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北東黃山,東西、南北各四十里,呈西高東低之勢,最高峰公安山海拔300.2米,屹立在東黃山西陲,其中在長山窪和馬蹄窪交界處有海拔278米的鳳凰山、277米的西窪山。
這一片區東自棺林山、磨盤山、王家嶺南下至汪橋崗;北自西窪山、東大山、珠山至龍咀洞;西自龍咀洞、火叉頭、紅土嶺、西面山南下;南以馬山、大橋、小吳、季莊、楊基窪、小熊7個自然村連線形成的近似於等腰三角形區域在60年代以前被統稱為「古人庵」。
1961年黃山人民公社正式成立,新成立的馬山大隊,對轄區內作了較為明晰的劃分,由南北縱深的「馬蹄窪、長山窪、古人庵」三條山窪形成了兩個合併的三角形區域。在實行村治過程中,又細分出「雙河、雷大鵬、地塔花」以及馬山、新華、大橋、小吳、季莊、小裴、小熊、楊基窪共14個自然村。自此「馬山」成了這一片區人們外出走訪的口頭地域名稱。
1、說起馬山,理當首推西南邊有一座青石磊磊的山,山石形狀各異,有的像人,有的像獸,其中最突出的是一匹形似昂首長嘶的駿馬,飛蹄騰空,做與奔馳狀,十分壯觀,周圍幾十里遠近的地方都清晰可見,所以就以石馬為山命名,據說:「這匹石馬,頭在黃山,尾在團山,吃盡了黃山的莊稼,所以收不到糧食,黃山腳下佃戶個個都窮,馬屎拉到團山,所以團山田肥。黃山要想發家,必須砸馬!」當地農民信以為真,特地請來一老石匠來鑿馬頭,老石匠鑿馬不小心摔下來跌傷了,一位老農民說:「此馬一定是神馬,鑿不得。」從此以後就沒人敢鑿石馬了。但傅村的地主竇富對傳說深信不疑,不甘於此停頓,就親自上山鑿馬頭,用一根繩子將自己扣在馬頸子上,起早帶晚的使勁鑿,一直鑿到年三十,終於把馬頭鑿斷了,撲通一聲,他連人帶馬頭也滾下山來,老財主一命嗚呼了。這匹天然的石駿馬就這樣被「斷子絕孫」毀壞了,從此成了一匹無頭馬,現在人們到此,只能見到馬身而看不到馬頭了。
2、優美的傳說不僅是「石馬嘶風」,還有龍入幽谷有角而杵,定有平台,周邊勝境環繞,龍泉源流於此的「古人庵」。「雲多不計山深淺,地僻絕無人往來。」秀林深澗,清幽拔谷,一如輕紗婉約佳人。古人庵在層霧縈繞於喃喃流水聲中悄然佇立龍咀洞前。林壑深處有洞天。龍咀洞是遠古人類穴居的洞穴。自古就有仙人在此修煉成仙的傳說。
此處漢時屬淮南國,相傳淮南王劉安在此埋金建庵,以祀仙人,望能在此遇仙得道。古有記載「紫金山上出金牛,金牛出洞、石馬嘶風」。宋《輿地紀勝》又稱金牛山,古人庵自古就有「黃山腳下金牛耙,誰人得到,買動天下」的諺語。龍泉山上有金牯牛洞,仙人偕金牛金耙走仙人橋上過,留下牛足印和耙齒痕跡的傳說。山腹部更是盛產黃金,至今遺有古人採金的古礦洞。洞中原有古人化石,因此在洞口前築庵祀之,古人庵由此得名。廟宇曾達數十間,香火鼎盛於民初。抗日戰爭時被炸毀,現如今遺址前足有兩千平方米的空地。
自明《隆慶志》始稱龍山,《崇禎志》、康熙《巣縣誌》俱稱龍泉山。相傳在明朝初年,劉伯溫奉朱元璋之命,雲遊四海山湖到處「降龍鎮妖」,他來到巢北黃山古人庵,探囊取鏡,鏡中閃現一條真龍藏臥在古人庵龍窩凼中。心想如不除掉,將來必亂明朝江山。於是他手持寶劍,施展法術,欲斬除真龍。真龍為逃避劉伯溫砍殺,從龍窩凼中騰空而起,與其展開生死搏鬥,怎奈經過一番鏖戰,真龍被劉伯溫一劍封喉。從空中跌落在山脊之上,一口鮮血染紅了山崗,奄奄一息。劉伯溫並未就此罷休,為永久泯滅真龍,又從村民家中拿出一把燒紅的火叉掐住了龍頭。迫使真龍口吐龍珠。自此,真龍化作山脈橫亘在巢北黃山這群山脊中永不復生。
