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遙望，堌堆之上，有多少個故事縈繞在耳旁

這是改編自流行歌曲《月亮之上》的一句歌詞，姑且叫做堌堆之上。

事實上，堌堆之上早已成為荒草野冢，堌堆的下面則塵封著無數個不為人知的故事，這些故事或許早已隨著天空的悠悠白雲飄散的無影無蹤，但那堌堆卻是永恆的保留了下來。

堌堆，《辭海》之中並沒有這個詞，這應該是菏澤最具特色的產物，全國範圍內也只有菏澤一帶分布著眾多的堌堆，而每一個堌堆都塵封著一個或數個故事，比如帝舜曾經耕作的歷山堌堆，比如漢高祖劉邦登基封王的官堌堆，比如曾經懸掛了楚霸王項羽首級的青山堌堆，再比如說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太后羋八子弟弟魏冉的長眠之地安陵堌堆，雖然不能說是堌堆成就了菏澤，但肯定是菏澤成就了這些堌堆。

曹縣，曾經的商湯建都之地，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也保留著眾多的堌堆，梁堌堆、青山堌堆、郜堌堆、郗堌堆、春墓崗堌堆、莘冢堌堆、安陵堌堆、燕陵堌堆、牛店遺址堌堆等等，正是些堌堆無聲的書寫著這片土地悠久的文化歷史，讓曹縣這方小城也有了濃厚的人文歷史底蘊。從2016年到2018年，我幾乎走遍了曹縣所有的堌堆，去探尋堌堆之下塵封千年的一個個故事。

曹縣梁堌堆

位於曹縣侯集鎮梁堌堆村的梁堌堆曾經是中華文明的起點之一，楚人在南遷之前曾在這裡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這裡也叫楚丘，不過它還有一個更美的名字——景山，因為景山之上到處都是桑林，所以這裡也叫桑台，大名鼎鼎的夏禹和塗山女就是在這裡結婚的，後來的商湯在滅夏前，也在這裡會盟過天下諸侯，所以後來商湯建立商朝，定都為亳，也叫景亳。

莘冢堌堆

莘冢堌堆遺址在中國歷史上有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古國，這就是有莘國，這個養育了大禹、伊尹和周武王姬發的母親太姒的古老國度曾經在中國歷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然而猶如曇花一現一般，有莘國很快就淡出了中國歷史的視野，東周列國初年，有莘國被周平王姬宜臼廢掉，併入了晉國，稱莘地，從此，有莘國作為一個國家存在的歷史結束了，兩千多年後的今天，它也只剩下了一片荒草叢生的廢墟，曾經那段輝煌的歷史都已深埋在了這片堌堆之下。

青山堌堆遺址（又名小石樓堌堆遺址）

——刀叢懸首，天地為墳。青山在，英雄不老，留得浩氣長存。

青山堌堆現在也叫小石樓堌堆，因為它就位於曹縣古營集鎮小石樓村，我還是願意稱它為青山堌堆遺址，因為這裡和景山一樣，曾經是曹縣這方土地上一座非常著名的山——青山。在曹縣安仁集一帶曾經流傳著「青山不倒，英雄不老」的說法，這個倒不的英雄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楚霸王項羽，但是，項羽還是倒掉了，鬱鬱蔥蔥的青山也在千年的時光中銷蝕的只剩下了一個小堌堆。

曾經的安陽因為項羽的仁愛之心而被當地百姓改名為安仁，項羽早已遠離了這片土地，但是安仁的名字卻保留了下來，青山即使不在，安仁集的百姓也不會忘了楚霸王項羽，那曲霸王別姬的絕唱始終都會縈繞在安仁百姓的心中。

土山集堌堆遺址

大禹的傳說和塗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前面提到的景山遺址中大禹的妻子就是在塗山一帶長大的，因為大禹在塗山遇到塗山女，這裡還誕生了中國歷史上最早的一首情歌《塗山氏女歌》，歌詞雖然只有四字「候人兮猗」，但其中所蘊含的情意卻非常深厚，而這首情歌也成為了大禹時代的愛情寫照。塗山究竟在何處，歷史上一直爭論不休。根據相關史料的記載，安徽懷遠縣的塗山和山東曹縣的塗山最有可能是和大禹有關的塗山，我沒有去過懷遠，當然更希望曹縣的塗山就是當年塗山女為大禹唱情歌的地方。然而曹縣根本沒有塗山，只有一處土山集堌堆遺址，據傳說，這裡就是塗山殘留下來的痕跡。土山集堌堆遺址位於曹縣閆店樓鎮土山集村北，這裡立著的一塊省級文物保護單位保護碑證明，這裡就是「禹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的發生地。在大禹和塗山女認識一千多年後，成湯在塗山之陽定都，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二個朝代商朝，成湯死後葬在了塗山，也就是現在的土山集湯王陵。

