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
作家新幹線
主編寄語
且讀書，你就是活了兩世；
且寫作，你就是活了三世。
作家新幹線
作者簡介
劉仲平，1980年5月出生於山西省垣曲縣歷山鎮朱家溝村。高中畢業。愛好寫作。目前職業為貨車司機。
文學天地
灰蓬草（三）
劉仲平
這兩天什麼都不順。先是小馬開的車，發動機機體無緣無故被連杆炸裂了一個洞，防凍液機油淌了一地，又被執法隊逮住狠狠地罰了款。還是老李頭出面，上下打點了一番大事化小了，這筆費用自然由郝老闆買單。郝老闆氣的哼哧哼哧，罵罵咧咧的看誰都不順眼。修車還要花一大筆錢，這偏僻的集鎮上又沒有需要的配件，從廠家發來要耽誤時間，眼算著最少得十天半個月才能修好。郝老闆著急上火的嘴角都起了水泡，不洗臉，也不刷牙，一臉黑氣，滿嘴臭味。他安排陳健和小馬同開一輛車，在車上同吃同住，人歇車不歇，其餘的事委託給老李頭全權處理後，說我賣尻子弄錢去，自己跑回老家了。
再者就是天氣一天天的冷了，從各地過來拉煤的車越來越多，成群結隊，衝擊的運費降了不少。狼多肉少，全都擠到一處，排隊的時間也更長了，這一晝夜出不了幾趟活，人還被拖累著不能踏實休息。小馬自然滿腹牢騷，陳健也有點擔心，這樣下去別說是多掙錢了，恐怕還不如長霞在加油站掙得多哩。老李頭卻很興奮，按他的說法，現在運費降了，正是大量屯煤的大好時機，這往後天越冷，煤的需求量就越大。他把煤矸石拉到煤場來用大篩子一篩，分類銷售，照他的算計，他需要更多的車。郝老闆這倆車肯定指望不上了，一輛受重傷，一輛病懨懨。他盤算著用車隊更划算，一來出活，二來好指揮，三來價格上還可以再商量，如果每噸再少個塊兒八毛，那日積月累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他決定終止與郝老闆的運煤合作，把他的車打發到他侄子的石子廠拉料去。無所謂干多少，干多了他就多抽點，干少了他就少抽點，由著他們折騰去吧。
這天下午，陳健和小馬在車裡唉聲嘆氣，討論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小馬接了個電話，之後便興沖沖的對陳健說：「老李頭打電話說今晚請咱倆吃飯。這老傢伙真是破天荒啊，不知道又搞什麼鬼？」
陳健一副與世無爭聽從安排的姿態說：「他愛請就請吧，他請咱就吃！」小馬接口就說：「對頭！該吃就吃！幹嘛不吃？還要吃好的，什麼雞鴨魚肉啦，什麼生猛海鮮啦，統統都上！哈哈，我好久沒開葷啦！」
「還有我那可憐的光頭弟，也好久沒開葷啦！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憋的我見個女人就發硬！」這幾天的朝夕相處，讓小馬親近了許多，倆爺們之間也什麼話都能胡說了。加上晚上又有飯局，本來情緒低落的小馬興致又高了起來，「我給你說，我睡一覺醒來就硬邦邦的，那傢伙，一柱擎天。」
「能來這地方的女人，十有八九都是每晚有男人摟的臭婆娘。咱們這些可憐的黑老鼠，就自己擼自己玩吧！嘿嘿，我有時候看見稍有姿色的少婦我就想，這女人脫光光了會怎麼樣？上了床會怎麼樣？我會在心裡把她狠狠地給強姦了，想她狼哭鬼嚎的樣子又會是什麼樣呢？」
陳健「呵呵」地笑笑，說：「你小子，到底是年輕呀！想法真多。」人們都知道，選擇來這地方就得忍受住了孤獨寂寞。心要像這大漠一樣乾涸，不要讓慾望的種子萌芽，要像苦行僧一樣把心風乾，自然就不會受慾望的折磨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每一個你朝思暮想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個X她X到想吐的男人。媽的，我要是在古代，我就娶倆老婆，一個漂亮的，一個丑的，把丑的掛牆上當神仙供著，漂亮的嘛，就白天當奴隸晚上做工具！」