由於真龍在此一直佑護山寨村民,降魔捉妖,朝夕相處中與村民們建立了深厚情誼。居於此地的人們為了永久紀念真龍,將真龍起居居住的地方稱為「龍窩凼」;真龍口吐鮮血浸濕的土壤被染成了紅色的山崗取名「紅土嶺」;被劉伯溫借用的火叉也深深的掐在龍頭之上的山峰,亦化作火叉形狀的山脈永恆的卡住龍頭,久之習慣於把它稱為「火叉頭」;而從真龍嘴裡滾落的「龍珠」,也化作山峰在龍頭的右側取名為「珠峰」。這條真龍為了報答村民的養育之恩,將未盡的的血液化成一股清泉,哺育山寨人家,恩澤於世代勤勞的山寨村民。這條蜿蜒在巢北黃山石龍共有九節,綿延七八里,逶迤起伏,或隱或現,氣象恢宏,栩栩如生,這條山脈從龍頭往北至龍華寺被美其名曰「龍華山」。人們曾經這樣形容過它,「牛頭鹿角眼如蝦,鷹爪蛇身獅尾巴,通體全身魚鱗甲」,倒也細膩貼切,生動逼真。走近「龍頭」,可見「龍頭」上有一對參差有致的怪石,形如龍角,相對聳立的天然石岩,自然裂縫,酷似龍咀,龍咀洞即由此得名。
在龍嘴洞的一側峭壁上,有一人工鑿出的石床,據說是古人庵主持在此修煉打坐的地方,石床的崖壁上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凹陷,乃庵宇主持練功拳頭擊打而成。龍咀洞的空間約十餘平方米,高約三米,寬約五米,然深不可測;可惜在龍的咽部被人塞滿了紅土,阻塞了石溶洞的通路。依據老人所言這是因洞內經常藏有野獸,村民怕危害牲畜,方填土堵塞。溶洞深達七八里,直通「龍華寺」山,龍尾巴就是這個山。當年有人想探測洞的深淺,曾在龍咀放煙,結果煙從尾出,這就證明龍咀與龍尾確實相通。
劉伯溫血腥屠殺真龍時,驚擾了棲息於此的另一神獸鳳凰,為躲避追殺,鳳凰不斷地變更活動地點,劉伯溫一時無計可施。當得知鳳凰每夜都棲落在古人庵隔壁的長山窪時,又心生詭計,邀請蝙蝠精夜間騷擾鳳凰,吸食鳳凰血液以達到滅絕鳳凰目的。蝙蝠晝伏夜出,是會飛的禽獸,每當深夜降臨,圍繞鳳凰的棲息地不停騷擾。雙方搏擊廝殺驚擾了附近村民。為了保護鳳凰,村民們在鳳凰棲息的山峰對面的山窪中,每至夜幕來臨就點上一盞油燈,以便給鳳凰取亮。因鳳有喜火、向陽的特性,與蝙蝠怕火、喜陰的本性截然相反,村民們臨近黑夜給燈盞蓄滿香油點燃油燈,燈火徹夜常亮,由此遏制了蝙蝠對鳳凰的侵害。後來,人們就習慣於將放置燈盞的地方稱為「燈盞窩」,而鳳凰棲息的山峰美其名曰「鳳凰山」,代代言傳至今。
3、古人庵在黃山西陲,縱橫山水間林壑幽深,山口有重要的集鎮汪橋,往西有千年古鎮柘皋,進可攻退可守,在抗日戰爭期間成了抗日武裝活動的中心村。1938年春,中共皖中工委派舒正海等人至巢北,開展抗日活動,並聯合馮宏謙等人,成立「巢縣民眾動員委員會」,五月上旬新四軍四支隊東北抗日流亡挺進隊在古人庵成立巢縣抗日民主政府,選舉李季康為縣長。
「動委會」是抗戰的產物,是半官方半民間的抗日組織,1938年3月5日正式成立於六安,其任務是為了適應抗戰需要,執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發動、團結各階層人士和廣大人民群眾,開展抗日活動。它的名稱,在李宗仁任內,先稱為「第五戰區民眾總動員委員會安徽分會」,後改稱為「第五戰區安徽省民眾總動員委員會」;在廖磊任內,又改為「安徽省動員委員會」,一般簡稱「動委會」。
