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基督教傳教士利瑪竇
我認為中國人有一種天真的脾氣,一旦發現外國貨質量更好,就喜好外來的東西有甚於自己的東西。看來好像他們的驕傲是出於他們不知道有更好的東西,以及他們自己遠遠勝於他們四周的野蠻國家這一事實。
中國這個古老的帝國以普遍講究溫文有禮而知名於世,這是他們最為重視的五大美德(仁、義、禮、智、信)之一,他們的著作中有著詳盡的論述。對於他們來說,辦事要體諒、尊重和恭敬別人,這構成溫文有禮的基礎。
他們的禮儀那麼多,實在浪費了他們大部分的時間。熟悉他們的風俗的人實在感到遺憾,他們為什麼不摒棄這種外在的表現,在這方面他們遠遠超過所有的歐洲人。
2、義大利哲學家、歷史學家維科
人們已發現中國人和古代埃及人一樣,都用象形文字書寫。不知經過多少千年,他們都沒有和其他民族來往通商,否則他們就會聽到其他民族告訴他們,這個世界究竟有多麼古老。
正如一個人關在一間小黑屋裡睡覺,在對黑暗的恐懼中覺醒過來,才知道這間小屋比手所能摸到的地方要大得多。在他們天文時歷的黑屋中,中國人和埃及人乃至迦勒底人的情況都是如此。
誠然,耶穌學會派米歇爾·魯基里神父曾聲稱他親自讀過在耶穌生前就已印刷的(中國)書籍。此外,另一個耶穌學會派瑪蒂尼神父在他的《中國史》里也斷定孔子甚古老。
這導致許多人轉向無神論,像馬丁·秀克在他的《諾亞時代的大洪水》里所告訴我們的,他說伊薩克·德·帕越爾,《亞當以前的人們》的作者,也許就因此拋開了天主教信仰,還說洪水只淹了希伯來人的土地。
不過尼科拉·特里哥爾特 比上述兩位神父都較博學,在他的《基督教徒向中國遠征》里寫道,印刷在中國的運用不過比歐洲早200年,孔子的昌盛也不過比基督早 500年。至於孔子的哲學,像埃及人的司祭書一樣,在少數涉及物理自然時都很粗陋,幾乎全是凡俗倫理,即由法律規定人民應遵行的倫理。
3、法國哲學家尼古拉·馬勒伯朗士
中國的理只能存在於氣(物質)之中,所以並不是根本。中國的理只是物體的形狀和安排。而在他看來,真正的理是至上的真理,上帝就是至上的真理,他在他本身里包含萬物的觀念與原型,這種理是永遠不變的,他存在於他本身里,不依賴於物質。中國人認為,理必須依賴物質,離開物質就不能存在,這是荒謬的。
中國的理不認識它自己,不知道它所創造的東西沒有意志也沒有自由,不值得稱讚,而上帝是全能地、明智地、有目的地創造萬物。中國人是無神論者,因為中國人不相信有無限完滿的存在體的存在,他們崇拜天、天主,是偶像崇拜者。關於這一點,若將他的觀點與伏爾泰的觀點作一比較,是有意義的。
4、法國啟蒙思想家、社會學家孟德斯鳩
「古代中國是一個專制國家,它的原則是恐怖」。中國朝代的不斷變更是中國帝王奢侈、腐化的結果。在開國初的少數幾個君主時期,因他們是在戰爭的艱苦中成長起來,體會到品德的益處,從而反對淫逸。但其後的君主便成為腐化、奢侈、逸樂的俘虜,皇室衰微下去,直至這一朝代被推翻,而新興起的朝代又走進同一循環之中。「他們(中國的立法者們)把宗教、法律、風俗、禮儀都混在一起。所有這些東西都是道德。」
5、法國經濟學家,重農學派的領袖魁奈
在中國宗教中,最基本的關注就是至上存在體,中國人把它看做一切事物的本原來崇拜,把它稱做「上帝」,意思是君主或皇帝,或稱做「天」,意思和前面基本相同。天總是引起人們的崇拜,使他們注意到自然規律的美及其莊嚴性。
只有在天上,造物主那亘古不變的規律才被最清楚地顯示出來。由於這些規律是所有部分的總則,所以它並不僅僅應用於某一個地區。「天」這個字眼也有物質天的意思,它的意義視它所應用的地方而定。中國人說,父親是一個家庭的天,知府是一個省的天,皇帝是一個帝國的天。他們對地位次於管理城市、河流、山脈的主要存在體的神靈的崇拜似乎要少得多。
