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盛把他當偶像,齊秦翻唱他的《張三的歌》,他卻說:歌好不好,30年後再說

2020-09-17     淘漉音樂

原標題:李宗盛把他當偶像,齊秦翻唱他的《張三的歌》,他卻說:歌好不好,30年後再說

1987年,王傑被李宗盛拒之門外。

李宗盛評價王傑「唱歌太直白,將來不會紅。」

李宗盛

差點與歌壇失之交臂的王傑被李壽全撈過去。

李壽全聽出了他難得的社會滄桑感和未經雕琢的不羈,為這個氣質孤獨的男人量身打造了專輯《一場遊戲一場夢》。

該專輯一經推出,即勢如破竹般雄霸排行榜長達半年之久。

隨後兩年,李壽全陪伴王傑一路高歌,將之推向巨星寶座,李宗盛也佩服不已。

九十年代,李壽全再為華語樂壇送進王力宏、張懸等人。

此時,離他推動校園民歌,掀起音樂改革的風浪已過去二十年。

上世紀60年代初,台灣全面管制台語歌謠。

人們聽的歌要麼是上海灘流行過去的,要麼是日本歌曲改編的,年輕人嫌老土,聽的則是英文歌曲。

本土音樂發展歸於停滯邊緣,有志人士站了出來。

1974年,楊弦,胡德夫,李雙澤三人共同推出專輯《中國現代民歌集》,拉開了台灣民歌運動的序幕。

1976年, 李雙澤代勞老友胡德夫出席淡江文理學院的民謠歌會,質問唱英文歌的同學:你一個中國人,為什麼唱洋歌?

並將可樂瓶擲碎在地:「我們要唱自己的歌!」

這樁音樂史上著名的「淡江事件」給民歌運動點了一把大火。

次年,新格唱片創辦了「金韻獎」青年校園民歌大賽,鼓舞年輕人自己創作,演唱自己的歌。

齊豫、蔡琴、齊秦、黃韻玲、李宗盛......一個個我們再熟悉不過的名字,由此登上歷史舞台。

齊豫和蔡琴

許多學生,甚至高級知識分子參與到中間,歌手不再是濃妝艷抹的形象,人們對音樂的態度發生改變。

音樂人的地位被整個提升,為後來流行音樂崛起做了鋪墊。

那時,李壽全在電視上看到第二屆金韻獎的參賽者李建復,覺得這個男生長得真像武俠小說里的人,絕不曾想到幾年後他會為這個男生製作專輯,專輯名稱竟然與他對李建復的第一印象不謀而合。

