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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記得很多年前有人問，你最喜歡怎樣的生活？那個時候，雖然對自己向外的生活方式還不夠清晰，輪廓卻已擺在那裡——不去管理別人，也不要被別人管理。
有一首歌，這樣唱道：「你說人生如夢，我說人生如秀。」每個人，既是自己生活秀的主角，也是戲劇的主宰。
可是，好像總有一些好事者，習慣指點別人的言行，評判別人的生活，將自己意願強加到他人身上。
如果缺乏獨立思想，就會隨波逐流，甚至淪為他人意志之下的木偶，被細線牽引著起起落落、來來往往。如果一個人心裡有主見，並且能夠識破權勢的虛殼，就會拿出勇氣，反抗別人對自己的掌控，從而活出自我。
簡·奧斯汀在小說《傲慢與偏見》中，塑造了一個喜歡對別人生活進行指點評判的人物，以及幾個對之或順從或反抗的年輕男女。
凱薩琳是一位生活在上流社會的貴婦，有錢有勢，生活富裕，莊園豪奢。她是個身材高大的女人，與人交談時候，就算表現出應有的禮儀，神態中依然流露出傲慢，而且以一種盛氣凌人的口吻，表明她的自命不凡，也讓對方想起自己的卑微。
柯林斯是一位生活寬裕的牧師，他將凱薩琳夫人奉為自己人生當中的恩主，將她的話語視作金科玉律。當他向表妹伊莉莎白求婚時，說出三點結婚的理由，其中一點，也是他自認為最重要的一點理由，用柯林斯自己話說就是：「我有幸奉為恩主的那位貴婦人特別勸囑我要結婚 。」
難道，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很大程度上為了遵循別人的意見？
不過，柯林斯這個人倒心甘情願活在別人旨意下，甚至以此為榮。
後來，伊莉莎白的閨蜜夏洛特嫁給了柯林斯。有一次，伊莉莎白隨同其他人去柯林斯家裡做客，在此期間，大家受邀去到凱薩琳夫人家宴飲。
閒聊之際，伊莉莎白髮現，凱薩琳夫人不管談及何事，發表的意見總是顯得斬釘截鐵，不容許別人辯駁。之前，她指點柯林斯一個人的生活，如今柯林斯遵照她建議娶妻成家，於是她又對夏洛特進行思想訓導，對此書上這樣寫道：「她毫不客氣地仔細問起了夏洛特的家務，並且就如何持家，向她做了一大堆指示，告訴她像她這樣一個小家庭，一切應該如何精打細算，還指教她如何照料母牛和家禽。」
除此之外，她到了柯林斯家中查探他們的日常起居與家務狀況，勸導他們更換方式，批評他們家具擺放不妥當，指責他們家的傭人偷懶。一言一行，無不擺出過來人的姿態，對話中沒有平等與尊重可言。
總之，只要能夠遇到對別人指手畫腳的機會，凱薩琳絕不會放過。
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伊莉莎白，她也毫無顧忌地詢問各種問題，比如「家裡有幾個姊妹」、「一個個比她大還是小」、「其中有沒有快要出嫁的」、「她們長得好不好看」、「在哪裡讀過」書「父親用什麼馬車」「母親娘家姓什麼」諸如此類的話題，問得非常唐突，她自己卻不以為意。尤其說道關於家庭教師的事情，聽聞伊莉莎白家沒有請家庭教師，她便表現出極大的錯愕，錯愕中帶著鄙視，並且為之反對。然後圍繞這個話題，再發表一通意見，還以很多人家的家庭教師都由她介紹為榮耀。
凱薩琳夫人與柯林斯夫妻之間，很有「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意味。
不僅僅對柯林斯夫妻如此，凱薩琳將自己視為整個鄉村「最起勁的執法官」，村裡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求柯林斯彙報給她。哪個村民愛吵架，哪個村民發牢騷，又或者哪個村民哭窮，她都會跑過去指責一通、痛罵一頓。
把自己很當回事，不把別人當回事——說的就是凱薩琳這樣的人。
伊莉莎白與達西互生愛戀，她雖然暫未將心意向對方表明，卻也是心有所屬。凱薩琳夫人知道此事後，找上門來，神情傲然——她以一貫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伊莉莎白從「維護尊嚴、顧全體面」的角度考慮事情，放棄達西。
達西是凱薩琳夫人的侄子，更重要的是，凱薩琳夫人已將自己女兒許配給達西——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凱薩琳夫人她思考問題自以為是，看待事情憑空猜測，卻認為伊莉莎白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自己是達西最親近的親戚，所以有權利過問他的終生大事。這是凱薩琳夫人的處世邏輯。
伊莉莎白並不像是柯林斯那樣願意任人擺布。她伶牙俐齒地給予反擊：「你沒有權利過問我的事。你這種態度也休想逼我招認。」
面對凱薩琳盛氣凌人的逼問，她不卑不亢，絲毫不作出退讓縮：「我即使把他迷住了，也絕不會說給你聽。」「要是沒有別的理由妨礙我嫁給你外甥，我絕不會因為他母親和姨媽要他娶德布爾小姐，而就此止步。要是達西先生既沒有義務，也不願意跟他表妹結婚，那他為什麼不能另做選擇？要是他選中了我，我為什麼不能答應他？」
「我覺得怎麼做會使我幸福，我就怎麼做，你管不著，與我無關的人都管不著。」
這是伊莉莎白最後的回答，也是她的人生生活態度——為愛勇敢，為自己的幸福負責。
凱薩琳夫人、柯林斯、伊莉莎白，簡·奧斯汀筆下這幾個人物之間的關聯與糾葛，讓我想起
作家木心的一句話：「先做生活的導演，次之做演員，再次之做觀眾。」
現實生活中，有多少人，有能力做自己人生的導演？有多少人，有勇氣做自己人生的演員？又有多少人，勞勞碌碌，來來往往之間，一直做著生活的觀眾？
【作者簡介：江徐，80後女子，十點讀書籤約作者。煮字療飢，借筆畫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詩情誰與共》。點擊右上角「關注」，收看更多相關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