6、法國著名啟蒙思想家伏爾泰
伏爾泰對中國文化評價很高,他把中國文化與西方相比,認為中國文化是更理性的和人道的文化。 他反對基督教文化一元論。他認識到西方基督教文化並非世界上唯一的、最早的文化,中國文化要比西方文化早得多、文明得多。
他認為雖然中國在科學、醫學方面都比西方落後,但在精神文明上的不迷信、不狂熱,講究容忍、明智是值得西方學習的。
7、法國著名啟蒙思想家、社會政治思想家和文學家盧梭
與伏爾泰等不同,盧梭對中國並不一味推崇,而是提出了許多批評,這一點也可從下面所選的材料中看出:
然而我們又何必向遠古的時代去尋求真理的證據呢?我們眼前不就有這一真理的充分證據嗎?在亞洲就有一個廣闊無垠的國家,在那裡文章得到榮譽就足以導致國家的最高祿位。如果各種科學可以敦風化俗,如果它們能教導人們為祖國而流血,如果它們能鼓舞人們的勇氣,那麼中國人民就應該是聰明的、自由的而又不可征服的了。
然而,如果沒有一種邪惡未曾統治過他們,如果沒有一種罪行他們不曾熟悉,而且無論是大臣們的見識,還是法律所號稱的睿智,還是那個廣大帝國的眾多居民,都不能保障他們免於愚昧而又粗野的韃靼人的羈軛的話,那麼他們的那些文人學士又有什麼用處呢?他們所滿載的那些榮譽又能得到什麼結果呢?結果不是充斥著奴隸和為非作歹的人們嗎?
8、法國著名詩人、小說家、文藝評論家雨果
先生,您問我對這次遠征中國的看法,您覺得這次遠征值得稱譽,乾得漂亮,而且您很客氣,相當重視我的感想。按照您的高見,這次在維多利亞女王和拿破崙皇帝的雙重旗幟下對中國的遠征,是英法兩國的光榮,您想知道我對英法兩國的這一勝利究竟讚賞到何等程度。
既然您想知道我的看法,那麼我答覆如下:
在世界的一隅,存在著人類的一大奇蹟,這個奇蹟就是圓明園。藝術有兩種淵源:一為理念從中產生歐洲藝術;一為幻想從中產生東方藝術。圓明園屬於幻想藝術,一個近乎超人的民族所能幻想到的一切都彙集於圓明園。圓明園是規模巨大的幻想的原型,如果幻想也可能有原型的話。只要想像出一種無法描繪的建築物,一種如同月宮似的仙境,那就是圓明園。
假定有一座集人類想像力之大成的燦爛寶窟,那麼這座像城池一般規模巨大、經過幾世經營建造的園林究竟是為誰而建的呢?為人民。因為時光的流逝會使一切都屬於全人類所有。藝術大師、詩人、哲學家,他們都知道圓明園。
伏爾泰也曾談到它。人們一向把希臘的巴特農神廟、埃及的金字塔、羅馬的競技場、巴黎的聖母院和東方的圓明園相提並論。如果不能親眼目睹圓明園,人們就在夢中看到它。它仿佛在遙遠的蒼茫暮色中隱約眺見的一件前所未知的驚人傑作,宛如亞洲文明的輪廓崛起在歐洲文明的地平線上一樣。
這一奇蹟現已蕩然無存。有一天,兩個強盜闖進了圓明園。一個強盜大肆掠劫,另一個強盜縱火焚燒。從他們的行為來看,勝利者也可能是強盜。一場對圓明園的空前洗劫開始了,兩個征服者平分贓物,真是豐功偉績,天賜的橫財!兩個勝利者一個裝滿了他的口袋,另一個看見了,就塞滿了他的箱子。
然後,他們手挽著手,哈哈大笑著回到了歐洲。這就是這兩個強盜的歷史。在歷史面前,這兩個強盜一個叫法國,另一個叫英國。對他們我要提出抗議,並且謝謝您給了我抗議的機會。統治者犯下的罪行同被統治者是不相干的,政府有時會是強盜,可是人民永遠不會。
法蘭西帝國從這次勝利中獲得了一半贓物,現在它又天真得仿佛自己就是真正的物主似的,將圓明園輝煌的掠奪物拿出來展覽。我渴望有朝一日法國能擺脫重負,清洗罪惡,把這些財物歸還被劫的中國。
先生,這就是我對遠征中國的讚賞。
9、法國小說家、劇作家羅曼·羅蘭