李建復

和李建復一同參賽的齊豫,一舉拿下金韻獎和首屆民謠風的雙料冠軍。

比賽結束後,評審李泰祥找到齊豫,把自己作曲,三毛作詞的《橄欖樹》拿給她唱,齊豫一曲成名。

齊爸爸覺得娛樂圈太複雜,不同意齊豫留在這個行業,所以齊豫決定出國讀書。

她離開新格唱片的時候,李壽全進入了新格唱片。

1979年,李壽全退伍,正好看到新格唱片在招考製作人。

本來要進銀行工作的李壽全,轉頭報名參加考試,順利過關。

在新格,他結緣武俠小說臉的李建復,第一項工作就是為李建複製作專輯《龍的傳人》。

專輯《龍的傳人》

李壽全沒有接受過正統的音樂教育,音樂基礎全來自念書時聽過的五六千張英文唱片。

受其影響,他想把清新的民歌改一改,將校園民歌流行化。

現今做音樂是經紀人導向,經紀人指向哪裡,音樂風向就吹往哪裡。

早期做音樂是製作導向,製作人對專輯的定位會變成市場的主流方向。

不拘一格的李壽全,把西洋做音樂的方式放進李建復的專輯。

《歸去來兮》用大提琴對話,《曠野寄情》用弗拉明戈吉他的方式演奏。

特別的風格令專輯推出後風靡一時,李建復紅遍台灣。

且在20年後,他的表侄王力宏,將改編過的《龍的傳人》唱響全國。

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李壽全取得了成功。

王力宏和 李壽全

但當時在唱片公司,規定製作人不可以掛名字,李壽全心中不平,做了四張專輯後離開新格,和李建復、蔡琴、蘇來等人組了一個「天水樂集」工作室。

它算是台灣的第一個製作公司,不過完全沒有資本。

那時台灣流行中國熱,林懷民創辦華人世界第一個現代舞團「雲門舞集」,取自《呂氏春秋》中的「黃帝時,大容作雲門」;郭小莊創辦「雅音小集」,致力於音樂改革。

於是李壽全取了個「天水樂集」的名字,由此可見幾人的雄心與理想。

工作室成立時,他們說「不假他人,不受商業鉗制」。

可惜「天水樂集」僅推出了《柴拉可汗》和《一千個春天》兩張專輯即宣布解散。

專輯 《一千個春天》

「月亮親吻著銀白色的草原,露水寒營火亮,情歌聲聲唱牛羊都睡了,太陽燃燒著金黃色的沙原,微風吹黃沙略,炊煙冉冉升駝鈴陣陣響。」

歌詞透露濃厚的文學氣息,編曲融合了現代流行音樂的形式,李建復與蔡琴的演唱,被比作黃山與太湖水,桂林與落山風,華山與巫山雲霧。

過於人文的音樂理念不符合大眾市場所需,雖然沒有賠本,但也遠不如想像中好。

恰逢工作室人事變動,李建復要去當兵,蔡琴也越來越紅。

李壽全想,我們這樣的小製作工坊還是不要拖住她了,就索性解散了。

事業順遂的李壽全第一次受到打擊,「流行音樂中有時最好玩也最痛苦的地方,是你不曉得它為什麼成功了,它不曉得他為什麼失敗了。」

這份困惑至今他也未解開。

但《柴拉可汗》和《一千個春天》這兩張作品,卻堪稱是華語樂壇的一個豐碑,數十年後都為業內人士津津樂道。

「天水樂集」解散時,成立兩年的滾石推出羅大佑的第一張專輯《之乎者也》,專輯裡談時政,揭時弊,猶如一道閃電,讓虛偽和混沌無所遁形。

而李壽全接下來為蘇芮製作的專輯《「搭錯車」電影原聲》,被視為是繼1982年羅大佑的《之乎者也》之後,對當時台灣歌壇創作的又一次革命。

整個台灣樂壇,在理想者的自我燃燒下開始進入流行時代。

1982年,李壽全解散了「天水樂集」,投入到滾石女將潘越雲《天天天藍》的專輯製作中,這張專輯一舉獲得最佳製作人(李壽全)、最佳演唱(潘越雲)和最佳編曲(陳志遠)三項大獎,被譽為民歌時代後期的雋永之作。

潘越雲走紅之時,蘇芮剛簽約到飛碟唱片,很快發行了自己的第一張專輯《搭錯車電影原聲大碟》。

這張仍由李壽全製作的專輯是台灣流行音樂發展史上的第一張電影原聲樂唱片,在內地常被稱為《一樣的月光》。

一經發行便風靡,銷量超過百萬張。

主題曲《酒干倘賣無》被後來人多次翻唱。

在這之前,台灣歌曲一直流行在風花雪月、青春理想的風格當中,一襲黑衣,嗓音高亢的蘇芮在李壽全搖滾曲風的加持下,於羅大佑之後又掀起了一股強勁的「黑色旋風」,被人稱為「黑色蘇芮」。

被視為台灣流行音樂史上繼《之乎者也》之後,對當時台灣樂壇的又一次革命。

那確實是一個蓬勃的年代。

滾石有三大教父羅大佑、李宗盛、小蟲,飛碟有「五陳二李」陳志遠、陳樂融、陳大力、陳秀男、陳耀川、李子恆、李壽全。

羅大佑和 李壽全

加在一起是傳奇乘以傳奇。

有內地媒體記者問過李壽全,知不知道飛碟「五陳二李」的名頭,李壽全一臉茫然,記者解釋給他聽後,李壽全霸氣的說,麻煩以後把二李放在前面。

資深媒體人楊樾曾說:回想過去三十幾年,華語流行樂壇發生過驚天動地的大事件有兩次。

一次是台灣的音樂家做了《明天會更好》,到了第二年,世界和平的時候大陸有一首《讓世界充滿愛》。

1984年,英國歌手菲爾·科林斯和鮑勃·格爾多夫召集了十餘位歌手錄製了歌曲《Do they know it's Christmas》,為非洲饑民籌集善款。

此舉打動了美國歌手哈里·貝拉方特,他與麥可· 傑克遜萊昂內爾·里奇合寫了一首歌,號召45位歌手花了一晚上時間錄製出了《We Are The World》。

台灣音樂人深受觸動,召集了不同地域、不同唱片公司共60位華人歌手共同創作《明天會更好》。

製作由李壽全全權負責,大家都沒有任何的猜忌或排擠,沒有一個人介意自己唱什麼位置。

歌曲在香港發行,所得全部捐獻。

歌的詞曲原本都是羅大佑所寫,不過羅大佑的詞通常帶有批判,大家覺得作為《明天會更好》不太合調。

張艾嘉提議一起改改看,於是你一言我一語,呈現出最後的歌詞。

但這次義舉卻被政客利用,一場美好的音樂善舉,在當時卻以不美好的結局收場。

時間證明了音樂本身的力量,三十幾年間,它仍舊出現在每一個呼喚愛和和平的場合。

正如李壽全年輕時所言,一首歌好不好,三十年後再說。

一個歌手好不好,也是如此。

陳樂融最初為王傑寫《安妮》時,被李壽全退了稿,李壽全認為寫得太文藝,跟陳樂融說:

