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瞞著老婆追女明星的中年男人:開始靦腆,之後「叫的比誰都大聲」

2019-09-16     Vista看天下

本文作者:羅婞 毛晨鈺


7月中旬,豆瓣知名八卦陣地「鵝組」因為一場兩年前的直播沸騰了。主角「Dr.Teeth牙博士」,雖然關注者不過2693,卻是「鵝組」里小有名氣的KOL——以執著於在小組撰寫誇讚女演員唐嫣的「小論文」而為人所知。「唐嫣最美最可愛」,他堅稱,沒有比唐嫣更完美的女明星了。


「何以笙簫默里,唐嫣的演技是最棒的!沒有唐嫣的演技襯托,鍾漢良不可能爆。」他點評道。有網友嘲笑唐嫣穿衣「濃濃淘寶風」,他馬上批判這是「封建三觀」:「唐嫣就是太平民,沒有等級,沒有高高在上的氣質,所以被封建三觀的網友嘲笑為沒有氣質,呵呵。」


他舉例,劉亦菲高高在上的「神仙姐姐」人設,就滿足了這種封建三觀。在飯圈,「拉踩」「引戰」都是敏感詞。但牙博士不管,同為「85花」的楊冪、劉詩詩,他也早就踩了個遍。

數以千計的豆友因他的言論陷入困惑。最開始,吹捧唐嫣演技的帖子還會招來好戰的粉絲和滿臉問號的路人。如今,多數回復已經放棄了掙扎,把牙博士的帖子當作打卡觀光區,不為討論唐嫣,只是來圍觀他,感慨一番他的奇言怪語。


因為粉唐嫣,牙博士本人也成為了網紅,有了自己的粉絲。


他的豆瓣頭像,是領英上常見的那種證件照。白底上,一位戴著銀絲小眼鏡、身穿西服、打著領帶的男子,嘴角掛著職業性的微笑。


7月31日,在北京中國大飯店的大堂,牙博士接受了本刊記者的採訪。他和自己的豆瓣頭像完全沒有差別,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年輕,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拎著一隻公文包,就像大堂里能見到的其他商務男士一樣。


對於牙博士的真實身份,網友有過猜測:可能是個討厭唐嫣的女生,誇張地吹捧,說反話。但事實是,他本名李江東,是一家牙科診所的CEO,年過半百,真誠地喜歡著唐嫣。他很健談、享受自我表達,如同一個擰開的水龍頭般,說話時夾雜英文,偶爾推一下眼鏡。


和飯圈內整齊劃一的「流量女工」相比,牙博士的追星方式更像一出少見的行為藝術。但像他這樣的中年大叔粉卻並不是什麼稀奇物種。


「我們不油膩」


聽到「中年」二字,29歲的陳雨皺著眉頭笑了笑。他自認離真正的中年還很遙遠。「你說的是中年粉,還是『real』中年?」他反問,「30歲其實不能算中年,應該是46歲以上。」


陳雨曾是中國偶像女團SNH48最早的粉絲之一。「她們一發布我就喜歡了。」那是2012年10月,他當時在美國讀研。


更早之前,他通過A站認識了日本偶像女團AKB48——這個在日本享有極高國民度的女團。受距離所限,對AKB48的喜歡不過是看看視頻、電視劇,還是見國內女團的機會更多。


陳雨回國後,看演出、參加握手會變成了周末的保留項目;氪金也是必須的,購買專輯、周邊,在年度總選中給喜歡的成員投票,樣樣都得花錢。


和陳雨關係親近一些的粉絲,大多和他一樣,是「打引號的中年人」。隨著年歲漸長,同期「入坑」的粉絲,還在圈內的所剩無幾。


在飯圈,30歲儼然成了一道公認的「中年」標準線。這是青少年的天下。搜狗聯合音悅台發布的《中國粉絲追星大數據報告》顯示,20到29歲的人群撐起了粉絲圈的半壁江山。但過了30這個坎,比例驟降為22%,40歲後的粉絲比例則直接降到了個位數。


年過三十的影子仍然留在圈裡,單身為追星提供了便利。「男性到了三十左右,其實負擔已經很重了。」影子認為,國內打造女團的公司把培養成員的責任全部推給了粉絲,粉絲投入的金錢和偶像能得到的資源息息相關,在這種模式下,追星不僅要付出時間成本,還會耗費大量金錢。