「哈哈，你要是在古代，萬一連老婆都娶不到呢？」
「哈哈！這也有可能啊。」
到了晚上，老李頭原來是請吃清真的大盤雞。進門前陳健看小馬板著臉嘴裡低罵：「這死老頭，真摳！還以為他請吃什麼呢？原來是吃雞！」。飯間，老李頭語重心長地說：「大家能在這地方相聚不容易，都是緣分。既然走到一起搭夥掙錢，那大家就都自覺些，好好乾，對不對？離年底也不遠了，總不能空手回去見家人吧？」忽然，他話鋒一轉，聲色俱厲地質問道：「小馬你和小陳倆人怎麼回事啊？一天才出那麼幾趟活？郝老闆把幾十萬的車交給你倆，是信任你們，你倆就是這麼乾的？做什麼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們不想掙錢，可以回家睡覺去，不要耽誤人家郝老闆，好不好？」
陳健看小馬漲紅了臉，他嘴裡還塞著一塊雞骨頭，伸長了脖子想爭辯，老李頭卻盯著他，用不容質疑的口氣繼續說：「車多排隊是吧？那你就不會想想辦法？出不了活，郝老闆拿什麼錢給你發工資？借錢？貸款？你想那可能嗎？都是成人了，偷奸耍滑！讓別人說著不臉紅嗎？郝老闆走時吩咐我要監督你們，他每次給我打電話我都要替你們說好話。」
這飯好吃話難咽，天下果然沒有不清不楚的宴請。陳健覺得這飯吃的實在窩火，想發作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默默地忍受著不吭氣，他飯也不吃了，只是一個勁地喝水。老李頭還是一個勁地喋喋不休，總而言之他很為難，他是大好人，他誰都不敢得罪，他得費盡心思左右逢源。老李頭見話已奏效，看小馬也沒了桀驁不馴的樣子，就換了副慈顏善語的長輩模樣，說：「我都替你們安排好了，去我侄子那的石料廠拉石子去吧，那運費還挺好，關鍵是都是自己人，排隊好說話，我保證你們的工資不比這邊的司機工資低！」然後一通運算分析，說的頭頭是道。經歷了冰火兩重天，小馬順服地連連點頭，陳健也覺得可以試試。
老李頭見狀趁機諄諄教導地說：「飯後你們要主動給郝老闆打電話，就說這邊現在車多，排隊排不上，活不好乾。聽李老闆說他侄子那邊石料廠的活還不錯，你們想去那邊拉料去，剩下的你們就不用管了，由我來給郝老闆解釋。記住了麼？」聽老李頭的安排，明天把車拾掇拾掇，加加油，自己再準備些吃的喝的用的，中午就可以過去了。
從飯店出來，黑暗的夜空被門市的路燈分割成一個個片塊的亮區，正是集鎮上最紛亂繁忙的時候，收工了的車輛陸陸續續停滿了公路兩邊，或修車吃飯，或休整歇息。勞累了一天的人們終於可以舒緩一口氣了，到飯店來洗把熱臉，吃口熱飯，不出工的還可以喝口小酒，安安穩穩地給家裡打個電話，被噓寒問暖應該是最甜蜜的事了。
回到了車裡，小馬神神秘秘地說：「我給咱倆報仇雪恨去。你到老李頭那裡洗洗刷刷，聊聊天，不著急，慢慢來。郝老闆要是打電話你就說我去加油，修剎車管了。」
陳健問：「你到底幹嘛去？」
「讓老李頭的侄子媳婦鬼哭狼嚎去呀！」
他說這話一點都不避諱陳健，倒像是在炫耀，然後急促促地開車走了。在老李頭的洗手間裡，熱氣氤氳，陳健好久都沒有這麼痛快地沖澡了。水流過處，污垢盡除，他感到千百萬個毛孔齊刷刷地打開，在拚命地自由呼吸。他忽然想到小馬和長霞或許正在車裡顛鸞倒鳳，忍不住春心蕩漾，一瞬間身體就昂然勃起，擦拭搓揉中，久違的快感一陣陣襲擊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密集的神經過電般讓身體格外的敏感。「咱們這些可憐的黑老鼠，就自己擼自己玩吧！」他想起小馬說的這句話來，硬生生地把慾望給壓制了下去。兩三個小時後，小馬回來了，他的神情既滿足又疲憊。他等陳健爬上了車鋪後悠悠地說：「哎～呀，這把我給累的，可算是給咱倆出了口惡氣。」
陳健躺在被窩裡，也不搭話，他感覺舒服極了，難得有這麼輕鬆愜意的一晚，他什麼都不願想。
