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太平洋》戰略轉折點:瓜島戰地遊記(上)

2019-05-05   崎峻戰史



通常很多人認為1942年6月的中途島海戰是太平洋戰爭的轉折點,實際上,歷時長達六個月的瓜達爾卡納爾戰役才是日本由盛轉衰、由攻轉守的戰略轉折點。在這個被人類文明世界所遺忘、許多個世紀來近乎無人問津的熱帶島嶼上,美日兩軍展開了一場陸海空全方位的慘烈廝殺。最終,美國人依靠強大的實力和陸海軍及陸戰隊官兵的堅韌頑強贏得了勝利。瓜島如同一個黑洞,無情地吞噬了日本陸海軍並不充足的兵力、裝備和資源,使其自偷襲珍珠港以來掀起了擴張狂潮得以止步,並向反方向退卻,直至退回到日本本土。

從中途島到所羅門

隨著日軍偷襲珍珠港的行動取得了巨大成功,日本陸海軍開始了精心策劃的南進作戰,在半年時間裡橫掃大半個太平洋,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將西方列強在西太平洋的殖民地吞入腹中,香港、馬來半島、新加坡、緬甸、菲律賓、關島、威克島、荷屬東印度,盡數納入日本的「太平洋帝國」。到1942年6月,日軍的兵鋒已經直逼索羅門群島和紐幾內亞南岸。

1941年12月到1942年8月日軍的擴張範圍,堪稱「太平洋帝國」。

1942年4月18日,美軍出動兩艘航空母艦搭載16架美國陸航的B-25轟炸機,在杜立特中校帶領下首次空襲了日本本土。雖然造成的損失非常輕微,但讓日本朝野震動、舉國譁然,極大鼓舞了美國軍民的士氣,而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更加堅定了消滅美軍航母的決心!

描繪杜立特空襲的畫作,一架B-25轟炸機從「大黃蜂」號航母上起飛。

當時,美軍將所有6艘大中型航母都集中到太平洋方向,分別是「薩拉托加」、「列剋星敦」、「企業」、「約克城」、「大黃蜂」和「黃蜂」號,日軍的主力航母也有6艘,即「赤城」、「加賀」、「蒼龍」、「飛龍」、「翔鶴」、「瑞鶴」,同時雙方都在加緊建造更多的航母,但在1942年夏季,在航母陣容上雙方是勢均力敵的。

1942年6月5日中途島海戰中的美軍SBD俯衝轟炸機,這次海戰重創了日軍航母機動部隊。

1942年5、6月間,日美海軍進行了人類海戰史上最初的兩次航母交戰。5月初的珊瑚海海戰以平手告終:日軍以「祥鳳」沉沒、「翔鶴」重創的代價擊沉了「列剋星敦」號;6月初的中途島海戰中日軍遭遇慘敗,4艘主力航母全數盡墨,美軍依靠破解日軍密碼的情報優勢,飛行員和水兵們的獻身精神,還有難以描述的運氣,贏得了第一次大勝,儘管損失了「約克城」號。自此,日軍失去了全線猛攻的能力,勝負的天平開始向美國傾斜,但真正改變戰略態勢的一戰卻發生在南太平洋上的一座荒島上,而且雙方都沒有預料到這場戰役的結局對整場戰爭的影響。

「瞭望塔」行動

取得中途島的勝利後,美軍上下瀰漫著樂觀的氣氛,一部分人認為反攻的時刻已經來臨。然而,日軍並沒有放棄繼續擴張的野心,海軍仍保持著實力強大的艦隊,復仇心切,陸軍依然沉浸在戰爭初期高歌猛進的興奮中,對於美軍戰鬥力極為輕視。日軍繼續在南太平洋方向推進,陸軍南海支隊翻越斯坦利山,進攻莫爾茲比,威脅澳洲本土,海軍則在瓜島修建機場,準備對美澳交通線實施打擊。然而,日本人的如意算盤卻被美軍出乎意料的反攻打亂了,一次代號「瞭望塔」的兩棲登陸計劃被制定出來,準備趁日軍不備,奪取瓜島機場。

