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或者我給你走——你最愛的台灣,全在這部電影里

2019-09-04     旅行祈禱愛

第一天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友子,太陽已經完全沒入了海面

我真的已經完全看不見台灣島了

你還站在那裡等我嗎?



「留下來,或者我跟你走」是大家深愛《海角七號》的理由,記得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跟著影片中儂糯的台語,看著一群守衛鄉土文化的老人們用傳統樂器演奏出濃濃的鄉情,直到范逸臣扮演的阿嘉與友子擁抱在墾丁被夕陽染紅的海灘時,才感動地差點落下眼淚。

感動於最質樸的愛情,感動於南台灣絕美的風景。



若干年後,重新打開這部電影,我看到更多的不再是愛情,而是那些淳樸的台灣父輩們對這片土地深沉的愛,導演通過傳統樂器表演、代表傳統文化的台灣客家話、綿長的海岸線以及一望無垠的碧綠田野來表達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和對年輕人漸次離開的痛心。

《海角七號》的核心內核,其實是導演魏德聖寫給台灣在地傳統文化的一封情書。

電影一開場,便是文章開頭的第一封信,一位旅人獨自站在船頭,遙望大洋對岸,金色的夕陽鋪滿海面。深情的嗓音用日文讀著信的內容,溫柔深沉的感情立即將人的思緒帶入了這片溫暖濕熱的南國土地。

這是日本士兵寫給台灣的愛人友子的信,而信中的情感,隱喻的何嘗不是導演對台灣這片土地最傳統、最原始、最真誠的愛?

唯美的鏡頭切換,便是年輕一代的代表阿嘉用力地摔碎了吉他,嘴裡罵著「x你的台北」。阿嘉代表著渴望外面世界,對現狀傳統農耕生活極其不滿的現代年輕人。也為之後阿嘉與長輩的衝突、對抗埋下伏筆。

台灣南部的恆春、墾丁一年四季草木常綠,鮮花盛開,那裡有著雪白的沙灘,碧藍的海水。擁有著旖旎的熱帶海濱風光,號稱「台灣的夏威夷」。然而影片中綿延的碧綠田地也向我們呈現了這是一個仍保留著傳統農耕文明之地,這裡的人民自給自足,與世無爭,也預示著這裡經濟的落後,老一輩人安土重遷,而新崛起的年輕一代,卻更加嚮往外面的世界。

就像影片中,鎮長坐在酒店裡,望著窗外一望無垠的碧藍大海,用台語吳儂著:「看我們的海這麼漂亮,為什麼就留不住年輕人?」面對農耕落後的生存現狀,年輕一代大都選擇北上台北、高雄等大城市尋找機會。而美麗的恆春小鎮卻被遊客占領,帶來破壞和垃圾。

這也是為什麼鎮長會看似荒誕地脫口而出:「我真想把這一切都破壞掉,然後把年輕人都找回來重新建設。」

他們看到了自己深愛的這片土地被破壞被污染,卻無能為力,只能寄希望於年輕人,呼喚年輕人,他們渴望年輕人能留在這裡,守衛家鄉,建設家鄉,而年輕人卻在這樣的時候選擇遠走他鄉。隻言片語之間,老一輩的無奈以及與年輕一代的矛盾便躍然呈現。

而這種寄託卻是極其脆弱的。來自日本的友子一句:「我聽不懂台語」,隨即打碎了鎮長的希望。他深刻感覺到了年輕與傳統的難以融合。作為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一代人,根深蒂固的台語是在地的標誌,是文化的標誌,也是傳統的標誌。語言的碰撞,難以交融首先就與年輕人之間隔起一道鴻溝,架起一座巴別塔。