安陵堌堆遺址（魯西南烈士陵園）

在曹縣韓集鎮和牡丹區大黃集鎮的交界處有一個叫做堌堆王的村子，對於這個村子我並不陌生，因為我認識多年的一個老朋友的老家就是這裡，這個村子之所以叫做堌堆王，是因為在村子的南邊有一個高大的堌堆，這個堌堆就是安陵堌堆。安陵也叫安平陵，這裡不但是一個堌堆，也是一座陵墓，裡面埋葬的主人就是戰國時期秦國的丞相魏冉。如果你沒有聽說過魏冉這個名字，那你一定聽說過羋月吧，對，就是那個紅遍螢屏的《羋月傳》中的羋月，魏冉正是羋月的大弟弟，還是親弟弟，不過他們兩個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倆，羋月的兒子是秦昭襄王嬴稷，魏冉自然就是秦昭襄王的舅舅了，有朋友問我魏冉和秦始皇有關係嗎？當然有，秦昭襄王嬴稷是的曾孫就是秦始皇嬴政，你自己可以算算魏冉和秦始皇的關係。安陵堌堆遺址在秦昭襄王當政期間，魏冉可謂是戰功赫赫，因此被封侯加爵，還做過丞相。後來的魏冉不但富可敵國，還擅權專政，不把他的外甥秦昭襄王放在眼裡，這就引來了他的殺身之禍，最後被秦昭襄王廢掉丞相職務，趕出了國都。魏冉離開秦國後來到了陶邑，也就是現在的定陶，最後就死在了陶邑，死後所葬之地被稱為安陵，千年之後的安陵已經只剩下一個堌堆。不過魏冉死後並不孤單，在他死後的一千多年之後，他的陵墓周邊建成了一座烈士陵園，也就是現在的魯西南烈士陵園。

再補充一點，戰國時期的陶邑疆域面積要比現在的定陶面積大的多，包括現在的定陶和牡丹區西南部以及曹縣的北面大部分區域，所以現在的韓集鎮在戰國時期屬於陶邑之地，安陵堌堆所在的地方距離陶邑的都城特別近，到了漢朝時期分封的定陶國就是以陶邑為基礎建立起來的。

春墓崗堌堆遺址

兩千二百多年前，春申君黃歇一定不會想到自己將會長眠在宋國蒙地這個遠離楚國政治中心的偏遠之地，或許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有聽說過蒙，更不會想到兩千多年後這個地方改名叫做曹縣。 曹縣倪集街道辦春墓崗村 黃歇是幸運的，他被稱為戰國四公子之一，由於他的博聞強識和能言善辯，被楚考烈王羋完封相，並賜淮河以北的十二縣，這樣封相賜地的榮譽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的到的。更幸運的一點是，黃歇寵幸了李園本打算送給楚考烈王的妹妹，讓楚考烈王戴了一回綠帽子。黃歇又是不幸的，因為他認識了李園，他的位高權重自然被李園嫉妒，再加上他「富貴到手，器滿智昏」，最後落了一個命喪棘門的悲慘下場，不但他自己丟了腦袋，全家也都受他株連而被滅三族。

最後還是黃歇的門客朱英冒死攜帶黃歇的人頭逃離楚國，一路向北到了宋國的蒙地，將黃歇的腦袋埋在了一高崗之上，這處高崗便被後來的人們稱作春墓崗，也就是現在曹縣倪集街道辦春墓崗堌堆遺址。

潘白劉堌堆遺址（萊朱墓）

在曹縣縣城南5公里處有一個叫潘白劉的村莊，在村莊的西南角有一塊山東省人民政府立的省級文物保護單位的石碑，這裡就是潘白劉堌堆遺址，在潘白劉堌堆遺址保護碑的旁邊還立有一塊石碑，上面寫著「商相萊朱墓」五個大字，證明這裡就是商湯左相萊朱的長眠之地。

萊朱，姓任，也叫仲虺，本來是薛國的國君，因為夏桀暴虐無道，很多國家開始反抗夏桀的統治，萊朱聽說商湯是一個很仁慈且善於聽取忠言的君主，於是放棄了薛國國君的位置，加入到商湯滅夏的行列中，最終成就了一番偉業。為了追隨商湯，萊朱死後葬於亳北十里，世稱宋天堌，與其東南方的商湯王陵相距不到5公里。後來世人為了紀念萊朱，在萊朱墓前修建了萊朱寺，清朝時期的一首《萊朱墓》記載了當時萊朱寺的風景：「幾番劫火殘碑在，四顧平原野水間，俯仰明良千載會，夕陽惟有鳥飛還。」萊朱墓和萊朱寺現在已經被當地老百姓夷為平地種上了莊稼，只有這兩塊石碑還能證明這裡埋藏著幾千年前的一段往事。