影子對本刊記者說:「基本上,成家的都已經退圈了。對於普通家庭來說,總量(金錢)是有限的,在追星上投入多,女朋友、老婆相對肯定會減少。除非家裡有礦的,他無所謂。」


對於大多數中國男性來說,能夠正大光明追星的時間不長。「讀書的時候,想著不能亂花父母的錢,工作後有了追星的經濟基礎,但沒幾年又要結婚了。」陳雨說,「社會對每個人在每個年齡階段都有一個設定,比如說你到18歲你該上大學,到了20多歲,大學畢業,或者是學歷到頂了以後,你應該去工作;然後更大一些,你應該結婚、生孩子。如果在這個期間,你沒有按照大家想的軌道去走,做了別的事情,大家可能會對這個事情產生誤解。」


「Real中年」牙博士對自己的年齡很坦誠,但對「追星」「粉絲」這樣的詞表現出猶疑。作為一個單身的反婚主義者,他一直認為自己不隨大流、開放而超前。哪怕和父母討論生育話題時,他也不會迴避,「一旦有小孩,你需要花很多心思,不管是金錢還是時間,就會失去自己很多東西。」但在追星這個話題上,他卻覺得「不好意思」。


他想過很多次,哪天自己也許能在同學群里、朋友群里發發唐嫣,但這個設想從未成真。他反思,是不是自己礙於世俗觀念,沒有獨立思考?


對於「大叔粉」們來說,最怕的還是和「猥瑣」「油膩」之類的評價扯上關係。


38歲的林昕是廣西一家私企的高管,家有一兒一女。去年紅遍全國的《創造101》,影響觸及他的朋友圈子。微信群里有朋友推薦,身邊討論節目的人也越來越多,從不看綜藝的他,出於好奇看了一下,結果「入坑」了。


他定義自己為火箭少女101的「團粉」,「畢竟年齡大了,而且是個男性,追星不如女性放得開。」林昕說,「如果我只追一個,問題就有點大。」問題指向的是妻子的妒忌和外界的誤解。

他想,粉整個團,比粉某一個成員遭遇誤解的機率要小些。平日裡也危言危行,就怕被看作「看到女孩子流哈喇子的那種油膩大叔」。為了避免妻子不高興,他回家前把追星的主要陣地——微博卸載,上班路上又裝回來。


Nylon是火箭少女101成員楊超越的女粉。她所在的粉絲群里,「叔粉」會說自己是「哥哥粉」或者「爸爸粉」,但沒人敢自稱「男友粉」。「如果說自己是男友粉,會被群起而攻之。」Nylon說。她對一位楊超越「叔粉」印象深刻:因為擔心老婆吃醋,他一直偷偷追楊超越,還買了一張火箭少女巡迴演唱會的票抽獎送給其他粉絲,讓他替自己去看。


同為楊超越的已婚「叔粉」,鄧呵呵能理解這種心情。他是幸運的少數人,能與妻子自由討論追星話題,還經常鼓勵妻子為喜歡的五月天樂隊多付出一些。對於其他有所顧慮的「叔粉」,他覺得,「不要把追星搞得像偷情」,但有時候也沒必要「無限坦誠」。


「到我們這個年齡,很多東西無限坦誠的結果,除了給自己添麻煩、製造更多的爭端以外,沒有太大意義。」


飯圈KOL


林昕屬於影子口中「家裡有礦」的人。追火箭少女101的一年裡,他粗略估算自己花了20萬左右。因為花錢多,他在飯圈很出名,一提「叔」,很多粉絲就知道是他。


《創造101》播出期間,投票是個花銷大頭。當時,林昕重點支持選手戚硯笛。戚硯笛在總決賽中落選,對於抱著「湊熱鬧」心態的林昕來說,戚硯笛的失敗,算是在預料之中。出手大方的他反倒勸說一些學生不要再省吃儉用為偶像花錢,「大錢讓我們去花」,學生出力就行。


因為支持的選手出局,林昕一度以為這場短暫的追星遊戲已經結束。但近半年後,遊戲繼續了。半年裡,林昕和追星時認識的朋友保持著聯繫。這七八位年紀相仿的「叔粉」各自支持不同的成員,但卻很聊得來,私下建了個群,維繫著飯圈之外的友情。


2018年11月,火箭少女101在上海舉辦一場見面會。林昕徵得成員傅菁的一位「叔粉」同意,借了他的名額,參加了這場見面會。


見面會上,戴著頭燈的林昕是一個矚目的存在。一米九的身高和成熟的長相,很難讓人不注意到他。「豁出去了」,他想。很快,這種尷尬被舞台上的表演消解。


林昕之前就對傅菁抱有一絲好感。他印象最深的是,節目裡,傅菁是第一個敢坐上王座的女孩,「這是一般人沒有的勇氣」。他發現,半年的時間裡,傅菁從「沒出道的素人」變成了一個極具舞台魅力的明星,「成長速度是整個團里最快的一個」。他對傅菁路轉粉了。

