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10年《盜夢空間》,50年迷宮夢影

2020-07-13     極客電影

原標題:諾蘭:10年《盜夢空間》,50年迷宮夢影

如果要選出一位導演,他能 兼顧電影的商業價值與藝術審美,你會想到誰?

卓別林,還是希區柯克?對於我們大多數當代人來說,這兩位大神的距離似乎有些遠。

我相信此時你的腦海里還有一個名字——克里斯多福·諾蘭

諾蘭以獨立電影起家,如今他已經成為了好萊塢為數不多能夠在保持鮮明個人風格的同時,可以平衡票房與口碑的「大神」級導演。

影迷們稱諾蘭為「新千年的庫布里克」,就連史匹柏也給予了諾蘭「好萊塢最後的電影作者」這種至高評價。

2009年《娛樂周刊》做了場活動,評選當代最偉大的50位導演,諾蘭排名第四,前三分別是史匹柏、彼得·傑克遜和馬丁·斯科塞斯;

2017年,著名電影數據統計網站TSPDT公布了21世紀全球百大導演名單,在這份名單中,諾蘭排名十五。

今天是諾蘭最著名的作品《盜夢空間》上映十周年的日子;

本月30日,獅子座的諾蘭也將迎來50歲生日;下個月12日,諾蘭最新影片《信條》也將在北美上映。

在這個日子裡,我們值得一起回顧這位「新千年電影築夢大師」的成長經歷。

成長者

克里斯多福·諾蘭,1970年7月30號出生於倫敦北郊的海格特。

其父是英國人,廣告創意總監;母親則是美國人,曾是空乘人員,後來當了老師。

由於父母跨國戀,諾蘭小時候經常兩頭跑,往來於倫敦和芝加哥。這種獨特的成長經歷讓他對身份歸屬感更為敏感和關注。

諾蘭三兄弟:馬修(綠圈),克里斯多福(藍圈),喬納森(紅圈)

在家裡面,諾蘭排行老二,上面還有個哥哥馬修·諾蘭,馬修曾經在2009年被指控犯有謀殺,後來起訴又被撤銷了。

至於比諾蘭小6歲的弟弟,是大家都熟悉的喬納森·諾蘭

兄弟三人都學的英國文學,如今老大馬修專攻文字,老三則成為了著名編劇,絕大多數的諾蘭影片都有喬納森的身影。

喬納森曾撰寫了《星際穿越》劇本,還是HBO科幻劇《西部世界》的編劇和導演

7歲時,由於沉迷於《星球大戰》,諾蘭用老爹的攝像機拍攝了以玩具小兵為主角的定格動畫,命名為「Space Wars」。這次拍攝經歷在年幼的諾蘭心中植入了一個想法——關於電影的憧憬與夢想。

《星球大戰》之父喬治·盧卡斯(左)可以說是啟蒙了諾蘭(右)的電影夢

諾蘭高中畢業於黑利伯瑞帝國服務學院,一所位於倫敦北部赫特福德郡的獨立學院,如今已更名為黑利伯瑞學校。

之後他順利進入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UCL)就讀英國文學專業

諾蘭的製片人妻子艾瑪·托馬斯,他本人和王思聰三人是UCL校友 圖源:王思聰微博

文學即人學,而電影的核心也是人,二者的共通性,使得諾蘭所學為日後的電影道路奠定了紮實的文學基礎。

這期間,諾蘭讀到過英國當代小說家格雷厄姆·斯威夫特的《水之鄉》,他發現作家們享有的敘事自由並沒有發生在電影界,也正是在文學中的這種發現,決定了他之後在電影中個人化的敘事風格。

大學期間,心存電影夢想的諾蘭參加了「16毫米學會」,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以超乎尋常的熱情投入電影創作之中。

青澀的電影愛好者諾蘭

1989年,他們拍攝了第一部作品《塔蘭泰拉》(Tarantella)

這部充滿超現實主義的實驗短片曾在Image Union獨立影展上映過。

1996年,諾蘭拍攝了另一部短片《偷窺罪》

1997年,諾蘭完成了第三部短片《蟻嶺》的拍攝。

《蟻嶺》中的主角(傑里米·西奧伯德 飾)

通篇黑白色調,講述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其在意境和氛圍的構建上你就能看到絕對的諾蘭風,其中涉及到的多層嵌套概念和後來的《盜夢空間》頗為相似。這部短片目前收錄於《歐洲名導短片集》。

1998年,諾蘭帶著「16毫米學會」拍攝了第一部長片《追隨》

這部電影依舊是黑白色調,6000美元低廉成本,卻天才般地講述了一個兇殺故事,可謂驚心動魄。

全片以倒敘為基本進程,然後諾蘭將時間線打碎,倒敘、順序、插敘,呈現出一種三重時態下的交織迷離感;