1942年8月7日美軍「瞭望塔」行動的地圖,美軍同時登陸瓜島和圖拉吉島,並在原日軍機場周圍建立了防禦陣地,但遠未占領全島。瓜島大部分是人跡罕至的雨林和山地,難以進入。

1942年8月7日,美軍艦隊出現在瓜島和佛羅里達島之間的海域——未來將以「鐵底灣」聞名於世。來自美國海軍陸戰隊第1師的大兵們踏上了瓜島海岸,意外的是沒有遭遇太多的抵抗,島上日軍多為工兵部隊,自知不敵,匆忙逃進叢林中躲藏起來。

1942年8月7日,陸戰一師的士兵們從登陸艇涉水登上瓜島海岸。

驚聞美軍登陸瓜島,日軍立即調集兵力發起反擊。8月8日至9日夜間,日軍艦隊突襲瓜島,重創美軍艦隊,迫使美軍運輸船隊撤退,陸戰一師只能圍繞機場建立防禦陣地,固守待援。美軍陣地位於瓜島北岸隆加角附近,北臨大海,東側以短吻鱷溪(Alligator Creek)為界,南側是茂密的雨林和數道山嶺,西側是馬坦尼考河(Matanikau River)。不久,上述幾個地點就成為雙方士兵的絞肉機。

今日瓜島北岸的海灘,當年就是美軍登陸的紅灘,美軍在沒有遭受抵抗的情況下順利登岸。(作者提供)

停靠在紅灘附近的當地船隻,在「瞭望塔」行動當時,這段海岸可是戰艦雲集,大軍壓境。(作者提供)

激戰短吻鱷溪

第一支反攻瓜島的日軍部隊是一木支隊,指揮官為一木清直大佐。此人十分狂妄,僅帶領首批登陸的917人就準備進攻已達上萬之眾的美軍。誠然,戰爭初期日軍不乏以少勝多的戰績,尤其在夜戰和白刃戰方面頗有自信,但登陸瓜島的美海軍陸戰隊同樣以精兵自詡,意志頑強,敢於硬拼,戰鬥力不輸於日軍精銳。在陸戰一團的陣地上,一木將充分領教這一點。

美國海軍陸戰隊第1師(陸戰一師)師徽。該師在瓜島戰役中名揚天下,故而在師徽中央的大紅數字1的中間寫上了Guadalcanal(瓜達爾卡納爾)。

8月17日深夜,守衛在短吻鱷溪西岸的陸戰隊員們緊張地發覺對岸樹叢中有動靜,顯然有人在靠近。日美兩軍幾乎同時開火,儘管在夜色中誰都很難看清目標,但瓢潑的彈雨在溪流兩岸穿梭著。讓所有美軍士兵倍感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大群的日本兵高喊「Banzai」(萬歲),沿著小溪入海口處的沙洲衝過來,他們步槍上的刺刀閃著寒光。美軍毫不客氣地用步槍、衝鋒鎗、迫擊炮、反坦克炮等所有可以開火的武器向暴露在沙洲上的日軍猛射,將他們成片打倒。

今日的短吻鱷溪舊戰場,早已恢復了寧靜,沒有了槍炮的喧囂和駭人的嘶吼。這幅照片是從河流西岸當年美軍陣地的位置拍攝的。(作者提供)

短吻鱷溪入海口處的沙洲,在1942年8月17日深夜的戰鬥中,日軍試圖從這裡突破美軍防線,被美軍火力大量殺傷。(作者提供)

戰鬥演變成一邊倒的屠殺,日軍像鬼魂附體般向前衝鋒,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人跨過屍體繼續沖,沒有人後退。眼前的場面超出任何軍事操典的範圍,迫使美軍也變成了殺人機器:一位機槍手在頭部中彈陣亡後,手指依然緊扣在扳機上,又繼續射出了一百多發子彈,副射手在雙眼受傷、難以視物的情況下向著日軍發出喊聲的方向持續開火,直到彈藥耗盡。