燕陵堌堆遺址

燕陵堌堆遺址是曹縣境內最靠北的一處堌堆，位於曹縣青崗集鎮江海村的西邊，距它北邊700米處就是曹縣和定陶的分界線東魚河南支，也叫紅衛河。 現存的燕陵堌堆遺址南北長350米，東西長100米，總面積35000平方米，高4.5米左右，是一處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址。根據傳說，這裡是春秋時燕王之子"伯舜"的陵墓，所以這裡又稱燕陵，燕陵堌堆之名大概由此得來。這裡在商代時期是濟水南岸的一處重要城邑，叫作河邑，又有傳說這裡埋葬著盤庚、小辛、小乙三代商王，故稱燕陵，這是燕陵堌堆之名的另一個說法。

還有一點比較有意思，在夏商周之前的曹縣大地上曾經有過幾座有名的山脈，比如塗山、青山、景山，還有一座叫做曹南山，曹南山當然不是曹縣之南的山，而是一座位於曹國之南的山，在西周時期，青崗集一帶屬於曹國的管轄區，青崗集一帶的山因為位於曹國國都陶丘之南而被叫做曹南山，它的位置正是位於青崗集和定陶交界處一帶，所以，燕陵堌堆和曹南山也應該有某種聯繫。比較遺憾的是，曹縣的幾處堌堆中，我還沒有去過燕陵堌堆，所以燕陵堌堆的照片你也無緣能夠看到，即使在網絡上你似乎也找不到關於燕陵堌堆的照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這座堌堆之下究竟塵封了多少故事和秘密，那就親自去那裡探訪一下。

郗堌堆遺址

位於曹縣普連集鎮郗莊村東南的郗堌堆遺址和青山堌堆遺址相距不到1公里，早在1977年就被被山東省革命委員會公布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因為疏於管理和保護，現在的郗堌堆遺址被破壞的只剩下了一個小土丘，而在郗堌堆遺址保護碑上的介紹上寫著該遺址南北250米，東西150米，面積37500平方米，地面之上的堌堆早就破壞的差不多了。郗堌堆遺址是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和商周遺址，在遺址上層還保留有部分漢代的遺存，文化內涵十分豐富。根據介紹，當地的文保部門於1963年在南土丘上曾採集到一個大汶口類型的夾砂紅陶鼎足，證實了這處文化遺址屬於大汶口文化。

我去郗堌堆的時候正是5月初夏，堌堆之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樹木和野草，把整個堌堆全部蓋在了下面，看不到堌堆本來的面貌。遺址旁邊散落著一塊1979年所立的省級文物保護碑的殘碑，石碑已經斷為兩截，顯得異常荒涼。

郜堌堆遺址

位於青菏辦事處郜堌堆村的郜堌堆遺址以龍山文化及商代時期的遺存為主，根據這裡出土的一些陶器和夾砂灰陶片等分析，這是一處新石時期至漢代的文化遺址。1992年被山東省人民政府公布為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我在2017年5月去郜堌堆遺址的時候，在堌堆之上有一座破舊的小廟，取名靈光廟，之於這座小廟宇的來歷和出處不得而知，前兩天再去探訪郜堌堆遺址，發現遺址之上的小廟宇靈光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更恢弘豪華一點的堌堆廟，這個名字取的也是沒誰了。

牛店堌堆遺址

牛店堌堆遺址是我到訪的最坑爹的一個堌堆遺址，根據資料介紹，牛店堌堆遺址位於曹縣普連集鎮牛店村東北500處，是一處新石器時代到漢朝時期的文化遺址，其時代包括龍山文化、商、周和漢代的文化，跨越時代超過兩千多年，是一處內涵比較豐富的文化遺址，2015年被山東省人民政府公布為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我在探訪完青山堌堆遺址返回曹縣的路途中恰巧看到了牛店堌堆遺址的保護碑，但是找遍了保護碑東西南北四周都沒有發現堌堆的所在，想來也已經被夷為平地了。

王堌堆遺址

和牛店堌堆遺址差不多，位於曹縣古營集鎮萬河行政村村東頭的王堌堆也已經找不到痕跡，只有立著的一塊縣級文物保護碑證明這裡曾經是一處幾千年前人類生活的遺址堌堆，讓我不解的是王堌堆這個名字究竟從何而來，因為曹縣的很多堌堆都是以所處的村莊來命名，比如小石樓堌堆、梁堌堆、郗堌堆、郜堌堆、莘冢集堌堆、春墓崗堌堆等等都是如此，王堌堆地處萬河村，卻取了一個王堌堆的名字，實在讓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