隨後再通過剪輯和蒙太奇手法完成時間重構,加上開放式的結局,延長了影片的意猶未盡。

《追隨》中的主角(傑里米·西奧伯德 飾)

雖有瑕疵,但瑕不掩瑜,諾蘭的處女作品,可以說起點真的太高。

《追隨》在舊金山電影節上映後,諾蘭獲得了很多人的關注;1999年,影片成功獲得美國獨立電影公司Newmarket的青睞。

隨後,不到30歲的諾蘭走出了艷驚四座的下一步。

《記憶碎片》(左)與《失眠症》(右)

2000年,諾蘭把弟弟喬納森的小說《死亡象徵》改編成了電影《記憶碎片》,用他的才華和巧妙不失邏輯的敘事手法征服了世界。

當時諾蘭團隊覺得片子能拿到幾百萬票房就不錯了,結果影片收穫3000多萬美元的全球票房;

還獲得了美國獨立精神獎的最佳劇本及最佳導演獎、聖丹斯國際電影節的最佳劇本獎以及金球獎和奧斯卡獎的劇本獎項提名。

原本一個並不複雜的故事,卻被諾蘭用最會講故事的方式「烹」出了令人眩暈的「大餐」。可以說燒腦、好玩又好看。

導演諾蘭(左)與《記憶碎片》主演蓋·皮爾斯(右)

接下來,諾蘭翻拍了挪威驚悚片《失眠症》

然而本片相對保守,作為平衡藝術和商業的探索性作品,保持了穩定表現。不過其強烈的個人才華依舊為好萊塢所稱道。

時間來到了2003年:為了一個項目,華納決定拼一把。

1997年《蝙蝠俠與羅賓》的慘澹收場後,蝙蝠俠這個IP已經被束之高閣。

經紀人丹·阿洛尼給諾蘭打電話,「雖然你可能不太感興趣,不過華納正在為《蝙蝠俠》選導演呢。」

當時沒有人會使用「重啟」這個詞來形容它,「你要怎麼做?」諾蘭回答:「嗯,其實我很感興趣。」

兩年後的2005年,《蝙蝠俠:俠影之謎》大獲全勝,斬獲3.52億的全球票房,並成為當年夏季賣座影片前三甲。

此時,諾蘭的現實主義黑暗風格為蝙蝠俠注入了新的靈魂,憑一己之力,讓蝙蝠俠浴火重生——DC粉絲、電影業界、普通觀眾,交口稱讚。

《俠影之謎》拍攝現場

《俠影之謎》的成功讓諾蘭在好萊塢站穩了腳步,擁有了更多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

2006年,他和喬納森一起將普雷斯特的小說《致命魔術》改編為電影,依舊廣受好評,取得了1.09億美元的票房。

影片延續了諾蘭一貫的敘事風格,跌宕起伏,又亂中有序。

有人說《致命魔術》是「諾蘭對自己電影理念的獻祭」,恐怕你真的需要watching closely,才能不被魔術師諾蘭所迷惑。

《致命魔術》拍攝現場 休·傑克曼:「導演,你看我酷不?」 諾蘭:「阿休,鏡頭在那邊,看那邊。「

2008年,諾蘭帶著第二部蝙蝠俠成功歸來。《蝙蝠俠:黑暗騎士》終於讓諾蘭一戰封神——基調黑暗,故事成熟,風格明顯,主題深刻。

諾蘭放棄了他的網狀敘事(大衛·波德維爾的定義)與交叉剪輯,轉而挖掘現實的內涵表達與思想,堪稱「技術與藝術、娛樂與詩歌的完美平衡」。(《娛樂周刊》評語)

憑藉磅礴氣勢與深邃思想,《黑暗騎士》開創了超級英雄電影的史詩化時代

《黑暗騎士》拍攝現場

影片在北美45天突破5億美元票房,全球票房高達10多億美元,成為世界第四部超過10億美元票房的電影,也是第一部票房突破10億美金的超級英雄電影

往後的十餘年,我們都比較熟悉......《盜夢空間》、《黑暗騎士崛起》、《星際穿越》、《敦刻爾克》等等,直到今年的《信條》。

諾蘭的才華、風格,加上高概念創意,不斷融合創新,迸發高光。

你能相信嗎?我們為一個陀螺已經討論了10年;見證了哥譚市的革命與人文主義精神;曾經超越未來,進入高維空間;爭分奪秒,多維視角重回二戰......