今日遺留在瓜島上的美軍M3「斯圖亞特」輕型坦克的殘骸。(作者提供)

次日早上,美軍坦克從小溪上游過河,從背後攻擊日軍,通過前後夾擊一步步將日軍逼入絕境。當短吻鱷溪兩岸的戰鬥平息後,沙洲上的景象難以用語言描述,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日軍屍體,包括一木在內的800餘名日軍殞命。日軍奪回瓜島的第一次嘗試以慘敗結束,在HBO迷你劇《血戰太平洋》的第一集中對這次戰鬥有細緻的再現。

位於短吻鱷溪岸邊的一木支隊紀念碑,是戰後探訪戰地遺蹟的日本人所立。(作者提供)


一木支隊覆滅之地附近的海灘(上圖,作者提供),誰能想到當年有大批日軍橫屍於此(下圖)。

血染艾德森嶺

一木支隊覆滅後,日軍大舉增兵,將川口清健少將指揮的第35旅團主力4000餘眾送上瓜島。川口沒有選擇沿海岸進攻,那無異於自殺,他決定繞道機場南側的叢林,打美軍一個措手不及。事實上,美軍確實沒有預料到這一招,僅在陣地南側部署了少量兵力,然而正是這些前哨部隊在戰役最危急的時刻挽救了美軍的命運,這首先要歸功於一個人:陸戰隊第1突擊營營長艾德森。

1942年8月,陸戰隊第1突擊營營長艾德森中校(前排左二)與其他陸戰隊軍官的合影。

今日位於艾德森嶺上的戰役紀念碑。(作者提供)

陸戰一師師長范德格里夫特將軍(Vandegrift)認為日軍從南面進攻的可能性不大,但艾德森憑藉直覺認為叢林中正隱藏著巨大的威脅,主動率領部隊在南側布防。第1突擊營在此前登陸圖拉吉島的戰鬥中遭受不小的損失,但依然是精銳中的精銳,同時精英的陸戰隊傘兵營也與他們並肩作戰,艾德森手下共有850人,而即將面對的日軍數倍於這個數字。

現在艾德森嶺上還有當年美軍機槍陣地的遺蹟。(作者提供)

艾德森營駐防的山嶺呈王字形,後來就以他的名字命名為艾德森嶺,王字中間的縱向山脊從南面的80高地起直至北面的123高地,艾德森利用構成王字三橫的三道橫向山脊構築了三道防線,而日本人稱艾德森嶺為蜈蚣高地。


艾德森嶺最前沿80高地的現場照片,上圖是高地的左翼山脊,下圖是右翼山脊。(作者提供)

9月12日深夜,川口旅團的3000多人從密林中鑽出,向艾德森嶺發起第一波進攻,他們穿過美軍陣地西側的一片樹林,迂迴山嶺側後,但由於天色昏暗,地形崎嶇,難以組織有效進攻,被迫暫停前進。次日白天,雙方相互射擊,彼此寸步不讓。天黑後,日軍集結兵力從兩側夾攻艾德森嶺,由於植被茂密,能見度差,美軍難以觀察到滲透的日軍,只能向所有可疑的位置掃射。不時有日本兵成功衝上高地,鑽進戰壕,與美軍展開貼身肉搏!殺紅眼的美軍則向山坡下狂甩手榴彈。

表現艾德森嶺戰鬥的畫作,陸戰隊員們與日軍展開短兵相接的搏鬥,守住了陣地。

從艾德森嶺山頂俯瞰舊日戰場,圖中紅色箭頭處就是9月12日夜間日軍的突破位置,當年這裡的植被更加茂盛,高大的灌木叢一直延伸到山腳下。(作者提供)

艾德森嶺東側的空地,當年這裡是茂密的熱帶雨林,滲透美軍防線的日軍潛伏其中。(作者提供)