安徽省動委會名義上是國民黨桂系舉辦,但在抗戰初期,實際上是中共地下黨員和一些進步人士在起作用。「動委會」設有縣分會即縣動委會,設主任委員一人,由縣長擔任;設指導員一人,由省動員委員會派人擔任,負實際責任。當時江北共設有40個縣動委會。「巢縣民眾動員委員會」亦是其中之一。「巢縣民眾動員委員會」正式成立後,包之靜在龍咀洞中編寫了《巢縣抗戰初期的民眾動員工作任務》及《巢縣動委會工作初步實施綱要》於1939年3月10日在《巢縣動員》報刊發。1939年4月8日由縣長馬斌、指導員顧訓方簽發的《安徽省巢縣縣政府、第五戰區安徽省巢縣民眾總動員委員會布告》。《巢縣動員》報在古人庵黃家窪黃省三(黃光耀)家正式編輯印刷。《巢縣動員》報是皖東敵後的第一張地方報,主要版面有民眾動員、國內抗日戰事、國際反法西斯鬥爭三大部分。在民眾動員的版面上,每期編髮一定數量的消息、動態、工作計劃、評論等文章,突出刊載省卅工作團、巢縣工作團和巢縣突擊劇團的動員活動以及巢縣縣政府、巢縣動委會發出的通告、政令、通知等本縣新聞。在抗日戰事的版面上,重點報道八路軍、新四軍的戰場新聞。國際版面上,主要報道蘇聯社會主義建設和支援中國軍民抗擊日本侵略者的消息。《巢縣動員》報主編包之靜,刻寫楊若谷。該報每期四開四版,售價一分或二分,每期印刷400餘份。《巢縣動員》報不僅在巢縣境內發行,還沿巢合、柘烏公路發行到合肥、全椒、肥東、滁縣等地。
動委會在廖磊任內實際上已被改組了,李品仙於1940年1月來安徽任主席兼任動委會主任委員後,又以改組為民對動委會進行了徹底的摧毀。動委會存在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動委會在抗戰初期,由於是地下黨員負責實際領導責任,並團結進步人士,堅持黨的領導,團結培養了一大批革命青年幹部,在艱苦奮鬥過程中,很多人獻出了寶貴生命,慷慨成仁。
1939年7月,從中共皖蘇省委黨員訓練班學習結業的周衣冰回巢縣黃山地區,根據蘇皖省委書記劉順元指示,在巢縣縣委領導下,著重抓抗日武裝建設工作,並於同年8月,在黃山尉子橋附近農村成立了中共黃山中心區委。在長山窪、馬蹄窪、小吳、大湯設置了黨支部,黃山區委由吳屏周、丁邦福書記 ;儲金華、潘維(渭)清、柯萬春任委員;中共長山窪、馬蹄窪支部(1939年2月建立)由丁邦福 、潘維(渭)清任書記 ;中共小吳支部(1939年2月建立)書記:楊生貴
1940年秋,汪偽政權配合日軍先後在蘇皖兩省展開了罪惡的「清鄉」活動,清查戶口、設哨查崗。都是以新四軍和人民抗日武裝為「清鄉」對象,國民黨駐軍也趁火打劫,巢北形式十分緊張。紀正、賈世珍等先後率巢縣獨立營、獨立連、中共巢縣縣委機關離開巢北。為統一領導巢北及巢含交界一帶(黃山地區)地方黨組織抗日鬥爭,中共和含巢無中心縣委書記林岩指示曹樹華堅守巢北,並組建中共巢含工委,1941年秋,工委下轄組織有所變動:將柘皋、黃山兩區委合併為柘黃區委由丁邦福任書記,潘維(渭)清任組織委員,中共長山窪馬蹄窪支部由潘維(渭)清任書記 ;中共小吳支部由雷世發任書記。
抗戰勝利後,中國共產黨為顧全大局,決定撤出皖中、皖西、蘇南等八個解放區,遵照黨中央決定,自1945年9月至10月3日,皖江地區的部隊和黨政人員分三批撤到山東解放區。但以丁邦福、潘維(渭)清、雷世發、黃省三、楊生貴、柯萬春等古人庵片區的革命志士依舊堅守在巢北革命老區,繼續協助由曹樹華,方茂初等領導地方武裝力量。
1949年1月柘皋解放,縣委隨即建立中共柘黃區委和柘黃區政府,新成立石馬鄉,袁發華、丁邦福先後任鄉長;儲長忠任指導員。1950年5月,縣委從新民區劃出部分區成立黃山區並設區委。石馬鄉劃屬黃山區委領導。儲長忠 、尹春先後任鄉書記。石馬鄉(先駐唐虎村,後遷至古人庵。1955年12月撤銷,下屬組織劃屬尉橋鄉),韓有之、方子發、蔣雲清、何朝龍、王書樂先後任石馬鄉長。