2020年6月下旬,華納聲明:諾蘭新作《信條》由7月31日推遲到了8月12日全美公映。按照現在的疫情狀況,再度改檔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有道是:好飯不怕晚、良緣不怕遲。我們終歸有機會回到影院,去領略諾蘭這場「水往高處流」的逆序奇觀。

破壁者

諾蘭是個左撇子。

左撇子多有異於常人的能力,因為左撇子為右腦所主導。右腦負責創造性思維。這讓我們不得不承認,諾蘭的確具備超強的創造力和想像力

然而,諾蘭的電影以複雜的敘事手法見長,錯亂線索、交叉剪輯又需要強大的邏輯分析能力,才能確保亂中有序,而邏輯思維的主導是左腦。

綜上所述,左右腦均衡發展,愛喝紅茶的人果然不一樣。

01. 奇正相生的敘事技巧

亞里士多德說:「悲劇是對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模仿,因為有的事物雖然可以完整,卻沒有足夠的長度。所謂完整,是由開頭、中段、結尾組成」——這便是傳誦至今的古典敘事法則。

然而,《娛樂周刊》這樣評價諾蘭:

當更多的導演還在充當畫家的時候,他則變成了電影行業里的建築大師。

他構造影片,用迷宮式的手法分析其中的每一個詞。他的設計藍圖總是力求完美無缺。

諾蘭追求自由,因此不同於頭、身、尾的古典敘事邏輯,善於採用自己的手法來完成電影的敘事構建:

《追隨》碎片化跳接,時間序列打亂,再重新貼片;

《記憶碎片》正如其名,更是滿地碎片:倒敘、插敘序列交叉,黑白、彩色時空交錯,中間還有各種閃回手段,必須得用小本本邊記邊拉片才能吃透,真是好玩又心累;

《致命魔術》採用雙主角多線索,通過日記的方式在兩個主角之間切換講述,帶領我們在不同的時空中解謎;

《盜夢空間》創造了環形迷宮,多重夢境頻繁切換,沉醉其中;

《星際穿越》大開腦洞,視覺化傳遞科技、宇宙、多維空間;

《敦刻爾克》繼續非線性敘事,海陸空三重線索創造時間緊迫感。

俄國形式主義與電影敘事研究者劉雲舟說過:「敘事不是建立在哲學或物理學的基礎上,而是常識心理學,是我們用以把握這個世界的常規過程。」

可以說,諾蘭顛覆性地改變了常識過程,以高強度、超理性的敘事手法為審美疲勞的我們帶來了迷宮般的視聽體驗

很可能在影片開始,他就將迷宮的出口擺在我們面前,但我們選擇視而不見。由於強烈的好奇心,我們會驅使自己繼續在迷宮中遊蕩。

諾蘭的這種非線敘事並沒有達到花式炫技的地步,所有的手法都服務於故事本身,從而實現理性與感性、無序與秩序、英式保守與美式自由的巧妙融合。

若套用孫子兵法的術語,那就是:奇正相生

02. 直指人心的母題表達

「我是誰?我從哪來?我要到哪去?」這三連追問,不僅奠定了「自我認知」的現代哲學基礎,也困擾了人類數千年。

諾蘭自己的雙城生活使得他對身份本身頗為關注,這種強烈的身份認知充分體現在了自己的作品中。

《記憶碎片》里,主角萊納德患有短期失憶症,無法記住10分鐘前的事情,為了復仇只能靠相片與紋身來找尋自己和答案,整個人都處於游離迷失的狀態。最終真相揭開後,大家恍然大悟。

雖然每次的尋找都進行了一定信息還原,但是,萊納德又在不停地更改,註定是一場充滿焦慮、徒勞和不確定性的悲劇。

蓋·皮爾斯試驗身份迷失的萊納德

影片所探討的其實是人類的自我認知與身份確認問題,折射出瀰漫在現實社會的精神空虛現狀,幫助我們更好地展開內省與反思。

再看《俠影之謎》的布魯斯·韋恩

作為超級英雄,固然神通廣大,但那是後話。幼年的布魯斯因目睹父母被害,三觀崩塌,自我懷疑的焦慮猶如蝙蝠洞中黑壓壓的蝙蝠撲面而來。

《俠影之謎》中,小布魯斯痛失雙親

以至於成年後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只得離家出走。

在影武者聯盟中,他得到了力量和信念,然而這些並非發自內心,可以說是一種外力在精神層面上的折射和蒙蔽。直至布魯斯與忍者大師分道揚鑣,才是真實自我的回歸。

解決了「我是誰」的問題,來看「我與世界的關係」。《盜夢空間》核心拋出的便是對真實性的懷疑

一方面,諾蘭繼續延伸著身份問題:

