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了二十年的中國喜劇第一人!終於回來了

2021-03-03     毒藥君

原標題:被禁了二十年的中國喜劇第一人!終於回來了

你有多久沒笑了?

最近,一檔國民級喜劇綜藝強勢出圈。

央視加持,郭德綱、英達、陳佩斯三位喜劇界泰斗坐陣,《金牌喜劇班》一經播出,相關話題便斬獲全網12億閱讀量。

其中,曾與央視對簿公堂,見證過中國喜劇浪尖谷底的陳佩斯,更是包攬了舞台上下的諸多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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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金羽夢

編輯丨雷伊斯

在豆瓣上,作為喜劇綜藝,《金牌喜劇班》口碑卻意外地高。

更奇特的是,許多豆友的褒獎集中在了導師的點評上。

「神一樣的導師。」

「點評一針見血。」

「看導師對話就能看一天一夜。」

從節目的配置來看,三位導師確實都是國內喜劇界的扛鼎人物。

英達,國內情景喜劇第一人。郭德綱,相聲界的里程碑。

但導師中最特殊的一位,還得算陳佩斯。

主持人介紹他:中國小品的泰斗級人物。

上過11次春晚的他,確實是中國喜劇活化石一樣的人物。

英達和郭德綱甚至表示:我倆只是老師,陳佩斯是大師。

節目中,陳佩斯不負眾望,頻頻貢獻高光點評。當郭德綱和英達討論到學員在相聲中踹上的那一腳是否合適時,陳佩斯說:

「這種處理方式,在古時候叫『打出』。『打出』在過去是拿專門特製的竹批,包上薄的羊皮,兩個竹批『啪』地一下,這叫打出。」

「速度一定要快、要果斷。你們(學員)做得沒問題,但是得有選擇。」

簡單一腳,大有乾坤。

分析到選手盛偉,在小品中飾演的「熱心過頭」的司機形象時,別的評委都很滿意,陳佩斯卻說:

「多從行動出發。他是一個有性格的人,由性格生出事件。而且這性格帶有一定的殘次的成分。他不是一個完人,他是一個有毛病的人。作為一個殘次的人,他應該怎麼想這件事,由此再和別人產生矛盾和衝突。」

寥寥數語,卻和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對喜劇本質的探源異曲同工——「喜劇是模仿比我們更差的人,悲劇是模仿比我們更好的人。」

和當演員時擠眉弄眼的表演風格不一樣,導師席上的陳佩斯一出口便是理論的縱深。

在他身上,也確實承載了太多超出一個喜劇演員的經歷——主動扔掉「春晚」的香餑餑、拿起法律武器與一個「龐大傳媒機構」抗衡,在眾人追逐國內喜劇電影市場巨大紅利時,轉身投入更為冷清的舞台劇......

看到歸來的陳佩斯,毒藥君感嘆:再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這樣折射出喜劇的深刻、歷史的複雜,以及個人的通透。

喜劇:困境中的人

喜劇,古稱滑稽。陳佩斯曾把稽字拆開,闡釋他對喜劇的理解:

「『稽』由『禾』、『尤』、『人』、 『日』構成,『尤』是『犬』,『日』是變體,意為沼澤。前有狼,旁有禾,後有沼澤,人在其中,茫茫然,往哪走?無處可去,就是困境。」