火箭少女101出了新專輯,林昕幾百張地買。今年7月12日,傅菁發了單曲《阿麗塔》,他一下買了700多張,27元一張,一共一萬多。他還在微博開了一個傅菁的個站。


妻子從一開始就知道林昕追星。從最開始的投票,到後來偶爾去林昕公司宿舍打掃,看到他收集的手幅、簽名照,成盒放在箱子裡的專輯。


但她不知道林昕花了多少錢。「這個是我的零花錢。」林昕說,自己的工資、獎金基本都「交公」,偶爾給自己留一點。不追星時,他把「私房錢」用在遊戲和購買無用的小電器上。今年3月,他再度停止追星,打了兩個月遊戲,花了十來萬。


他常常開玩笑,中年追星一定程度上代表著事業有成。「追星第一個必須得有錢,沒錢你在這個年齡進入粉圈,所有人都會看不起你。」他說,有閒則是另一個要素,「人活到三十多歲,尤其是男人,剛好是所有壓力最大的時候,上有老、下有小;在一線城市的話,還要還房貸,還要還車貸,正處於喘不過氣的時候,能有多少人有這種體驗?」


充足的經濟預算能減少追星的時間成本。「一般小粉絲(追星)還要坐個火車,坐個地鐵,他都不用。」媚媚是林昕在飯圈認識的朋友,同是傅菁的粉絲,她告訴本刊記者:「不需要計算經濟成本的話,他基本上都是最快的那種方式。」她形容林昕是「高規格」追星,酒店也經常和偶像住同一個。而普通的年輕粉絲,追一趟見面會都吃力:交通要一千多,門票幾千,住宿還要好幾百。


「叔粉」里不缺林昕這樣的「成功人士」。楊超越的粉絲里,男女比例六四開,男粉里不乏三十多歲的「叔粉」。Nylon記得,火箭少女推出專輯《撞》的時候,11名成員的粉絲之間相互競爭,都想讓自己的偶像專輯銷量更高。在最後衝刺階段,一位三十多歲的男「村民」(楊超越粉絲)一下買了五六十萬張。

在年輕粉絲眼裡,「大叔粉」的經濟條件普遍更優越。但在「大叔粉」團體內部,氪金不是獲得認可的唯一標準。「要想獲得話語權,還要拿出自己在飯圈文化里相應的實力,比如你能寫出文章,或者你混論壇更厲害,或者你能提供其他更加多樣性的價值。」鄧呵呵說。因為在知乎上有許多關於楊超越的高贊回答,他成了中年「村民」里公認的KOL。


牙博士也是「KOL」類型的「大叔粉」。談到「氪金」這個話題,他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除了看電視劇、參加見面會外,他沒有花過什麼錢。


但他相信,自己作為粉絲,也是有貢獻的。他回憶自己一篇誇獎唐嫣演技的文章下,高贊評論是四五排問號,「他們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解釋唐嫣的演技,就完全不知該怎麼說了。我確實給了唐嫣一個全新的評價」。

「都是有大愛的人」

某種程度上,林昕過著一種雙重生活。「在微博上,我形成了一個虛擬的自己。那個自己相對來說是比較放縱的,不符合我以往的認知,是一個完全感性化的動物。」


林昕說,追星像是在打一款「高級的大型虛擬網絡遊戲」,現實生活里沒人認識那個遊戲中虛擬的自己。微博上,現實生活中的規則失靈,粉絲間鬧矛盾的時候,他也會懟人。


牙博士也處於類似的狀態。他有兩個微博號和一個豆瓣號。微博小號和豆瓣號主要發關於唐嫣的內容。大號和一些現實生活中的朋友、生意夥伴互相關注,遣詞上克製得多,「和小號一樣那麼明目張胆地夸唐嫣,我覺得心理有障礙」。


在這場遊戲里,「叔粉」們期待得到與現實不同的體驗。這像是一種對抗現實的方式。


影子之所以放棄SNH48改追「十八線小團」,原因在於那段體驗與現實太相近。在他看來,投票機制影響到了偶像對粉絲的直接反饋。他還記得,SNH48第一次總選過後,一些偶像的態度一夜之間大變,根據投票數,把粉絲分成三六九等,對於投入相對少的粉絲,冷眼相待。