第二天

友子

請原諒我這個懦弱的男人

從來不敢承認我們兩人的相愛

我甚至已經忘記

我是如何迷上那個不照規定理髮

而惹得我大發雷霆的女孩了

友子

你固執不講理、愛玩愛流行

我卻如此受不住的迷戀你

只是好不容易你畢業了

我們卻戰敗了

我是戰敗國的子民

貴族的驕傲瞬間墮落為犯人的枷鎖

我只是個窮教師

為何要背負一個民族的罪

時代的宿命是時代的罪過

我只是個窮教師

我愛你,卻必須放棄你

影片一開場,便是年邁的茂伯,騎著傳統的郵局摩托車,嘴裡哼唱著奧利地作曲家舒伯特的古典樂曲「野玫瑰」,到處送信,這首歌也貫穿整部電影。歌曲輕快活潑,又充滿溫情,溢滿濃濃的愛意和濃濃鄉愁。



茂伯甘於現狀,自得其樂,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耕耘,努力生活。

然而不幸發生了,從日本過來演出拍攝的大巴將茂伯連同他的郵車撞下懸崖。這是現代與傳統的第一次衝突,最為傳統的代表茂伯被摔斷了腿,寓意著傳統在現代面前的第一次戰敗。

無所事事的阿嘉只能結束了整日睡懶覺的時光,接替了茂伯郵遞員的工作。年輕的一代人大多拋棄了這片鄉土,而留下來的年輕人卻對這片土地,這裡的生活沒有耐心,他們懶散、浮躁,找不到自我,阿嘉就是其中一個。就像家裡的一位老人的指責:「年輕人怎麼能不去工作?」

而在等紅燈時候,故意向阿嘉找茬的年輕警察也是留存下來的躁動不安、浮躁、找不到方向的年輕一代的代表。



但是影片非常溫情的一個細節讓我深深地感動。剛接替茂伯郵遞員工作的阿嘉和茂伯一起坐在灌滿陽光的院子裡,茂伯的一條腿還打著石膏,卻不由自主地拉起了月琴——這種擁有著濃厚歷史感的樂器,而一旁的阿嘉一邊整理著信件,一邊跟著茂伯的伴奏輕聲吟唱,兩人默契地相視而笑。在音樂面前,年輕的阿嘉變得柔軟,時光定格在此刻,傳統與現代在此圓滿交融。

第三天

該怎麼克制自己不去想你

你是南方艷陽下成長的學生

我是從飄雪的北方渡洋過海的老師

我們是這麼的不同

為何卻會如此的相愛

我懷念艷陽…我懷念熱風…

我猶有記憶你被紅蟻惹毛的樣子

我知道我不該嘲笑你

但你踩著紅蟻的樣子真美

像踩著一種奇幻的舞步

憤怒、強烈又帶著輕挑的嬉笑…

友子,我就是那時愛上你的…

多希望這時有暴風

把我淹沒在這台灣與日本間的海域

這樣我就不必為了我的懦弱負責

在第二封信中,我們知道了日軍在1945年戰敗後撤離台灣島的歷史場面,伴隨著這份戰爭中艱難的愛情,恆春島上的老一輩人民選擇淡漠戰爭的陰影,溫柔而寬厚地努力生活著,他們決定用實際行動來捍衛傳統的文化。於是在即將到來的海灘演唱會中,鎮長們堅持全部要在地人民參演。



於是傳統與現代的又一次博弈粉墨登場。參演者的海選大賽現場基本彙集了全鎮的人民。讓我想起侯孝賢電影中常常出現的露天電影。這就是小鎮難得的魅力。它自身擁有的凝聚力和多樣性,讓整個小鎮的人群很容易地聚集在一起。

而與其說這是一次海選,不如說是小鎮人的傳統音樂會。

台下的茂伯被台上的吉他、口琴、架子鼓等完美的合奏吸引,再次忍不住撥弄起了手中的月琴,卻被鎮長無情地制止,告訴他別添亂。茂伯畏懼地看了鎮長一眼,輕輕撫摸一下月琴,還是沒接著彈下去。作為一部貫穿著美麗音樂的電影,導演多次選擇用音樂這種無國界,最容易引起共情的意象來表達傳統與現代的每一次撞擊。年輕一代用現代樂器彈奏出美妙的樂曲,而代表在地傳統的月琴表演卻被無情制止,傳統在現代面前又一次慘敗了,導演再一次強調傳統與現代之間無法融合的鴻溝,以及傳統在現代面前的懼怕。



第四天

友子

才幾天的航行

海風所帶來的哭聲已讓我蒼老許多

我不願離開甲板,也不願睡覺

我心裡已經做好盤算

一旦讓我著陸

我將一輩子不願再看見大海

海風啊,為何總是帶來哭聲呢?