1958年10月黃山人民公社管委會在尉橋成立,1961年中共黃山公社管理委員會機關駐八字口,1961年9月改屬黃山區領導。馬山作為行政村一級機構併入黃山人民公社。時間行進到公元1992年,巢湖市新一輪的撤區並鄉中,黃山鄉被一分為四,其中馬山行政村973口人,有246戶併入到柘皋鎮板橋鄉。2005年第二輪撤區並鄉,馬山行政村一級機構整體拆併到汪橋行政村。
4、斷崖千尺,江流有聲,1842年鴉片戰爭第二年,一位生於嘉慶18年即(1813年)年29歲的年輕人雷世長與夫人孫氏一擔籮筐肩挑兩個幼子雷盛唐、雷盛虞,從桐城一個叫雷家畈的村落,長途跋涉,一路乞討追隨同鄉人的足跡,落腳巢湖北東黃山長山窪,結草劃界,墾荒築壩修田。開啟遠赴黃山生活的第一頁。生活了32年後,於1873年逝世,享年61歲。在這一片區,由於受祖輩生活的影響,他們把父輩們的生活習俗完整的繼承到巢北黃山,尤其是喪葬習俗。當有人百年後,忌血葬(即將死者馬上入土),需在家中設靈堂停放數日後,再在野外放至周年或三年,桐潛懷語「坵墳」,實際就是「厝墳」,及將棺木用草包裹嚴實墊於條石之上,待三年後,再打開棺木將未腐爛的骨骸「撿精」重新裝槨入土。這一習俗的延續也給第一代外遷者「落葉歸根」提供了可行的方案。雷世長及其子雷盛唐、雷盛虞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將骨骸「撿精」後重新安置在罈子或者新制的棺槨中,體積重量大大縮小,逝者的後人們就這樣擔起它,又把他們送回了幾百公里之外的桐城馬河保新塘沖安葬。
有一些鳥,到死生存在一個地方,不管春夏秋冬四季變幻,他都能適應生存。而又有一些鳥,則恰恰相反,他們總是要隨著四季的變遷而舉家奔襲,跨越萬水千山,人類給了它與時間和變幻有關的名稱---候鳥,後者與前者相比,生命更多了些兇險和變數,為了生存需要,人類也會開展候鳥一樣的遷徙。
人類是一個流動性很強的物種。據考古學記載,史前人類就在地球上的陸地與海洋間穿梭遷移。歷史很早就記錄了侵略、全球貿易與勞動的遷移。大多數文化,甚至是看起來穩固的農業文化,也存在季節性的遷移。農戶們往往在農忙時集體耕作,在淡季單個外出做買賣或者去打工。
關於人遷徙的歷史貫穿著人類活動的始終,巢北黃山長山窪從無人到有人,迎接了無數的遷徙者。當年雷世長隻身一人挑著一擔籮筐來到長山窪,單門獨姓四口人,至2015年,174年的時間內,長山窪雷氏已發展到160餘人。長山窪也由單一「雷」氏而容擴了胡、斯、丁、仰、孫、張、李、林、王、汪、馬、何、唐等十幾個姓氏。
或逃荒、或躲避戰亂、或謀求更好的發展,不管遷徙理由是什麼,像我在古人庵的族人先祖操世祿約在咸豐年間遷徙至此也是如此。在150多年的生息繁衍中,這支被譽為僻姓的後人發展有150多人……
源自土地變革的力量,導致中國農村在1990年以後的時間裡,發生了巨大的社會性人口流動。他們的流動和候鳥一樣,也是為了更好的生存。儘管這種流動交織了複雜的類型和模式,但大多數都在唐突的遷徙。全國農村都和長山窪一樣,經歷了遷徙的疼痛。
我連續兩次走進長山窪、古人庵。在寬闊、潔凈的水泥路上,綠蔭陣陣,戶戶門前的雜草修剪的乾淨利落。遠遠望去一棟棟民宅斜臥在山腳、或被一堵堵石壩支撐在山腰,空寂的山谷難尋人的蹤跡,黑洞洞的窗戶盡顯淒婉。在長山窪最里端的雷大鵬,我未能遇見一位雷氏後人,一位林姓的寡居老者告訴我,村裡還有四位長者長居於此。在長山窪流傳這樣的一句話:「十里長山窪,處處是山花,人到雙河囗,回頭又想家」。當我們談論故鄉的時候,留守在此的孤獨者守衛的……只是家。
最憶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