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首相鮑里斯·詹森(Boris Johnson)(圖源:網絡)
英國是西歐監禁人數最多的國家,其入獄率約是德國的兩倍,義大利和西班牙的三倍,並且該比例只增不減。英國首相鮑里斯·詹森近期還宣布,要增加1萬個收監名額。
但英國的監獄體系在經過多年的財政削減之後,各項服務已被降到最低標準。不僅牢房過度擁擠,吸毒、精神疾病和自殘的問題還在囚犯中長期存在。在過去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囚犯死亡率上升了20%。
一項調查報告顯示了英國監獄的髒亂不堪,廁所臭氣熏天,窗戶支離破碎,電線裸露在外,垃圾堆里爬滿了蟲子。荷蘭一家法院近期以英國監獄「不人道和有辱人格」為由,拒絕將一名罪犯引渡到英國。
在此背景下,英國司法部批准了建築師布萊頓·伍德(Bryden Wood)的威靈堡皇家監獄(HMP Wellingborough)計劃,這是一座造價2.53億英鎊,可容納1600人的監獄,目前正在北安普敦郡(Northamptonshire)建設。
設計人員和監獄工作人員一起,用VR模型測試了無數種空間布局,不斷調整走廊的寬度、長度以及天花板的高度。他們還進行了聲學模擬,試圖在監獄的改造職能和管控效率上尋求平衡,雖然後者通常被認為更重要。
而威靈堡計劃最為根本的改變在於,它廢棄了牢房標誌性的K型結構。K型結構源於18世紀改革家傑里米·邊沁(Jeremy Bentham)提出的環形監獄構想,即在環形監獄裡面,僅需一名獄警站在中央,就能監看到整個監獄,並讓囚犯始終感到強烈的被監視感。
K型結構(圖源: A.P.S. / 阿拉米)
K型結構最早運用於1842年,儘管當時人們認為它是「不必要的殘忍」,囚犯「能倖免不死,但難逃瘋魔」,但這一模式仍然流傳至今,並成為現代超級監獄的基本原則。
在監獄設計方面有深入研究的建築師羅蘭·卡托斯(Roland Karthaus)指出,英國監獄實現體面和人性化的最大障礙在於政府採購。他表示:「政府通常會先擬一份簡報,然後發給承包商,而工程師在他們眼裡似乎一文不值,並且沒有任何程序能評估變化可能帶來的影響。」
他以伯溫皇家監獄(HMP Berwyn)為例,認為其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天花板,就是削減成本的結果,未考慮到擠壓囚犯個人空間而對其造成的心理影響。他還發現,牢房的布局,使得犯人根本不可能在地板上做伏地挺身。另外,按照他們安裝通風隔柵的方式,還不如不裝。
每個囚犯每年36000英鎊的伯溫皇家監獄(圖源:丹·基伍德 / 蓋蒂圖片社)
對於如何設計有利於囚犯改造的監獄環境,學術界和實踐過程中其實有著大量的知識儲備。布萊頓·伍德的團隊向政府展示過世界領先的監獄案例,比如挪威著名的哈爾登監獄(Halden prison),它的廚房配備了刀具供犯人做飯,園區里還有一個小房子,犯人和他的家人可以在那待上一個晚上。
挪威的哈爾登監獄(圖源: 特隆德伊薩克森/ 雷克斯 / Shutterstock)
他認為,監獄改革的關鍵在於監禁觀念的根本性轉變,即如何看待監禁這件事情。他說:「斯堪的納維亞人的觀念是,有人坐牢,社會有責。幫助犯人改造是整個社會的責任。」
英國則相反。以威靈堡皇家監獄計劃為例,如果某項設計讓犯人感到安逸,《每日郵報》(Daily Mail)就會用「囚犯度假營!」之類的標題。英國的監獄不僅要懲罰犯人,還要將懲罰公之於眾。若某項監禁措施被認為相對嚴酷,政客們便會援引公眾輿論來為其辯護。
1817年,英國在《關於改善監獄的幾點建議》(Hints for the Improvements of Prisons)中規定,監獄應該建造得「儘可能陰鬱、幽暗」。
英國著名監獄學者伊馮朱克斯(Yvonne Jewkes)表示,監獄的建設始終存有對安全、成本和效率的擔憂。她指出,在上世紀90年代監獄建設和管理的私有化過程中,短期的成本節約就被認為高於長期效益。
不過她認為在蘇格蘭的監獄項目中,看到了英國監獄體系的希望——蘇格蘭自2012年以來建造的三座皇家監獄,其開放程度和園區設計都在向斯堪的納維亞監獄看齊。
但卡托斯認為,蘇格蘭能夠成功施行監獄改革,主要是因為其組織規模較小,決策者們在監獄的設計上更容易達成一致意見,而對於英國目前膨脹的超級監獄體系而言,不可能。
正如路修得越多,交通量也隨之增加一樣,歷史表明,如果修建更多的監獄,囚犯數量也只會增加。監獄改革信託基金(Prison Reform Trust)最近的一份報告顯示,如今英格蘭和威爾斯的囚犯人數較30年前增加了近70%。
如果鮑里斯·詹森有意減少再犯率,他或許應該著眼於減少監獄的數量,並優先考慮犯人改造,而不是把更多的人投入更糟的監獄。(實習編譯/楊洪美;編輯/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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