,目的是防盜、防匪、保衛村莊。然而,公之後世子孫家世日衰,每況愈下,正應了那句中國古話:富不過三代。斗南公晚年皈依佛門,在村北建了私庵,掘了小沙塘,隱居此地亦俗亦佛,抑鬱而終於上世紀三十年代。此公為何遁入空門?後輩冒昧揣測之:或許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看破紅塵;或許是子孫貪圖安逸,不思進取;抑或是苦苦追求家族興旺結果敗落,不得其解;抑或是上下求索渴望得到一盞智慧明燈。斗南公家族後人中有三位命運多舛:
十八世德昌公:生於民國五年丙辰冬月,後考入黃埔軍校,畢業後任基層軍官,因與上司關係不睦,辭職後再次考取黃埔軍校,後在國軍孫元良麾下,累官至上校。1936年西安事變時任保衛局憲兵隊長,國民黨元老於右任先生感其忠心耿耿、恪盡職守,臨別時書贈兩幅字於他。解放戰爭後期,他參加了新疆和平起義(有證),後回鄉任長源小學教師,1957年被打成右派。1979年後獲平反。此公配天津閨秀劉鴻志女士,生子一作橋、女一凌霞。
十八世德華公生於民國元年壬子正月,入國軍工程兵下層官職,駐軍貴州安順境內,配當地閨秀余氏,後攜妻歸鄉,生子一女二。
十八世德修公抗戰爆發後離家逃難,後音信全無,生死未卜。
十七世世華公:約在上世紀初某個晚上,公坐在床上抽煙,聽到西山牆外有異響,以為是老牛在磨蹭山牆,遂出門欲看個究竟,發現是族兄弟二人將胞弟綁在院內樹旁,企圖用繩子將其勒死,好瓜分其家產。當此危難時刻,大喝一聲:你們在幹什麼?倆兇手理虧心虛落荒而逃,結果救了我祖父一命,可謂是:見義勇為,祖德流芳!
十八世海青公:生於1918年3月,因家貧被廣西軍拉壯丁入伍,抗戰後於四十年代參加和平起義,加入解放軍序列,後參加抗美援朝,加入炮兵作戰立功(部分獎章、證件在其女作鳳處),後受傷耳聾,轉業回鄉,組織上安排他在巢城工作,但此公主動謝絕,自願回鄉務農。因其原配已棄他而去,後與甘玉華結婚生女作鳳。
洪氏布質支譜在浩劫中遺失,留下終身遺憾!
據不完全統計,後窪村現有洪姓31戶,共計110人。
最憶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