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傅抱石人物畫的創作靈感與創新

2020-09-17     書畫藝術家

原標題:探究傅抱石人物畫的創作靈感與創新

傅抱石人物畫大多與文史和典故有關,追溯其歷史故事題材,追索傅氏創作靈感的來源,傅抱石藝術成就之高大,絕不只是畫藝技巧的修養而已,乃天才、學識、品德,及全部人格的精神齊力迸發的結晶。

傅抱石在上海的個人畫展上(1947年)

話題的演變是在一個相對固定的敘述框架內,持續地吸納時代新意、在「遞相創始」中豐富自身進而締造新傳統的過程,當世的「新題」也就不斷地成為後代的「故實」。在這個過程中,每一位熟知傳統的畫家都承擔著守護傳統和啟迪新變的責任,傅抱石也不例外。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熱愛與深諳,對美術史知識的勤學與積累是其進行人物故事畫畫題創新的首要基礎。他創新的方式和途徑大致有三:舊題出新、自製新題和老題新作。

傅抱石《蘭亭圖》 軸 紙本 設色 1944年

傅抱石 《洗桐圖》 軸 紙本 設色 1942年

傅抱石1942年畫《洗桐圖》中的形象與此段描述的細節一一暗合,雲林袖手獨立桐前,孤風高標,雙鬟相對,捧古器準備洗桐,U「文石磊廉,雙桐扶疏」也在畫中顯現。他說: 「《洗桐圖》是明以來畫家畫過的題材,我是根據他的傳記而畫的,故洗桐不用童子,而用雙鬟。」這裡面提到的傳記應是《明末民族藝人傳》。對比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一幅崔子忠《洗桐圖》,雲林立姿,雙鬟捧古器隨侍,又有兩童子,一人汲水,一人擦拭桐干。可見「捧古器隨侍」者是雙鬟,而洗桐者還是兩童子。這或是傅氏僅知《無聲書史》記載但未見崔圖而出現的訛誤,或是因為崔子忠這幅與姜紹書所記並非是同一本。另存1943、1944年所作兩幀,前圖倪瓚似穿宋儒服,僅一童子洗桐,後圖雲林端坐注視,兩童一上一下,汲桶水而洗桐,身邊一仕女握拂塵隨侍,其構圖與錢穀圖類似。

《洗馬圖》

此題也是倪瓚故事,寫雲林濯洗其鍾愛白馬之事。2018年現身北京保利秋拍的一幅傅抱石1942年所作《洗馬圖》立軸,應為壬午畫展入展作品。傅氏曾說:

《洗馬圖》故事更加有趣,我半年來屢屢試畫,結果失敗,因為我不能畫馬。六月下旬,徐悲鴻先生自星洲返渝,我即將此意告訴他,求他為我補一匹馬,徐先生慨然答應,我這個心愿才得到非常的補償。不然,這一幅是永遠拿不出來的。

據此可知,圖中白馬是徐悲鴻所畫,畫上徐氏所題「悲鴻獻馬」也印證了此事。倪瓚立於畫面左下方,與圖中央的白馬和僕人形成一個對角線,圖左自下而上幾占通幅的兩株古桐決定了畫面的縱深感。另外,同年同題畫作中雲林身著儒服,一童立身後,正觀一仆在古桐下洗滌白馬,暈染老樹濃蔭,白馬格外顯眼。1943年之作有變化,畫面上沒有了古桐等環境描繪,雲林立觀,一女童持拂塵陪侍,兩僕人牽馬、捧盥器。馬的形象也改變了,加了鞍轡,線條更加流暢。這是畫家在前圖基礎上的提升,尤其是對畫馬的學習,可見其用功之深。

傅抱石《洗馬圖》 橫卷 紙本 設色 1943年 南京博物院藏

傅抱石《 琵琶行》 軸 紙本 設色 1944年 南京博物院藏

老題新作

畫題的創新是以作者對美術史的精熟為基礎的,在對畫史、畫論的研究中有所體悟才能施以創造。傅抱石最先以「美術史家」知名,出於史家的擔當與畫家的敏感,他將畫學著述中某些尚有文字記載但無圖像流傳的古老畫題形諸筆墨,賦予這類畫題以嶄新的圖像。關於這一類畫的創作初衷,他這樣講道:

還有的是前人已畫過的題材,原跡不傳,根據著錄參酌我自己若干的意見而畫的。如《人人送酒不須沽》,這是寫懷素的故事,李公麟以下的畫家,常喜採取此題,有的名之曰《醉僧圖》。《醉僧圖》和《醉道圖》的問題,從初唐起是畫史上一件不易清理的問題。我是根據安岐的《墨緣匯觀》和王世貞的《弇州續稿》而寫的。因而把懷素詩的第一句做題目。詩云:「人人送酒不須沽,終日松間系一壺。草聖欲成狂便發,真堪畫入《醉僧圖》。」又如《東山圖》《覓句圖》,前者是根據葉夢得的《石林建康錄》,我加了一枝六朝松;後者是出自劉克莊的《後村集》,我把那蒼奴站在一旁,並儘量加強主人的「窮」。

傅抱石 《醉僧圖》 軸 紙本 設色 1943年

傅抱石《 山陰道上》 軸 絹本 設色 1947年 南京博物院藏

1942年傅抱石作此畫,自言構思出於劉克莊的《後村集》,實亦出自《佩文齋書畫譜》。傅氏生平只作一幀。畫中兩人,一老者即林和靖,閉目坐於案前,一手支案托下頜,一手垂在炭盆上取暖。案上放筆箋,凝思覓句而未落一字。旁置一梅瓶。一仆袖手侍於案前。傅抱石說創作此圖時 「儘量加強主人的『窮』」,從圖中看,一是室中四壁清冷而倍顯寒酸,二是器物寡少且梅瓶與炭盆皆破損。更深層來說,對「窮」的強化實質上是為突出 「極天下苦硬之人,然後能道極天下秀傑之句」的主題。

傅抱石 《覓句圖》 軸 紙本 設色 1942年

傅抱石 《擘阮圖》 軸 紙本 設色 20世紀40年代

傅抱石1945年作《晉賢圖》一幀,畫上自題:

《秦淮海集》題《晉賢圖》云:此畫舊名《晉賢圖》,有古衣冠十人,惟一人舉杯欲飲,其餘隱几、杖策、傾聽、假寐、讀書、屬文,了無霑醉之態。龍眠李伯時見之曰:「此《醉客圖》也。」蓋以唐竇蒙《畫評》有毛惠遠《醉客圖》,故以名之焉。伯時善畫,人所取信,未幾轉相摹寫,遍於都下,皆曰「此真醉客圖也」,非伯時疇能辨之。獨譙郡張文潛與余以為不然,此畫晉賢宴居之狀,非醉客也。伯時易其名,出奇以炫俗耳。圖中諸公了無醉態而橫被沉湎之名,豈伯時評此畫時方在酩酊耶?余曰:伯時負重譽,當時而尚有失如此,評畫何其難也?數年來淮海此文往來腦際不輕去,因設為是幀,俾得常入目也。

傅抱石《晉賢圖》 軸 紙本 設色 1945年 南京博物院藏

傅抱石 《晉賢圖》 軸 紙本 設色 南京博物院藏

自製新題

優秀的藝術家必然是富於創造力的。傅抱石對於人物故事畫畫題的創造,表現為他根據讀書、思考和研究所得自製新題,並注入飽滿而真誠的情感。這一類作品的繪製,最能彰顯他的學術深度和獨創水準。

傅抱石 《訪石圖》 鏡心 紙本 設色 1941年 傅氏家藏

《洗手圖》(又名《觀畫圖》、《文會圖》)

傅抱石 《洗手圖》 手卷 紙本 設色 1942年

《罷阮圖》

傅抱石 《罷阮圖》 軸 紙本 設色 1947年

傅抱石此圖所繪即是廣廈深巷的殿庭上莊公與姜氏母子相見之景。粗筆淡墨寫潑相間繪製出幾根錯落明柱和卷舒的帳幕,營構了皇家殿堂那如「大隧」般的幽邃空間。身穿紅衣的鄭莊公正面端坐,神色恭肅寧靜,硃砂與淡墨調和的紅色並不刺目,但作為一種顯貴身份的標誌足以將之與其他人物區別開來。莊公母袖手側坐,略微頷首對視而情態藹然。身旁另有一士人,應是潁考叔。畫家圖繪的這一幕,似是母子初見的一瞬無語相對,又仿佛已說過了萬千知心話而感慨凝思。畫中幾位人物的塑造極具傅抱石人物畫的類型化特徵,而又將個性化因素植入類型化刻畫之內且不露形跡。描畫衣紋用筆迅捷,散鋒勁掃,線條飄逸老辣,敷彩自然,清通明透。某些畫集將此圖標為「殿庭對話」,不確。(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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