早在少年時,陳佩斯就遭遇了如魯迅所講,「從小康之家中墮」的困境。

陳佩斯的父親陳強,新中國第一代表演藝術家,50年代時就曾隨中國青年藝術代表團出國訪問演出。

陳佩斯父親陳強

《白毛女》里的惡霸黃世仁,《紅色娘子軍》里的壞蛋南霸天,都是陳強飾演過的經典角色。

在那個年代,陳強每個月工資高達250塊。當時,西單的餐館五塊錢能炒一盤肉菜,陳強每周都會帶小陳佩斯搓上一頓。

年輕時的陳佩斯

至於精神生活的花費更是不菲。彼時全北京只有三四台的康泰克斯照相機,陳強家中就有一台,他還專門從東德帶回過一台珍貴的黑膠唱片機。

但很快,到了風雲驟變的60年代。

陳強因為扮演的反派角色,被眾人批倒批臭。連中學還沒念完的陳佩斯,也不得不陪同父親上山下鄉,遠赴內蒙古插隊。

幾乎一夜之間,陳佩斯一家從錦衣玉食,跌進艱難時日。

而且在內蒙古這一待,便是4年。

等到1972年,18歲的陳佩斯到了自謀生路的年紀。他選擇子承父業,接連報考了各大文工團和話劇團,但都被拒之門外。

只因他父親是陳強,一個身份有污點的人。

從巔峰到谷底的事經歷過一次,便真能像魯迅所講,於其中看出「世人的真面目」。這或許也為陳佩斯日後與強權掰手腕、向金錢說不,埋下了伏筆。

1973年,在父親多年老友田華的幫助下,陳佩斯終於以演員身份,進入了八一電影製片廠。

但進了八一廠,陳佩斯也只有跑龍套的份,而且是反反覆復同一個龍套:話劇《萬水千山》里的匪兵甲。

年少不甘心的陳佩斯,跑龍套也要跑出花樣。他為匪兵甲這個角色精心設計了兩套方案,一套是「槍走火」,一套是「摔倒掉鞋」。

像極了《喜劇之王》中,尹天仇為自己的龍套角色加戲的橋段。

但一直跑龍套,還是讓陳佩斯懷疑起自己的表演天分。他嘗試轉型做副導演,當年八一廠的《十萬火急》選用的就是陳佩斯的劇本。

誰知臨上陣做導演,陳佩斯又因八一廠對導演年齡與級別的嚴格規定,再次被刷了下來。

漫長的等待持續了7年,一直到雲開霧散的1980年,隨著國內對文藝的禁錮鬆綁,陳佩斯和父親才一起出演了電影《瞧這一家子》。

即使技巧不成熟,甚至陳佩斯坦言當時自個兒思想僵化,但這部電影仍然獲得了觀眾的極大反響。

於觀眾而言,這是久旱逢甘露。

於陳佩斯而言,困境,終於展露了一點微光。

春晚,走上巔峰

在八一廠,陳佩斯也結識了他日後的重要夥伴,「濃眉大眼」的朱時茂。

80年代初,兩人開始走穴演出,掙點「十塊錢」的外快。

一連演完多場後,70塊錢演出費用卻被八一廠完全沒收,因為八一廠禁止廠里演員接商演。

但這段在基層摸爬滾打的表演經歷,真正磨練了陳佩斯把握觀眾情緒與笑點的能力。

1983年,春晚導演黃一鶴相中29歲的陳佩斯與朱時茂,想讓他倆在春晚上表演一個語言類節目。

於是,陳佩斯將一盤小品錄影帶寄給了央視。

這盤錄影帶,正是小品《吃麵條》的雛形。

但沒成想,《吃麵條》迅速被節目組斃掉。原因有點黑色幽默,因為這個作品太好笑了。

彼時,改革開放不久,人們從思想禁錮的年代剛剛走出。作品太好笑,不僅不傳統、不正式,甚至可能帶來額外的風險。

但作品確實好,怎麼辦?

改。

相聲界的馬季、姜昆,全來幫忙,硬是把被斃掉的《吃麵條》,修改得可以上春晚。

但這陣勢,也著實嚇壞了年輕的陳佩斯和朱時茂。

兩人在春晚開始前,甚至躲在角落裡不敢出來。

最後,總導演黃一鶴的一句話給倆人壯足了膽:「上!出了問題我擔著。」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都是勇士。

而勇士得到的,往往都是重賞。

《吃麵條》在春晚一經亮相,便一炮而紅。陳佩斯後來回憶,短短5分鐘的表演,讓「觀眾笑得直不起腰,只能坐地上。」

陳佩斯與朱時茂的名字一時傳遍大江南北。

這對黃金搭檔,成了春晚的常客,也成了觀眾最期待的喜劇演員。

甚至,陳佩斯的春晚小品一開始,家家戶戶窗外的煙花都會同步安靜一陣。

在此後的十多年裡,陳佩斯11次登上春晚,貢獻了眾多經典作品。

轉身離去,用話劇站著掙錢

今日反觀這些昨日歡笑,毒藥君驚嘆,當年文藝環境的寬鬆,或者說,陳佩斯於笑聲中隱藏了太多驚雷:

《主角與配角》中,那句「你管得了我,還管得了觀眾喜歡誰?」,是在「挑戰」權力;

《賣羊肉串》中,將城管的紅袖章看成70年代的遺物,是在「戲謔」權力;

《警察與小偷》,小偷穿上警服變成好人,是在用身份「顛覆」權力。

曾被權力流放過、禁錮過的陳佩斯,在小品中盡顯對權力的解構。

1998年,陳佩斯迎來了自己的春晚謝幕之作《王爺與郵差》。

這部作品因為工作人員的大意,導致舞台狀況頻發。作品略顯遺憾,對藝術精益求精的陳佩斯下台後痛哭流涕。

而其實,陳佩斯與央視的關係早就劍拔弩張。

陳佩斯說:「它(春晚)那已經不是一個創作的氛圍,每個部門都在互相掣肘,所以說特別討厭。

所有能在那裡工作的人都是以「老大」自居,而且都是「爺」,誰都惹不起。

你別看他就是一個助理,你惹不起他,你不知道他哪條線上有什麼根兒。所以,那兒(春晚)就是誰和誰都不敢說,互相多說一句話都不敢,工作就這麼粗糙。」

舞台之外,陳佩斯也直面不公,敢於和強權掰手腕。

1999年,因為央視擅自出版發行陳佩斯和朱時茂在春晚的演出作品光碟,陳、朱二人將央視下屬公司告上法庭。

陳佩斯勝訴了。但自此之後,他再也沒有登上過春晚。因此蒙受的經濟損失有多巨大,不言自明。

一個喜劇演員,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勇氣?

陳佩斯在易立競的採訪中說過這麼一段話:

「就是必須有人發聲,告訴你們:『我是在被侵權,你們是在侵權』。

必須要有人要說,否則的話,五十年後、一百年後,(後人)看我們今天祖先是這麼生存的,他們會憤怒,他憤怒不是強權,而是憤怒每一個接受強權的這個人,我的後代一定會為我(感到)丟臉。

所以,我爭取不要讓後人嘲笑我。」

拒絕春晚與央視的陳佩斯,自己把自己逼到「人在其中,茫茫然,無處可去」的困境中。

但魯迅先生早說了,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告別央視後,陳佩斯和妻子創立了喜劇院,起名就叫「大道」。不靠春晚,不靠小品,這一次,陳佩斯在一向冷清的話劇舞台上,又搞出了名堂。

首先是話劇《託兒》,一個婚介所「託兒」反被假扮華僑的騙子欺騙的「騙中騙」故事。為了劇目的上演,陳佩斯一個個劇院去談場地、談合作,甚至帶著演員打掃劇院廁所。

結果,上演第一輪,《託兒》便拿下全國4000多萬的票房。

之後的《陽台》、《戲台》不僅為話劇的市場化之路趟出了一條道,而且也斬獲了極佳的口碑。

在話劇舞台,陳佩斯仍然在用喜劇處理權力、歷史與現實的問題

《陽台》中,討薪的農民工老穆在跳樓過程中,意外得知道侯處長偷情的秘密,隨後,權力發生反轉,侯處長開始對老穆俯首貼耳。

《戲台》中,在軍閥混戰的年代,陳佩斯扮演的侯班主面對洪大帥,與戲班使出渾身解數化解難題。

劇中,陳佩斯借角色之口,感嘆道:

「這口開口飯不好吃啊!」

歷史深處的苦楚,完全戳中了觀眾。

即使在不被人看好的話劇舞台上,陳佩斯也真正做到了站著掙錢,口碑票房雙豐收。

如今, 鬍子花白的他選擇 重返央視,不是為了什麼名利,也完全超越了恩仇。

他的初衷,還是為中國喜劇發掘一些好苗子。

畢竟,人民缺少歡笑久矣。

觀眾在等待,經典喜劇的再次爆發,等待找回往日那些縱情的、真誠的、深刻的、可以擊中共鳴的歡笑。

看著半生出走,上下求索藝術與人生大道的陳佩斯,聽著他歸來後沉穩又滔滔不絕的點評,困境中仿佛又漏出了一點微光。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Ymnm-HcB9EJ7ZLmJtTQ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