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說」何國華|兩棵樹

2020-02-06   作家鬼譚

作者簡介:何國華,江西省豐城市人,原就職於洛市礦務局黨委宣傳部。曾在《人民日報》《江西日報》等省級以上新聞媒體發表數十篇新聞稿,長篇通訊《礦山的脊樑》參加江西人民廣播電台「飛碟杯」徵文獲二等獎,《治安軍中「馬前卒」》獲全國企業報好新聞評選三等獎。《他鄉過年》《章貢古橋》等文學作品分別在《江南都市報》《贛南晚報》上發表。2019年9月份開始在《作家新幹線》《大河文學》等平台發表文章。

兩棵樹

山溝溝里的高家村出人物,高啟東就是一個人物,四十來歲就在本鄉本土擔任了公社書記,徵兵、招工指標全掌握在手中,鐵面無私。

高家村外面還有一個大人物,叫高啟明,四十來歲就在部隊中擔任了師副政委。

全公社的社員私下說:高家村長出了二棵大香樟樹,不僅香氣撲鼻,還庇蔭呢。

這幾天,高家村出現了一種風言風語的議論:高啟東不認人了,不認別人也就算了,偏偏不認在外面當了師副政委的高啟明。看起來,村裡有一棵香樟樹要倒下了,也許二棵香樟樹會一起倒下。

原來,部隊派了政治部的兩位同志來了解高啟明入伍前和幾次回家探親期間的表現,這是高啟明要被提撥為師政委前的例行走訪。

政治部的同志從高家村走時,臉色鐵青,一言不發。他們聽陪同進村的高書記親口說:你們的師副政委年輕時專找漂亮姑娘談戀愛,看不上沒文化的人,還走後門要了一次招工指標,把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安插進了縣辦東風煤礦工作。

高啟東兒子在部隊三年義務兵役期間,沒有提干,也沒有轉志願兵,三年現役期滿退伍了。高啟東家沒有指望上村裡在部隊擔任師副政委的這個大人物。高家村的人知道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高啟東兩口子去車站接兒子,一見面,兒子就表現得有點不高興。兒子對父親說:你怎能那樣說高副政委呢?父親不吱聲,抽出一支香煙在煙盒上頓得啪啪作響。兒子又說:高副政委怎個談戀愛就專找漂亮姑娘了,你非要把自己大字不識幾擔的親妹子嫁給啟明,你這是看中了啟明在部隊中有前途,想讓妹子搭便車過上好日子呢!啟東的婆姨也站在兒子一邊,幫著說:就是,啟明看中了曉蘭,曉蘭在中學當教師有文化人又長得漂亮,你情我願,哪有什麼錯呢!

高啟東用火柴點著香煙,猛地吸了一口。婆姨又接著數落:曉蘭,不愛你,愛上了保國戍邊的高啟明,你是私心作祟才這樣說呢!啟東吐了一口煙,說:你們兩個還是黨員呢!我是按原則說話,怎了?婆姨說:知道的人,說你高書記按原則說話,不知道的說你挾私報復呢!

三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兒子打破沉默說:我想當一輩子解放軍,實現保家為國的理想,現在退伍了,怎麼實現理想呢?

媽媽心痛兒子,一隻手提著兒子的背包,另一隻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髮,對啟東說:你說啟明走後門,那是什麼後門,當年啟明在對越反擊戰中榮獲二等功,縣裡擁軍擁屬,給了他家一個招工指標呢!都說官官相護,這下好了,高家村的二個官,官官相害呢!

高啟東臉上掛不住了,如鯁在喉。

年後,高啟明從部隊上轉業,成了地委書記,一天下到了縣裡調研,各公社書記都要去開會,高啟東也硬著頭皮去了。

中午休會時,啟東找個機會單獨見著了啟明,他對新任的地委書記說:上次,部隊的同志來了解情況,我說的話對你造成不利……啟明哈哈一笑,說:我們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我了解你呢!啟東說:我說的是實話……啟明又是哈哈一笑,說:你是盲人摸象,沒有對事情作進一步調查研究就發了言。政治部的兩同志責任心很強,他們走訪了曉蘭工作的學校,知道我們是自由戀愛呢!我的大妹妹到縣辦煤礦工作後,正趕上礦里招聘井下合同制工人,就把弟弟帶進煤礦工作,現在還是一個普通井下採煤工呢!

高啟東又說:那您和我家小子怎又轉業了呢?啟明遞了一支香煙給啟東,兩人邊聊邊向會議室走去。啟明說:現在軍隊正在進行現代化建設,開始了百萬大裁軍,我就主動要求轉業到地方工作。你家小子政治素質較強,只是軍事技能稍差了一些,沒能如願轉為志願兵,好男兒在地方也同樣為國家作貢獻。

高啟東聽到這裡明白了,連忙說:那天,我以偏概全,言不達意……啟明說:調查研究,表達能力是當幹部的二項基本技能,不學不行呢!後來地委開辦了基層幹部基本技能學習班。

高家村的人沒有見到即將來臨的暴風雨,心中仍然有兩棵又高又大的香樟樹。

責任編輯 張輝

總 策 劃: 周 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