柯布是一名失去了身份的罪犯,所追求的無非是找回正常身份,回到孩子身邊; 另一方面,諾蘭通過夢境讓我們持續思考——我們所處的世界是否真實這一開放性的哲學問題。

依舊迷失的柯布(萊昂納多 飾演)

判斷身處世界是否真實的物件——陀螺

2000多年前,莊子就開始研究這個課題;2000多年後,諾蘭用超現實題材再次進行了解讀與啟發。

其實無論我們是莊周,還是蝴蝶,生死皆為虛無,重要的是我們在生死之間留下的印記,這種印記便是存在的證明。

有了存在,接下來「我要到哪去?」

《星際穿越》則將「我」擴展到全人類,拋出了作為人類終究會去向哪裡的大問題。

小處著眼,影片指導人們完成內心探究,尋找到愛、善良和強大的精神力量;

大處來看,影片在宇宙和時間的宏偉尺度下,賦予了人類未來的可能——奔赴宇宙的終極。

03. 黑色陰鬱的色彩藝術

電影是光影藝術,可諾蘭是紅綠色盲。

所以在諾蘭影片中,少見鮮亮色彩,更多的是黑、棕、灰等憂鬱系

《致命魔術》開始如舊報紙一般發黃,傳遞出歷史的意味,之後開始逐漸調整為黑灰色調;在數次魔術師登台表演的時候,色彩與光線適時地配合角色心理與情緒變化,為觀眾傳遞更多感官信息。

《致命魔術》中的光影應用

最終,波登與安吉爾互相揭露,此時的色彩極度濃重,瞬間完成光影對人性黑暗的主題寫照。

蝙蝠俠系列更是如此——諾蘭將黑色完全融入影片,正義化身的蝙蝠俠只在夜晚出現,與我們認知的「光明即正義」正好相悖,反傳統英雄果然不走尋常路。

而他的對手小丑,則衣著斑斕,白色面頰、鮮紅嘴巴,與黑色蝙蝠俠形成了強烈對比,凸顯色彩張力,完成角色性格刻畫與母題表達。

普通人

別人喜歡雕琢故事內容,討論這個故事是否吸引人;而諾蘭喜歡講故事的方式,通過敘事結構來啟發觀眾的探究心理,讓觀眾參與進來,主動去發現故事的美妙。

我們喜歡稱諾蘭為「諾神」;然而,「諾神」本質上和我們一樣,都是普通人——畢竟,神仙不需要隨身帶著保溫杯。

諾蘭著名的保溫杯,泡沒泡枸杞就不得而知了

上大學第一天,由於住在同一棟宿舍,諾蘭就與同學艾瑪·托馬斯相識。

諾蘭事業和生活中的伴侶——艾瑪·托馬斯(左)

大學畢業後,艾瑪加入了倫敦的Working Title影業,做了五年現場製片,積累了大量製片經驗和行業人脈。

諾蘭拍攝《追隨》時,艾瑪擔任製片。

由於經費緊張,很多場景都需要艾瑪自己上場出演,結果呢,艾瑪不僅要幫諾蘭製片、演角色,甚至把自己都「賣」給了諾蘭。

《記憶碎片》拍攝時的艾瑪與諾蘭

二人於1997年結婚,育有四個孩子,目前一家人在洛杉磯生活。

諾蘭夫婦

對於艾瑪,諾蘭毫不吝惜地大加讚賞:

作為一個以獨立電影起步的製片人,她什麼都懂。

從專業角度來看,她是非常棒的資源;從創意角度來看,跟她合作與跟我弟弟合作是差不多的。

你是和家人一起工作,不管說什麼,你們之間都不會有心結,他們總能給我完全未經過濾的輸入。

艾瑪比諾蘭大兩歲,正所謂:女大二,金滿罐兒。有了賢妻的鼓勵和協助,難怪諾蘭總是「神跡再現」。

從1989年至今,諾蘭創作了10部長片,其中6部在IMDB都得到了8分以上的好口碑,《黑暗騎士》更是達到了恐怖的9.0。

這對於一位還在事業上升期的導演來說既是認可,也是動力

多年以後,當人們回顧這個時代,大家會如何評論克里斯多福·諾蘭電影?

諾蘭自己這麼說:

我希望他們說我的電影總是雄心勃勃,總是帶著真誠,為了實現這份雄心而努力。

為了紀念《盜夢空間》上映十周年我們與 摩登天空視覺創意廠牌MVM合作推出了四張紀念海報,分別代表影片中四個層次的夢境。

讓我們一起致敬光影巨匠留下的經典故事,希望 真誠且雄心勃勃的克里斯多福,能在今年帶給我們影響下一個十年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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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FBT1SnMBnkjnB-0zEU-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