「所有東西在她們眼裡都是爾虞我詐的爭鬥,都是誰花錢花得多,在這種環境下你還能感受到什麼積極向上的東西。」影子說,他一度萌生退圈的想法,「這些東西我在現實生活中已經看得夠多了,為什麼還要花錢來你這看?」


他把偶像的努力看得很重要。「我通過你的努力,告訴自己要為自己的人生去努力。這是我想從偶像這兒得到的東西。如果你不努力,通過一些其它手段獲得了成功,是在重複現實。」


影子說,追星像是開闢出一塊與現實切割開的美好凈土,能讓自己從生活的疲憊中暫時緩一會兒。看到舞台上這些逐夢的年輕女孩,影子有時感到在她們身上好像看到了年輕的自己,那個為了熱愛的事物全心全意投入的自己。

林昕則體會到平靜生活之外的新鮮感。追星讓他成功打入90後、00後群體,刷新了對年輕人的認知。以前,他覺得這個群體「比較直來直去、放飛自我」,但追星讓他意識到,幾代人之間沒有什麼本質區別,「所謂在辦公室裡頭勾心鬥角、爭權奪利,這些90後、00後其實還是沒逃掉。這也對我未來的管理工作有所幫助」。


50歲的牙博士,把唐嫣視作自己價值觀——「真善美」的代表。「她的作品裡實際上有很多真善美的東西,有些黑子說她傻白甜,我的理解是,傻白甜就是真善美的黑稱。」


他解釋道,「傻就是真的意思,實際上就是黑稱。咱們說真就是傻嗎,這個人很真誠,這人怎麼這麼傻。能做到傻白甜真的非常不容易,在這個世界上,傻白甜會很受傷害的。所以能真正出淤泥而不染、做一個傻白甜,也就是真善美的話,那是非常有境界了。」


只是,這場遊戲並不是一人操作的單機遊戲,明星也不是重複著一句話、一個動作的NPC。劇本是虛擬的,但遊戲體驗是真實的。追星時感受到的觸動、興奮甚至是愛,都是真實的。


去年12月份,林昕參加了火箭少女101在深圳舉辦的見面會。面對傅菁,他不知說什麼好,以短短一句話結束:「我應該是你粉絲裡頭最高和年齡最大的。」傅菁回道,「我記得您」,這讓他大受感動。


還是SNH48粉絲的時候,影子遭遇過一場變故。由於父親去世,他回了老家,有段時間沒參加任何活動。回到上海參加握手會的時候,他喜歡的選手林思意問候「好久沒來」,他如實說了自己家中的情況,對方握著他的手,安慰道,「沒關係,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嘛」。


粉圈有句話,「追星的中年大叔都是有大愛的人」。在媚媚看來,無聊、飯圈的歸屬感是許多年輕粉絲追星的原因,「在飯圈有人叫他大大,他可能就從中得到很大的精神安慰」。但現實生活中就能得到這種待遇的林昕,按照媚媚的理解,「除了喜歡,還能因為什麼原因?」


除此之外,「叔粉」對待其他粉絲也很大方、照顧,林昕就常常在搞活動的時候捐出自己收藏的簽名照和專輯,添郵費寄給其他粉絲;有豆友向牙博士詢問關於牙齒健康的問題,他也不厭其煩地耐心回復;另一方面,「叔粉」的愛,恰恰與人們的想像相反,並非出於性吸引。


豆瓣上常常有人調侃牙博士,你會不會娶唐嫣?他給了否定答案:「我不會跟她談婚論嫁,只是和她成為很親密、很親近的朋友。」他形容自己和唐嫣的關係類似「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他認為真實的戀愛是「不健康的私愛」。


他承認,自己有過一些遐想,有時會到唐嫣拍戲的影視基地附近旅遊,期待「小確幸」的降臨——儘管並沒有相遇過。對於結果他也沒什麼執念,「也不會過分地追,只覺得挺好玩的」。他見過唐嫣本人。「在現實中她和普通人一樣,我更願意讓她偶像化。」


「叫得比誰都大聲」


今年三月,傅菁粉絲內部發生了一場「戰爭」。


起因是「CP粉」。部分粉絲提出,要「凈化內部環境」,把喜歡傅菁和成員S「CP」的粉絲趕走。林昕站在這批人的對立面,他是CP粉。提到這件事,他仍然感到生氣,「我說CP粉留在這裡,也不會造成什麼太壞的影響。又給你做數據,做站子又給你出圖,有什麼可罵?」在他看來,反「CP粉」的人無非是想獲得「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把「CP粉」樹立成假想敵。