和中國的精神聯繫建立得比較緩慢。這思想寧靜的最古老的帝國,本來似乎應當第一個接受來自歐洲的和解言辭。它也許將是最後接受這種言辭的亞洲國家。去世前不久的托爾斯泰,已經抱怨他在爭取中國的心這一方面,沒有多大成就。與此同時,日本的心卻自發地交給了他。
中國的巨大身軀,一方面麻木在使它癱瘓的沉睡中,另一方面在痙攣中騷動。它往昔的微笑和昏睡式的睿智,和目前以天真的與玩世不恭的自誇態度,披上美國的現實主義或莫斯科的辯證法的那些新的世代的精力,兩者之間的融合還沒有形成。
中國人的心裡,還存在著混亂。它等待著新的秩序。它等待它的新的賢智的人們。這樣的人早晚會出現。我比中國人自己更有把握,知道這樣的人們必然來到。我感覺到正在漸漸覺醒的黃色巨人的極大脈搏在跳動。
中國人對我們不放心,這一點我理解,這是有道理的。若干世紀以來,中國為了認識歐洲的以及在他們本地製造與販賣的理想主義的尺寸,付出了代價。先讓中國復興吧!等到它站起來之後,它將贏得我們的重視因為,一千年來統治古老社會的那些原則,不再適應新時代的需要。
那邊,在最遙遠的亞洲,我覺得就像在這兒一樣,「必要性」的光明開始照耀,這種光明促使人類的各種族的優秀成員齊心協力,將他們財富聚合在一起為的是使古老大陸的被割裂的精神,重新恢復完整的常態。
10、法國著名女小說家、小品文作者、哲學家波伏娃
我已經把我在中國旅行的所見所聞寫了出來即《長征》。這一次旅行與我的其他旅行很不相同,它不僅僅是一次漫遊、一次冒險,一次僅僅為了獵奇的旅行,而是一次與胡思亂想絲毫沒有關係的實地考察。
對我而言,中國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即使在猶加敦,墨西哥東南部與中美北部的一個半島。和瓜地馬拉,我還能夠建立起一些共識,因為我曾經到過西班牙。但在中國,我卻沒有絲毫這種共識。通過一些英譯本,我對中國的一些作家有一點了解,但直到那時,他們都與我沒有什麼關係。除了幾位法國文學專家外,無論是我的名字還是薩特,對他們都很陌生。
報紙介紹薩特說,他剛寫完《涅可拉索夫涅可拉索夫的生平》一書,與我們交談的人經常禮貌地表達他們對這一書的興趣。然後,我們就得談烹調學。這種互相的無知甚至比各種政治限制更阻礙我們的交談。此外,對中國文化,我已在別處較詳細地談了,它實質上是文官和朝臣的文化,我又知之甚少。
我喜歡京劇,它的音樂富有悲劇性的急迫感,演員姿態優美,唱腔宛轉猶如鳥鳴。我喜歡北京古樸的華燈,金秋季節氣候宜人的夜晚。有時候,坐在劇院中、漫步在大街上,我被所見到的一切深深地陶醉,忘記了自己的所在。但在大部分時間裡,我仍意識到我是在中國,面對著一個我要努力去理解的世界,但我卻無法找到理解它的鑰匙。
11、德國哲學家,德國古典哲學的奠基人康德
民族習俗與性格
中國人眼中的美人應當是:高而胖,眼睛小、額頭寬、鼻子小、耳朵大,倘若是男性,還應當嗓音粗獷、鬍鬚濃密。有的人用小鑷子拔鬍子,只留下幾小簇。有學問的人從不剪去左手指甲,以顯示自己的職業身份。
中國人生性含蓄。他們總是不露聲色地揣摩別人的性情,甚至於連憤怒也從不現於辭色,至多只是表露一種鄙視。他們說謊時顯得極不自然,但卻可以把碎塊的綢布料縫結成一整塊,其手藝之精巧,就連那些最為小心謹慎的商人也難以看出破綻,他們還用銅絲修補聯結破碎了的瓷器,使其乍一看上去簡直天衣無縫。類似這些騙局一旦敗露,他們也並不感到羞愧,而只是從中看到自己手段的不高明。
中國人報復心強,但他們總可以忍耐到適當的時機才發作。他們那裡沒有決鬥的習慣。他們非常貪玩,可膽小怕事,他們勤勉、恭順,奉承起人簡直是天花亂墜。他們抱著傳統習俗死死不放,對未來生活卻漠不關心。婦女年幼時就被迫纏足,因此,她們的腳還趕不上3歲孩子的大,她們整日低垂著眼瞼,從不裸露雙手,不過,卻個個長得白皙、秀美。
飲食