愛人哭、嫁人哭、生孩子哭

想著你未來可能的幸福我總是會哭

只是我的淚水

總是在湧出前就被海風吹乾

涌不出淚水的哭泣,讓我更蒼老了

可惡的風

可惡的月光

可惡的海

十二月的海總是帶著憤怒

我承受著恥辱和悔恨的臭味

陪同不安靜地晃蕩

不明白我到底是歸鄉

還是離鄉!

影片中多次提到「在地」,記得之前看台灣的雜誌,看《深夜食堂》,裡面常常會提到「古早味」,「在地」這樣「很台灣」的詞彙。有種沉重而深厚的歷史感。

古早味後來了解是台灣的傳統口味,記得那時候問台灣的朋友「在地」是什麼意思,他告訴我是「local」的意思,並反問我,你們不說嗎?我告訴他,我們說「本地」,反芻之,在地,有種根深蒂固的傳統情感,那是一種美好的詩意。

就像電影鏡頭裡,台灣那碧綠的田地和美麗的海,如侯孝賢一般,向我們呈現了最鄉土的台灣。這表達著一種對傳統,對在地的愛,那種愛,愛得太深沉。



7封信似柔和的背景音樂般貫穿影片始終,隨著信件一封封地被拆開,兩位的愛情故事漸次完整地呈現。也讓我們看到戰爭中,上一代的人的愛情。他們的愛情,緩慢、奢侈,儘管隔著蒼茫大海,卻溫暖、感人、恆久。

這是導演對愛情的歌頌和讚美,在這個浮躁急躁的世界,純粹的愛情,溫暖的愛情,本身就是一種難得的奢侈。

第五天

傍晚,已經進入了日本海

白天我頭痛欲裂

可恨的濃霧

阻擋了我一整個白天的視線

而現在的星光真美

記得你才是中學一年級小女生時

就膽敢以天狗食月的農村傳說

來挑戰我月蝕的天文理論嗎?

再說一件不怕你挑戰的理論

你知道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星光

是自幾億光年遠的星球上

所發射過來的嗎?

來自日本的友子應邀參加了小鎮上村民的婚禮,到了這裡影片進入了高潮。婚禮上,在地人民隨意地開著玩笑,做著輕佻的動作,以最本土,最鄉土的方式來慶祝這樣婚禮。

而演唱會開場在即,大家卻排練的亂七八糟,遭受巨大心裡壓力的友子本就對由在地人臨時組成的樂隊充滿不滿,此刻她徹底爆發了。大喊大叫大哭,醉酒,用鞋砸碎了阿嘉家的玻璃。此時的友子是脆弱的,而這次爆發,也促成了友子和阿嘉還有在地人民的彼此理解,以及與阿嘉的愛情。



在阿嘉的家裡,友子發現了從日本寄給同樣叫做友子的信,而她與林曉培扮演的酒店服務員在陽台上的一番交談,兩個人同時用日語,語言的融合衝破了巴別塔的第一道藩籬。這一刻,台灣人對日本的愛與恨,日本來的友子對台灣在地人民的不解慢慢消融。

而信里的友子原來是酒店服務員的祖母,帶著地址找到阿嘉的時候,友子不再計較即將開始的演唱會,而是希望阿嘉儘快能把信送到,此刻的友子內心是柔軟的,她知道自己要離開了,可能會錯過阿嘉,錯過愛情,她了解那種痛苦,所以她渴望以自己唯一的力量去幫助另外一段失散幾十年的戀人,信早一點送到,遺憾就少去一分。

未完待續。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e44_EG0BJleJMoPMZK8T.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