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棗林,雛雀習飛其下。一日,貓蔽身林間,突出噬雀母。其雛四五,噪而逐貓,每進益怒。貓奮攫之,不勝,反奔入室。雀母死,其雛繞室啁啾,飛入室者三。越數日,猶望室而噪也。
哀哉!貓一搏而奪四五雛之母,人雖不及救之,未有不惻焉動於中者。而貓且眈眈然,惟恐不盡其類焉。嗚虖,何其性之忍耶!
物與物相殘,人且惡之;乃有憑權位,張爪牙,殘民以自肥者,何也?
——出自清·薛福成《庸庵文編》
窗子外面有一片棗林,幼鳥在樹下練習飛翔。一天,一隻貓藏在樹林裡面,突然竄出來咬住母雀。母雀的四五隻幼鳥,一邊大聲叫著一邊追趕著貓,每靠近一步就更加地憤怒。貓奮力地伸出爪子想抓住它們,沒有得逞,就轉身跑進屋內。母雀死了,它的幼鳥繞著房子悲鳴,還多次飛進屋內。過了幾天,幼鳥仍然對著房子叫個不停。
悲哀啊!貓一撲便奪去了四五隻幼鳥的母親,人雖然不至於去救母雀,但是心中沒有不感到悲痛的。而貓仍然惡狠狠地盯著幼鳥,唯恐不能把它們除盡。唉,為什麼它的本性這麼殘忍呢?
動物與動物互相殘殺,人們尚且厭惡;現在卻有憑藉權力和地位,縱容手下,殘害百姓使自己獲得利益的人,這又是為什麼呢?
說「益」:「益」的本義是「水漫出」,是「溢」的本字。
「益」在文言文中有以下常見釋義。
本文作者薛福成,是清末外交家、散文家,洋務運動的主要領導者。他還是曾國藩門下的曾門四學士之一。
文章開頭先寫出母雀雛雀一家的歡快,然後情節急轉,惡貓突然出現,母雀被噬。雛雀雖然體小力弱,但是母子情深,奮不顧身,發出憤怒的鳴叫,一起驅趕惡貓。然而貓窮凶極惡,竟然想將雛雀也全數捕獲,猙獰面目暴露無遺。
悲劇最終無可挽回,數日後雛雀仍然「望室而噪」,不僅使人心生感傷。作者以平實的話語,白描雛雀的聲音和動作,以此講述母子深情,激起了人們的惻隱之心。
貓是動物,捕食鳥雀本是天性,但已令人厭惡。倘若有人如畜生一般「殘民以自肥」,豈不是更加令人憎惡?
文人們往往把自己的某些主觀感受移情於身邊常見的事物,以表達自己不願明說或有難言之隱的情感,如「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而本文的作者借「貓捕雀」這件事,宣洩出自己的憤懣之情,對當時社會的殘酷現實予以了無情的譏諷。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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