中國人無論什麼都吃,甚至狗、貓、蛇等等。食品均按重量出售,所以,他們往雞嗉囊里填沙子。一頭死豬如果分量重,可以比一頭活豬賣更好的價錢,因此,有些騙子把別人的豬毒死,當別人把死豬扔掉後,他再把它撿回來。中國人吃飯用的不是叉,而是烏木筷,他們也不用勺,他們不像其他的東方民族那樣席地而坐,而是坐在凳子上。筵席上,各人一張小桌子。所有的飲料,包括葡萄酒都溫熱以後再喝,可飯菜卻吃涼的。
筵席上,先由一個人打節拍,而後大家才舉筷就餐,或者舉杯開始喝酒,至少也得做出似乎在喝的樣子,客人開始吃或者結束吃時,主人都要做出一個手勢。一頓飯大約需要三個小時,大家靜靜地不發出聲響。飯後到上水果之前,客人去花園散步。接著,請些戲子表演幾個滑稽戲,客人們手持的鵪鶉成了暖手的筒套。
這裡的韃靼人用馬奶製成燒酒,再將它澆到閹羊肉上,因此,羊肉具有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氣味。
客套
在中國,聽不到人們罵人或者詛咒。到某人處造訪如何事先稟報,應當注意些什麼,主人又應該怎樣招待客人等等,這一切的言談舉止都清楚地寫在公開出版的各種禮儀書上,不得有半點偏差。人人懂得,在什麼時候應當如何有禮貌地拒絕,在什麼時候應當順從遷就。見面問候時,人們無須脫帽,脫帽被看做不禮貌。
12、德國詩人、劇作家、思想家歌德
並不像人們所猜想的那樣奇怪。中國人在思想、行為和情感方面幾乎和我們一樣,使我們很快就感到他們是我們的同類人,只是在他們那裡一切都比我們這裡更明朗,更純潔,也更合乎道德。在他們那裡,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平易近人的,沒有強烈的情慾和飛騰動盪的詩興,因此和我寫的《赫爾曼與竇綠台》以及英國理察理察寫的小說有很多類似的地方。
他們還有一個特點,人和大自然是生活在一起的。你經常聽到金魚在池子裡跳躍,鳥兒在枝頭歌唱不停,白天總是陽光燦爛,夜晚也總是月白風清。月亮是經常談到的,只是月亮不改變自然風景,它和太陽一樣明亮。房屋內部和中國畫一樣整潔雅致。例如我聽到美妙的姑娘們在笑,等我見到她們時,她們正躺在藤椅上 ,這就是一個頂美妙的情景。
藤椅令人想到極輕極雅。故事裡穿插著無數的典故,援用起來很像格言,例如說有一個姑娘腳步輕盈,站在一朵花上,花也沒有損傷;又說有一個德才兼備的年輕人30歲就榮幸地和皇帝談話;又說有一對鍾情的男女在長期相識中很貞潔自持,有一次他倆不得不在一間房裡過夜,就談了一夜的話,誰也不惹誰。還有許多典故都涉及道德和禮儀。正是這種在一切方面保持嚴格的節制,使得中國維持到幾千年之久,而且還會長存下去。
13、德國古典哲學的集大成者,辯證法大師黑格爾
中國所在的東方是世界歷史的開端,與此相應,中國精神是絕對精神自我認識的直接階段,是一種「實體性精神」。它缺乏主體和客體的分離,缺乏內在性和主觀性。這種內在性和主觀性的缺乏表現於中國的道德、哲學、宗教、科學和社會政治制度等各個方面。
在道德上,中國的道德原則表現為一種外在的法則。「家庭精神」是這種道德原則的具體體現。個人不是作為個體而存在,缺乏獨立的意志和人格。在哲學上,因為精神缺乏與自身的自由聯繫,中國哲學停滯在一種宗教哲學的階段。中國哲學不屬於哲學史。中國的宗教觀念因為沒有個體化而表現為一種哲學觀念。
在科學上,中國的科學以實用為特徵,缺乏對理論的興趣。中國人在政治上人人平等,卻沒有任何自由。總之,「凡是屬於精神 的一切 在實際上和理論上,絕對沒有束縛的倫常、道德、情緒、內在的 宗教 、 科學 和真正的 藝術 一概都離他們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