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妓因畫作轟動全國,晚年捐給故宮上億文物,她的愛情更傳奇

2020-12-05     私房藝術

原標題:一代名妓因畫作轟動全國,晚年捐給故宮上億文物,她的愛情更傳奇

1930年,一位妙齡少女被繼母狠心賣入青樓。

只因她彈得一手好琵琶,能賣個好價錢。

然而妓女也分三六九等,身份最尊的上等妓女都會舞文弄墨,客人自然是風雅名流。

而她姿色不凡,卻苦於沒有文化,只能接待些二流客人,多是黑幫地痞。

當時黑幫裡面流行紋身,她也順勢在手臂紋了一支紅玫瑰,野性十足,引人遐思。

一時間聲名大噪,不少黑幫成員來天香閣,都會點名找潘妃。

潘妃,是她在這裡的花名,也是一代名妓留在那段歷史的廢棄名字。

她本屬宰相名門,卻無奈淪落風塵,日後竟為故宮捐出數億瑰寶。

這個女人的一生命途多舛又波瀾壯闊。

0 1

1915年,潘妃生於蘇州官宦世家,是清朝狀元宰相潘世恩的後人。

乳名潘白琴。

母親去世前,她是大家閨秀,享萬千寵愛。7歲便師從蘇州本地名師,習音樂、繪畫、詩文。

在這些藝術開蒙中,潘白琴尤擅琵琶。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她的技法與日俱精,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直到13歲那年,母親去世,無憂無慮的日子被迫按下暫停鍵。

父親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樣樣通,唯獨不會打理家業,遂很快續弦,娶了一位王姓小姐,自己則繼續風流快活。

繼母王氏心思狠毒,視她為眼中釘,眼看著家中敗落也無計可施。只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眼見著潘白琴一日日出落地亭亭玉立,又會談琵琶,她心生一計。乾脆把15歲的繼女賣到青樓,換幾個銀兩。

這一年,潘白琴從蘇州老家來到了大上海。邁進了偎紅倚翠的天香閣,淪為一名風塵女子。

母親在天之靈怎麼也不會想到,精心培育女兒彈得一手好琵琶,竟助得她成為煙花柳巷的一支招牌。

潘白琴在此更名潘妃,手臂紋了一枝野玫瑰,前塵過往一筆勾銷,忙時賣笑,閒時只盼意中人趕快帶自己脫離苦海。

一位國民黨軍官看上了她,強行據為己有,還與她簽訂了婚約。但她仍舊在天香閣招徠生意。

潘妃20歲生日這一天,張伯駒南下來到上海,難免出入煙花之地。碰上艷光四射的她,兩人心中都不無漣漪。

為了給她慶生,張伯駒專程寫下一副對聯:

潘步掌中輕,十步香塵生羅襪;

妃彈塞上曲,千秋胡語入琵琶。

上下聯的第一個字,連起來剛好是「潘妃」。又將她比作古代美人王昭君,可謂望之不俗。

後來這段往事還被李碧華化用在《胭脂扣》中,十二少送給如花的對聯里,也嵌了她的名字。

「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

潘妃往來的客人目不識丁,教養低下,民國才子張伯駒的容貌和氣度,自然令她心馳神往。

此人可終身託付之。

奈何婚約在身,更添身不由己之愁。

0 2

彼時,才子與佳人的故事已經傳開,與潘妃有婚約的國民黨軍官心中大為不滿。

可張伯駒是民國四公子之一,家大業大,他自然招惹不起。只是命手下把潘妃從天香閣接走,軟禁到了另一偏僻處。

然而張伯駒對美人思之心切,不惜動用多方關係連日打聽,最後直奔目的地。

花錢打點了看守的衛兵後,順利接走了潘妃。

不過,這位貴公子一度擔心潘妃心有所屬,看不上自己。可英雄救美這一招,無論在哪個時代都不過時。

據說接到潘妃時,她雙眼已哭得紅腫如桃,更是我見猶憐。這時,潘素年僅20歲,張伯駒37歲,兩人相差17歲。

張伯駒的髮妻早年過世,家中只有兩房小妾。在接回潘妃後,他與兩位小妾也解除了婚約,一心一意只愛一人,再無風流韻事傳出。

後來每年潘妃生日,他都會做一首情詩,筆下深情繾綣,獨屬於愛人。

年年長願如今夜,明月隨人一樣圓。

喜是團圓今夜月,年年偏照有情人。

兩人還一同皈依佛門,印光法師為他們分明取號,慧起、慧素。

從此潘白琴、潘妃都成過往,她以潘素的名字度過了波瀾壯闊的餘生。

0 3

婚後,張伯駒發現潘素不止能彈琵琶,還很有繪畫天分,喜出望外。

為她找來名師求教,因此21歲的潘素正式拜師朱德甫研習花鳥畫。

後又分別追隨汪孟舒、陶心如、祁景西、張孟嘉等名家,畫技自然大漲。同時兼學古文、書法,陶冶情操。

昔日的野玫瑰洗盡鉛華,成為一株素心蘭。

潘素後來專攻青綠山水畫,先後與張大千合作三次。

其畫作被張大千給予高度評價。「神韻高古,直逼唐人,謂為楊升可也,非五代以後所能望其項背。」

並作為外交禮物,分別贈與英國首相、日本天皇等國際貴賓。

連周總理都直嘆:很有新氣象。

彼時林徽因的詩歌、張允和的書法、潘素的畫,都成為難得的才女佳作。

37歲的潘素,因畫作再度名揚天下,連張伯駒都難免甘拜下風。他特地為潘素準備一方印章,刻有「繪事後素」四字。

即自謙他的繪畫水平,排在太太潘素後面。這對夫妻舉案齊眉,也一時成為美談。

張伯駒本就精於書畫,但在潘素麵前也羞於擺弄畫作,不過他的書法究竟長於妻子。於是潘素作畫,張伯駒題詞,兩人珠聯璧合,作品更顯珍貴。

後世不少收藏家都苦覓兩人的璧合之作,其價值不可估量。

潘素能沉浸在繪畫中,另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張伯駒並未讓父親干預婚事。直至父親張鎮芳辭世,也沒見過這位過門的兒媳。