媚媚是林昕的「戰友」。「牛。」她這樣形容林昕。佩服林昕,不是因為他在「戰爭」中的戰鬥力——事實上,他在罵戰中根本不占優勢,罵不出髒話,「腦殘粉」已經是最出格的詞。


媚媚佩服的是林昕年輕的心態,「叔不僅追星,還萌女女CP,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中年男人還能這樣。」認識林昕之前,她對年過三十的男性的想像是「挺油膩、以自我為中心」,不可能幹出追星這種強調奉獻、低回報的事。林昕刷新了她的認知:原來中年男子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也可以如此強。

開戰後不久,媚媚扛不住,脫圈了。林昕也一度脫粉,清空了微博,線下活動也不參加,但保留了個站的QQ群,仍然關注著傅菁的動態。「從我的感覺來看,她有點像自己的小孩。」他這樣比喻自己對傅菁的情感,「比如說你剛剛進工作單位,一手帶你的老師傅,你的事業上的成就,將來肯定也是有他一個功勞的。」


能接受「女女CP」的林昕,接受不了飯圈規則。他搞不懂,這些沒有任何參考價值、靠小粉絲不斷點贊轉發炮製出的數據,到底有什麼實際價值?

對於分工明確地做數據這件事,「叔粉」們嗤之以鼻。他們更喜歡自我化的表達,不聽從會長或圈內「大神」的指揮,肆意奔馳在後援會設定的規則之外。


牙博士的言論,遭到了不少嘲笑——「牙博士,一個比黑還像黑的人」,「愛使人盲目」。只要不是髒話,他都不介意,還經常熱心地回答豆友關於口腔健康的問題。


唯一一次衝突,是和唐嫣後援會之間發生的。他被對方在微博上指名道姓地封為「黑粉」,這讓他氣得夠嗆,「我遭受最大的網絡暴力就是來自微博」。一氣之下,他給對方「點蠟燭」——發送象徵著祭奠的蠟燭表情,「後來我也道歉了,不應該那樣,」他補充。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改變自己的表達方式。「他們覺得我誇張得太大了,把唐嫣吹得太高了。他們就跟唐嫣一樣,不願意太高調,這我能理解。」他反思,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是不是太自私了?但他又坦白,克服不了這種自私。


「我就是這麼想她的。如果不這麼說,那我怎麼表達呢?我表達不出對她的認可。我這人性格就是這樣誇張的。我對她,對自己的定位都是很高大上的。」


在奉行飯圈法則的粉絲眼裡,「大叔粉」無疑是破壞大環境的罪魁禍首。不乏「叔粉」的楊超越的粉絲群體,分裂也十分嚴重。「你也知道,到這個年齡的中年男性都非常好為人師。」鄧呵呵自嘲,「叔粉」都是有一定事業基礎的人,「不分高低大小,誰也不服誰」,脫圈的事件也時有發生,「我自己去追我的楊超越,我自己去寫我的回答」。


但另一方面,「叔粉」又表現出一致性:要理性思考,以理服人。對於追星和數據的認知和邏輯,也是相似的。他們喜歡將商業、政治學中的概念引入飯圈。


提及「叔粉」,身為女粉的Nylon也用了「理性」二字,只不過在前面加了個「裝」字。「為什麼我說他們是裝的呢」,她嗤笑了一下,解釋道,每當飯圈罵戰一觸即發,「叔粉」們會呼籲大家「不要吵,保持理智」,但一旦吵起來,有的大叔「就不管不顧,變得比誰都狠了」。


「叔粉」的狠,不在於用詞,而在於「陰陽怪氣地暗諷和內涵」。「爆發罵戰後,大叔粉寫那種長篇論文,列點一二三,告訴大家應該怎麼做。」Nylon說,也有叔粉寫同人小說,給對家安排一些反派角色,她總結,「但小姑娘們不聽他們的,大家還互相看不來。男粉和女粉是兩個不同陣營,大家活在兩個世界。」


有時候,她又覺得,大叔粉和其他粉絲之間的差別,並沒有那麼大。「面對一件你所熱愛事情的時候,雖然身份不同、開始進入狀態的時間不一樣,但最後大家都會達到一個比較狂熱的狀態。」


她回憶起看火箭少女101公演的時候,一開始還很靦腆、沉默的大叔們,一旦進入狀態,「叫得比誰都大聲」。




本文摘自第464期《Vista看天下》雜誌。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gbUEOm0BJleJMoPMFDeo.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