小馬聽不到陳健的回應似乎有點失落，繼續他的狎淫，又說了一句：「嘿喲！那哥們，真是不好意思，我明天就帶著你老婆的問候看你來啦！」
「小伙子，噢，不，臆想狂！晚安。」
「啥？你叫我啥？臆想？這是一場真實的、美麗的、精彩的、動人的愛情故事好不好？國外有廊橋遺夢，咱這有荒漠留情，一點都不遜色，哈哈。」
「小心變成事故啊！」
小馬聽陳健不順著他的話開溜，有些無趣，軲轆翻了個身，拉長了語速，疲憊地說：「不，可，能。就兩次而已，以後各奔東西。再說了，這是激情所致，各有所需！明白？」說完，又翻了個身，不一會兒就傳出來輕微的呼嚕聲。
郝老闆說的沒錯！狗日的馬崽子，他那二兩肉可是舒服透了。
人多渺小啊。在這大流通的時代，冥冥之中，被命運之神從億萬男女中挑選出來，安排在這荒漠裡相遇，這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然後，在合適的環境里，兩個寂寞的靈魂，兩具饑渴的身體，就偷偷的碰撞出了激情的火花。對於小馬而言，或許剛才的事就是又一場巫山雲雨而已，夢醒來就結束了，什麼都沒發生過，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露水之情，沒有誰對誰錯，天亮說再見，一切皆是夢中人，做的皆是夢中事。哦！一滴晶瑩清透的露水，在晨光中，從一片嫩綠的葉尖上滑過，見光的一剎間，折射出異彩繽紛的光，攸忽滴落，瞬息不見。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頭就把車門拍的砰砰響，叫醒了他倆早早準備。天氣很好，清凌凌的藍天，清凌凌的空氣，清朗的陽光在清稀的空氣中折射出一圈圈五顏六色的光暈。老李頭的門口齊刷刷地停放著五輛清一色的車，個個硬朗威猛，精神抖擻。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郝老闆打電話過來說一切聽從老李頭的安排。
有了目標，車也行駛得歡快起來。車輕人爽，風馳電摯，穿過茫茫戈壁，翻過雪頂群山，朝著希望所在地一路暢奔。
「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擁有一輛自己的半挂車！我開著，瑞香坐著，一年四季在外跑活，邊旅遊邊掙錢，走遍全中國！」小馬說這話的時候滿臉幸福，瘦小的身子在座椅上被顛簸得上下蹦跳。「她在車上，什麼都不用干，只負責睡覺，看風景，陪我說話。每到一個地方，她可以去逛，去買她喜歡的，吃她愛吃的，只要別把自己弄丟了就行啦，其餘的我來做不用她操心，她玩美了轉夠了，回來就又是一沓紅鈔票到她口袋了。」說到興奮處，他手舞足蹈，就差兩手一起脫離方向盤，任由幾十噸的車輛在路上信馬由韁了。
「瑞香是我姐。」
陳健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小馬笑了笑說：「不要這麼少見多怪的好不好？是我後媽帶過來的姐！」
這時，陳健的手機嘀了兩聲，是媳婦發來的微信。陳健看了後，震驚得目瞪口呆，呆呆地拿著手機一動不動。
鐵生自殺了。
（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 張輝）
推廣團隊
平台顧問：
李清水 運城市文聯黨組書記
李雲峰：運城市作協主席《河東文學》主編
本刊主編：譚文峰
平台策劃：高亞東
小說編審：張 輝
微信號：zhanghui750525
散文編審：楊志強
微信號：yzq13734283479
詩歌編審：姚 哲
微信號：8913480
圖文編輯：閆 紅
微信號：yanhong6033
小說投稿：3295584939@qq.com
散文投稿：3118633192@qq.com
詩歌投稿：3474682901@qq.com
關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