侯門深深,規矩繁雜,潘素若是跟大家族住在一起,日後也難有創作的自由。

幸而張伯駒提前幫她規避了這些煩擾。

0 4

張伯駒是她的愛人、恩人,但潘素也是仗義救夫的俠女。

1941年,轟動全國的綁架案發生了,被綁者正是張伯駒。綁匪開出天價贖金,意在逼迫潘素拿出張家珍藏的書畫交換。

但潘素斷然不肯,她放下身段四處借貸,不惜變賣首飾,最終湊齊了20根金條,才解救了張伯駒。

彼時張伯駒被綁走八個月,潘素也為他奔走了八個月。

此後這對夫婦仍舊為喜愛的書畫一擲千金,最終家產不濟,只得變賣居住多年的老宅。

1946年,市面上出現了隋代《游春圖》,售價高達240兩黃金,如若沒有國內買家,即將被販至海外。

夫妻二人為了籌款,不惜賣掉李蓮英舊宅,搬到城外破舊的承澤園。

然而還差20兩黃金,潘素又將剛剛積攢起來的首飾變賣,湊夠了差額,給張伯駒換來了心儀的珍寶。

搬家的時候兩人都心滿意足,張伯駒愛書畫如命,潘素愛張伯駒超過一切。

外界都說張伯駒敗家,只有她從始至終都知張伯駒的愛國心意。

0 5

章詒和在書中回憶,解放後,有一回張伯駒相中一幅古畫,回來問潘素討錢。彼時兩人的經濟狀況大不如前,她略感猶豫。

張伯駒竟然躺倒在地,像孩子似的耍賴不起。潘素無可奈何,只得轉身回屋,拿出家底兒給他。

效果立竿見影,張伯駒登時起來,興高采烈地拍掉一身灰。

張伯駒並非敗家,也從未想將這些書畫珍寶據為己有。

他曾在《叢碧書畫錄•序》中寫道:「予所收蓄,不必終予身,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傳有緒。」

他收藏,只是因為不忍看到這些珍寶流失國外,只為保全它們。

後來有外國人托古董販子找到潘素,願意出30萬銀元買回陸機的《平復帖》,她也毫不動搖。

七七事變後,她將一批珍品親手縫進被褥和棉衣中,一路小心看護,隨他們逃出北京,周轉過河北、山東、安徽、河南,最終平安抵達西安。

一眾友人在千里之外,再次看到完好無損的文物古蹟,不禁額手相慶。

最終夫婦倆憑藉一腔熱血,先後收藏了李白、杜牧、黃庭堅、唐寅等人的手跡和一大批珍貴文物。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些被夫婦視若生命的書畫,歸宿竟然是大方捐贈。

1952年,先是將《游春園》和唐寅的畫捐給北京故宮。

1953年,他們把居住的承澤園賣給北大,搬進了一方更小的院子。

張伯駒決定將所有書畫留給潘素,但她也並不看重錢財,兩人便商議上交國家。

於是,1956年,兩人將耗盡全部家產、多年購置的所有書畫全都捐給故宮博物院,總價值高達上億元。

時任文化部長特地簽發一張獎狀,表彰他們夫婦的高風亮節。

但二人並不看重名利,這張獎狀只是隨意地擱置在家中,從不特別炫耀。

然而60年代中後期,兩人還是難逃浩劫。

0 6

夫妻倆居住在不足十平米的小屋,沒有戶口,沒有單位,沒有收入,一年多的時間裡全靠親戚接濟。

唯一的生活來源是,潘素為國畫工廠畫書籤,堂堂國畫大師,報酬僅為五分錢一張。兩人在風雨中攙扶度日。

又一次張伯駒難得有機會去西餐廳吃飯,飯後,他特地帶上四片麵包。

每一片都仔細地塗抹黃油和果醬,顫巍巍地包裹好,帶回去給潘素嘗鮮。

因為夫妻倆風雨同舟、伉儷情深,即便是最艱苦的幾年,兩人的精神總是高昂,沒有被磨滅生的希望。

曾有一張大字報貼出潘素的罪狀為「江南第一美人。」

她回貼一張寫道「江南第一美人是何罪名?」可見其到晚年仍舊美而犀利。所有的溫柔和專情仍只留給張伯駒一人。

張伯駒亦然,晚年他在女兒家小住,仍舊惦念潘素,寫下一首《鵲橋仙》隔空表白。

「兩情一命永相憐,從未解,秦朝楚暮。」

1982年2月26日,張伯駒去世。潘素一度自責不已,認為自己沒有照顧丈夫。十年後,她也隨夫而去。

這對伉儷夫妻相伴47年,已傳成難得佳話。

最好的愛情莫過於彼此成就,更難得的是,在這份深情之上,他們還不忘家國。

把這份兒女情愛,升華為一種大愛。

潘素的一生標籤有很多,她是一代名妓、民國才女、張伯駒的伴侶、故宮文物捐獻者。

但她始終是一位不向命運屈服、沒有停止學習的女性。她深愛張伯駒,也深愛這片土地上燦爛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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