「王傑不是知識分子,你要讓他沒有距離,從工人到家庭主婦都愛,不要耍花腔。」

當年不被李宗盛看好的王傑,在李壽全的打造下擁有了一個極其符合自身氣質的鮮明形象,一飛沖天。

滾石追悔莫及,只能把齊秦搬出來壓壓陣腳。

王傑之後,李壽全的工作腳步放的很慢。

九十年代,給低潮期的音樂家林海引薦了合作機會。

1995年到2001年之間,相繼製作了王力宏的專輯《情敵貝多芬》《如果你聽見我的歌》《好想你》和《白紙》。

為他人製作過這麼多唱片的李壽全,其實自己也出過一張唱片。

我們耳熟能詳的《張三的歌》,就是出自這張名為《8又二分之一》的專輯。

很多人最初聽《張三的歌》是從蔡琴那一版,是把它當一首情歌來聽。

其實這首歌的背景,與愛情無關。

歌的故事,來自李壽全的一個朋友張子石。

張子石一直有個美國夢,就想了一個辦法,讓自己的太太和一個朋友假結婚留在美國,然後把孩子投親過去。

沒想到太太和那個朋友弄假成真,張子石的美國夢實現了,家卻沒了。

李壽全曾邀請張子石回來,一起做音樂。

張子石人沒回,寄回來一首歌詞,就是《張三的歌》。

他為了兩個小孩留了美國,從事很高危的工作,「雖然沒有華廈美衣裳,但是心裡充滿著希望。

也許是覺得自己可笑,張子石又寫了一首《加州的彩虹》,也收錄在李壽全的《8又二分之一》專輯中。

他諷刺嚮往美國的漂亮女孩是在尋找加州的彩虹。

加州是不下雨的,一個不下雨的地方,怎麼會找到彩虹。

後來張子石重病去世,留下幾首歌詞在人世間輾轉傳唱。

《8又二分之一》是一個很特別的作品,李壽全跟台灣很多偉大作家合作,如吳念真、張大春、詹宏志,這是很少見的。

寫《未來的未來》時,他和張大春在台北市區一間很小的咖啡館周圍很多人在聊天。

專輯介紹

他對張大春說,你想像一下,就像拍電影一樣,鏡頭從一間房,推向一扇窗,窗外在下雨,然後推出去,有雨的聲音,還有街上車來車往的聲音。

張大春就寫道,「雨水和車聲擁擠在窗口,我在都市的邊緣停留。」

每首歌,似乎都是社會各色人的彷徨。

《殘缺角落》來自在新聞上看到的故事,一個吹口琴、賣口香糖的人「躲不過罰單無情的逼迫」。

歌詞寫完的時候,他和張大春聽聞這個人點火自殺了。

他們沒有為這個人做悲慘的註腳,而是寫道:不需要同情也不要施捨,殘缺的我也有生命的歌。

即使是這樣慘澹的人生,在他們眼裡都有一種人性的光輝。

這是一個理想勃發,又充滿善意的時代。

作家、音樂製作人、歌手聚集一起,創造了一個音樂盛世。

這個時代下的李壽全,之後又向另一條路。

李壽全曾經遇到一個算命的,算命的跟他說,他會做宗教音樂。

李壽全覺得這怎麼可能,但隨口問了句:會不會賺錢?

對方說:不會,會賺功德,會舉世聞名。

怎麼會舉世聞名呢,李壽全根本不信。

2000年前後,李壽全受邀為慈濟大學寫校歌,從而與慈濟結緣。

他後來跟著慈濟去過世界各地,見證他們的善舉,有感而發寫下《愛灑人間》,被翻譯成無數語言。

《愛灑人間》

果然傳遍世界。

李壽全聽過證嚴上人蓋醫院的心路歷程,回台北突然想到了「盤山過嶺」四個字,繼而想起他的家鄉九份。

九份曾是再普通不過的村落,自1893年發現金礦,從此繁榮起來,大批的淘金客蜂擁而至,原本只有九戶小山村迅速地發展成三四萬人的小鎮。

在李壽全出生的時候,九份的風光已將落幕,數年後因為侯孝賢的《悲情城市》和宮崎駿的動畫被炒成熱門景點。

離開家鄉的李壽全平靜看著九份的起落,偶然會憶起兒時的事情。

他記得有人生病時,大人要把門板拆下來,扛著病人送到醫院,在九份找不到妥當治療時,有人會遠去羅東聖母醫院或基隆醫院看病。

想到這種盤山過嶺的心境,他就體會到證嚴上人的心情。

李壽全還記得,九份的居民區和墳墓區挨得很近,當誰家有人去世,不會直接送到墳墓,而是繞九份城一圈,好像是跟整個九份道別。

在那種濕冷的氛圍里,他經常想著,墳墓里的人們是否也正與他一樣,聽著滴答答的下雨聲。

或許很小的時候,李壽全已經對生活、生死有了自己的理解。

他在《回家的路》里唱:找不到的路是告別。

但回家的路永遠在那裡,望一望這世界還是一片的光亮。

參考資料:

1、鳳凰網非常道——李壽全

2、點燈:繁華背後的淡然——李壽全

3、上個世紀的「滾石唱片」有多牛逼,現在的年輕人已經不知道了

4、專訪台灣金牌製作人李壽全: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了

5、李壽全:這些年大陸音樂的一些呈現太用力了 | 著調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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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mNn4nHQBURTf-Dn5ieQV.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