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滕州大肉麵,春風拂面,亦拂面

2019-07-11     王老虎尋鮮記



我愛吃肉,也愛吃面,所以如果一碗面中有大塊粗暴的肉可以大快朵頤,又有筋道順滑的面可以充饑飽腹,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蘇州有種面,叫燜肉麵,我很是喜歡。有位逯耀東先生,曾經在他的文章《寒客夜來》中有過一段極其誘人的描述,「那的確是一碗很美的面,褐色的湯中,浮著絲絲銀白色的麵條,面的四周飄著青白相間的蒜花,面上覆蓋著一大塊寸多厚的半肥瘦的燜肉。肉已凍凝,紅白相間,層次分明。吃時先將肉翻到面下面,讓肉在熱湯里泡著。等面吃完,肥肉已經化盡溶在湯里,和湯喝下,湯腴腴的咸裡帶甜。然後再舔舔嘴唇,把碗交還,走到廊外,太陽已爬過古老的屋脊,照在街道上顆顆光亮的鵝卵石上。這真是一個美好又暖和的冬天早晨。」

讀著讀著,就口水肆虐了。後來有一次去蘇州,一嘗夙願,豐腴肥美的燜肉,入口香醇軟糯,確是美妙。




這碗燜肉麵好歸好,但作為一個北方人,還是覺得有些過於精緻了,圓細的麵條,似乎輸了一份筋骨,而白滷的燜肉呢,好像缺了一份醬香,還細抿即融了,少了些粗暴的肉慾,那感覺,就像吳儂軟語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雖然曼妙清秀,卻總感覺藏著一份小心思,不似北方女子豪爽開朗。就像我一個朋友碼姐說的那樣:肉就要吃的粗暴,才能咂出它的滋味。吃肉若太雅,就好像一個明明已色慾攻心的漢子,望著秀色可餐的女子,卻在強談詩詞歌賦、時事政治,太憋屈!

所以,我最愛的還是一碗滕州的大肉麵呀。雖然賣相粗獷,顏值欠佳,但卻是實實在在,肉慾噴薄,酣暢淋漓。





在滕州大肉麵館,進門,總能看到一鍋簡單直接粗暴地醬鹵著的大塊肉片,五花三層的下五花,切成巴掌大的條片,在醬紅色的湯汁間燉煮著,翻滾著,咕嘟嘟濃香四溢,頓時就垂涎三尺,口水四溢了,面對這滿滿的一鍋肉慾噴薄,色香味郁,就像面對一個肉慾嫵媚,風姿綽約的女子,怎能不動心垂涎?怎能不愛?

而大肉麵的面呢,一定要是手擀麵,講究的是面要和得筋,餳得透,揉得夠,滕州當地有句諺語叫「打倒的媳婦,捶倒的面」,話雖然糙也說的不對,但關於和面的理兒卻不糙,還要講究擀得薄,切得寬,在案板上,撒一把面,把和好的麵糰揉搓的緊實有勁兒,用一支擀麵杖一遍一遍的擀成一張薄薄的大大的圓圓的麵皮兒,再一層層摺疊起來,揮利刃,切成寬寬的麵條,一抓一抖,就成了一把把寬長筋道順滑的手擀麵條了。







下到沸水鍋里,麵條滾三滾,清水點三點,撈在粗瓷大碗里,加臊子,澆肉湯,撒一把翠綠的蔥花兒,再夾一塊手掌大的大肉鋪陳面上,五花三層一層不少的大肉被濃油赤醬的醬汁兒滷的通體紅亮,橫臥在碗中,看著就豪爽過癮,一口咬下,先是肉皮的膠質顫巍,再是肥肉的肥腴糯香,接著就是瘦肉的細嫩鮮美,在一縷醬香的洇染下,美妙無比。吃一口肉,再吸溜一口面,筋道順滑的手擀麵麥香噴涌,再配著一口辣椒蒜,吃這滕州大肉麵是少不了這一口的,把剝好的蒜瓣,還有辣椒,添一點鹽,加一點醋,用石臼頭兒搗成泥,拌在麵條里,這才夠辣香可口呀。

吃別的講究食不語,講究不能有動靜,而吃這滕州大肉麵,不吸溜著麵條,不吧唧著大肉,怎能痛快?喜歡就是喜歡,愛要大聲喊出口,於是咂咂有聲似春雷乍涌,狼吞虎咽,讓那肉香面香蒜香椒香在口腔內亂串,這才能品味到「大快朵頤」這個成語的真正含義。



我曾經在一個春天的清晨,在滕州,一碗肉厚肥香,手擀筋道的大肉麵下肚,就飽了,滿足的打個嗝,春風拂面,亦拂面。就像逯耀東先生說的那樣,這真是一個美好又暖和的早晨呀。




堅持原創美食文章,央視《味道運河》《吃貨傳奇》美食顧問,美食紀錄片《搜鮮記》總策劃王老虎與你共同搜尋舌尖上的「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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