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
超越《死侍2》,成為R級片最高票房得主。
超越《搏擊俱樂部》,擠進IMDB影史前十。
它。
還沒正式見面,就引得無數關注和猜想。
它。
拿了金獅還不夠,底氣足到連報奧斯卡16項提名。
話不用多說。
因為這兩天在後台,全都是屬於它的呼聲。
噓。
清空舞台,請它登場——
《小丑》。
《小丑》有多火?
威尼斯電影節上。
主演華金·菲尼克斯所過之處,都是搖滾巨星一般的掌聲。
上映以後。
「戴面具進影院」蔚然成風,好萊塢兩大院線聯手抵制方才作罷。
它為何瘋狂?
又為何引人瘋狂?
為解答這個問題,條姐連刷三遍。
每遍過後,都看到點不一樣的東西。
但刷完才發現。
越了解他,越不敢說真的了解。
大笑
開場給小丑的近景特寫,是一段長達1分鐘的笑。
1分鐘內,什麼話都沒有說。
只是笑。
笑到聲嘶力竭。
笑到擠出肺里的最後一絲空氣。
笑到眉眼分不清是喜悅或哀傷。
你會納悶。
扭曲的質感,讓你分不清這笑里有幾分真情實感。
緊接著才明白。
所謂「小丑」,不過是個不得志的喜劇演員。
然而無奈的是。
以逗笑觀眾為生的人,偏偏自己患上了病態發笑症。
他的笑,不受控制。
他的笑,不合時宜。
看脫口秀的時候,他總是能巧妙地避開所有正常人的笑點。
但注意這間酒吧的名字。
pogo's,波格俱樂部。
這個名字源自於美國70年代的連環殺人犯波格小丑,「Pogo the Clown」。
在各種慈善派對中,波格憨態可掬。
但在無人知曉之處,波格性侵併謀殺了33個男孩。
所以,回到這件燈光昏暗的酒吧。
在座之人,又有幾分正常?
但他還是盡力融入。
你似乎也摸清了他笑的規律。
為了合群,在殘疾的同事被嘲諷的時候配合地大笑。
為了緩解緊張,在說脫口秀的時候本能地大笑。
笑。
是渾身赤裸的他獨對世界唯一的保護色。
直到他被解僱的夜晚。
那張解釋病情的卡片,被丟到未知的角落。
他失去了和正常世界相連的繩索。
惡棍圍攏上來。
他失控。
他們癲狂。
笑。
成了帶來傷害的附骨之毒。
噩運,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去。
他視喜劇演員默里為精神之父。
得到的是無情的嘲笑和打擊。
他視托馬斯·韋恩為生身之父。
得到的是甩上臉的拳頭,跟一句「離我家人遠點」的狠話。
還不夠痛。
他視母親為全部的精神支柱。
得到的,是埋藏幾十年的虐待和謊言。
孤寂和荒誕。
在大笑之間,透體而出。
他終於平靜了。
在他用枕頭捂死「媽媽」的瞬間,他微笑著破堪人生的真相。
無意間,還似乎觸及卓別林的那句經典——
人生,近看是悲劇,遠看是喜劇。
在他跟世人為數不多的交流里。
收到最多的問題,滿含鄙夷和排斥——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到最後。
這個問題迎來最戲劇化的變式——
殺人很好笑嗎?
當然。
而且,我已經厭倦了假裝不好笑。
我親手捏斷和人間最後的一絲羈絆。
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開槍
緣起於一場街頭鬥毆。
對他來說。
身為異類,挨揍是常態。
收到關愛,才是萬載難逢的曙光。
所以他不舍丟棄。
所以他默默把玩。
這裡條姐看到一個細節。
注意他寫字時候,用的是右手。
但拿槍的時候,自然地換到左手。
他還會用左手寫字。
字跡大有不同,並且多出了一個笑臉。
這種變化條姐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已故天王麥可·傑克遜曾在1988年寄出一個簽名,上面的字跡輕鬆頑皮。
但在他去世前五年。
筆跡專家Bart Baggett分析稱其「自大、驕傲、自我意識很強,有所見過的最誇張的自我意識」。
說明什麼?
字跡的變化,直接反應精神世界的狀態。
左右手的切換,代表他軀體內的「兩個人」。
亞瑟人格,小丑人格。
就連他的本名都暗含衝突——
亞瑟,取自「亞瑟王」,寓意英雄、高貴。
弗萊克,意為污點,微塵。
再回頭看看那個頑皮的笑臉。
分明是「小丑」和「亞瑟」打的招呼。
小丑在覺醒。
隨著鄰居舉起手式,第一次找到了渴求混亂的同伴。
小丑在呼喊。
擦槍走火,是他優雅的召喚。
小丑在膨脹。
走投無路之時,唯有扣動扳機聊以自救。
一槍,正中眉心。
一槍,擊穿胸膛。
還有一槍,不緊不慢地迫近獵物的蹤跡。
你看他左手持槍。
步履穩健,目光如炬。
哪有一絲佝僂蹣跚的樣子?
亞瑟啊,看看我是怎麼保護你的。
小丑啊,謝謝你替我釋放。
當他和鄰居再度重逢。
之前舉槍的喚醒儀式,或許是夢一場。
唯有「小丑」,化作實相。
亞瑟悲觀。
他想把自盡的槍聲,作為自己留給世間最後的喜劇。
小丑達觀。
同樣是死亡,同樣是喜劇。
為什麼我不能是在一旁鼓掌的觀眾?
槍火燎原。
狼煙中,他緩緩起身。
小丑亞瑟,再難辨明。
起舞
他的第一支舞蹈。
或者說。
是他們的第一支舞蹈。
邊把玩著手槍,便自顧自聊著。
嘿,你叫什麼?
亞瑟
亞瑟,你真的很會跳舞
這個時候。
電視里播放的是1937年的歌舞片《隨我婆娑》(Shall we dance)。
仔細聽。
插曲《Slap that Bass》剛好播到了這樣的幾句。
Zoom zoom zoom zoom
仔細看看
The world is in a mess
世界一團糟
With politics and taxes
政客和稅收
And people grinding axes
人們磨刀霍霍
他在社會的裂縫間生長。
越黑暗,他越舒適。
越晦澀,他越瘋狂。
細心觀察他的第二支舞蹈。
這是一段燒腦程度不亞於《盜夢空間》的設計。
殺完人後,他右手拎包,急匆匆找到庇護所。
推看門的那一瞬間,包突然換到左手上。
現實進入虛幻。
意味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場景,都是他腦中的想像。
他面對鏡子,下半身份離出去。
不自覺地挪動起舞步。
他模仿的是《隨我婆娑》中男主角的第二段舞蹈。
有意思的是,這段舞蹈本是雙人舞。
電影情節當中,男主從舞姿中辨別出女主,最終團聚。
對他來說。
每段舞都是雙人舞。
只不過這一刻。
亞瑟和小丑才終於相認,擁抱。
再回頭看看夜色中那段孤獨的笑。
又何嘗不像將在黎明重獲新生的歡慶?
染髮的顏料滴在內褲上。
他在為最後的慶典盛裝打扮。
等他整裝待發。
第四支舞,已經把《隨我》演繹得出神入化。
到他登台亮相之時。
實際上,身邊環繞的依舊是諷刺和鄙視。
但他心無旁騖。
但他翩翩起舞。
舞進一生中最閃耀的時刻。
他以為這也是他一生最後的時刻。
但老天又給了他一支舞的時間。
跳吧。
就在你放出來的這群猛獸面前。
笑是他的標誌,槍是他的武裝,舞是他的行跡。
三者合一,構成了這齣底色陰翳的社會實驗。
《小丑》導演托德·菲利普斯說,這是一部角色研究方向的電影,具有「實驗性」。
他可能沒想到。
這項「實驗 」的副作用,需要自己下場來平息。
事實上。
從立項之初到公映,它受到的阻力從不間斷。
論粗口暴力,比它過分的R級片不知凡幾。
憑什麼它這麼特殊?
因為它離我們太近了。
因為「小丑」的誕生遵從著一個法則——
讓正常人變成瘋子的條件,只需要「糟糕的一天」(one bad day)。
片中有個鏡頭,條姐細品品還是回味無窮。
那是小丑坐在演播廳里,對著直播中的攝影機開了殺人的笑話。
話音落地,噓聲不斷。
好像每個人都在義正言辭地指責他。
但在幽暗處。
現場樂隊的薩克斯手難以抑制地露出笑容。
華金解釋「小丑」時說。
小丑這個角色,有一部分東西其實一直都在你的身體里,你的生活里。
你想抑制,是因為是你想融入大眾,無論物質還是行為。
但當你不需要別人認同的時候,就會有另一種自我產生。
他沒有超能力。
但他輕易地撕裂文明的防線,引爆恐懼的火焰。
要條姐來說,《小丑》像一場夢。
可不是夢嘛。
認真看看,開頭社保機構和結尾阿卡姆精神病院牆上的鐘表。
11點11分,絲毫不差。
所以,這一切是罪惡的經過,還是病人的臆想?
無人可解。
美夢中,蝙蝠俠拯救世界。
噩夢中,小丑打開魔盒。
夢醒了,現實兩相坍縮。
我們都可以是小丑。
我們也都可以是英雄。
歸根結底。
我們都是凡人。
用有限的力量,守護有限範圍內的凈土。
這是凡人離英雄最接近的夢想。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LKa1a24BMH2_cNUgmnaZ.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