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仿佛兩個重量級拳手都已雙眼腫脹,無法看到對手,只能胡亂揮拳一般。由於日軍占有人數優勢,美軍漸漸不支,80號高地和第二道防線先後失守,剩餘的美軍退守到123高地山頂,向著四面八方嚎叫著衝鋒的日本兵傾瀉火力。在關鍵時刻,美軍的炮火發揮了決定性作用,陸戰隊炮兵對準山嶺兩側的叢林,如同犁地般反覆轟擊,同時對日軍占領的80高地實施火力覆蓋,堅守陣地上的美軍除了火光什麼都看不到,但能聽到每輪炮彈落下時日本人的鬼哭狼嚎!哪怕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還是有很多日軍穿過美軍防線,逼近機場邊緣,整個美軍陣地都岌岌可危,但艾德森不顧危險,站在一個彈藥箱上鼓舞士氣,阻止美軍士兵後退,死死釘在123高地上。在高地後方的師部里,范德格里夫特將軍都已經掏出手槍向日軍射擊,他後來回憶說,那一夜是瓜島戰役中最驚險的時刻。

從123高地遙望80高地(紅色箭頭處),在戰鬥高潮階段,80高地一度失守。(作者提供)

在123高地上有一個水泥標記,指明當年艾德森中校的戰鬥位置。(作者提供)

從123高地向機場方向拍攝的照片,紅色箭頭處就是當年范德格里夫特將軍的指揮所位置。(作者提供)

當太陽升起,從機場起飛的飛機趕來助戰,將日軍藏身的樹林化為一片火海,最終川口旅團只能丟下上千具屍體倉皇撤退,而堅守艾德森嶺的美軍也付出了數百人傷亡的代價,但他們的英勇戰鬥拯救了整個瓜島戰局,艾德森也因此榮獲榮譽勳章。

拉鋸馬坦尼考河

在美軍防禦圈的西面,馬坦尼考河兩岸,尤其是河口的沙洲上,雙方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拉鋸戰,一直進行到戰役尾聲。

位於群山之間的馬坦尼考河,在夕陽下顯得非常靜謐,這裡當年也是日美激烈交戰的戰場。(作者提供)

在美軍登陸之初的8月12日,一名被俘的日軍士兵聲稱河西岸有不少日軍有意投降。缺乏經驗的美軍情報官喬特格(Geottge)帶著24名士兵前去受降,然而,等待他們的是日軍的子彈和刺刀,僅有三人從海上游回逃生,其餘人員,包括喬特格本人均被殺死,並被殘忍地肢解。從此,陸戰隊員都很清楚,面對的敵人是一群心狠手辣的野獸。

在擊退川口旅團的進攻後,美軍於9月27日在馬坦尼考河河口展開局部進攻,試圖逐退對岸的日軍。但是,試圖穿過沙洲的美軍遭遇了與一木支隊相似的命運,在日軍火力下寸步難行,只是徒增傷亡,但美軍明智地停止進攻,避免了更大的損失。在馬坦尼考河上游由於群山環繞,地形複雜,也難以渡河,唯一溝通兩岸的通道只有一座獨木橋,也處在日軍的火力封鎖下。

當地兒童在馬坦尼考河河口嬉戲,他們肯定想不到腳下的土地當年曾被鮮血浸染。(作者提供)

當年馬坦尼考河上游獨木橋所在的位置,今天依然是當地人的渡口之一。(作者提供)

然而,美軍部隊在通信協調上出現了問題,陸戰七團第1營誤以為河口的美軍攻擊得手,於是按計劃在日軍後方登陸,結果被圍困在一座名為84高地的小山上,面臨著全軍覆滅的危險,幸虧一艘美軍驅逐艦抵近海岸猛轟日軍,才得以讓被困美軍突圍到海邊,乘登陸艇撤退。在撤退行動中,海岸警衛隊水兵道格拉斯·芒羅(Douglas Munro)不顧個人安危,使用登陸艇上的機槍掃射日軍,掩護陸戰隊撤退,最後壯烈犧牲在戰位上,被追授榮譽勳章,他是至今為止唯一獲此最高榮譽的海岸警衛隊成員。

今日從海岸方向拍攝的84高地,美軍曾在這裡陷入日軍包圍,所幸突圍撤退。(作者提供)

這幅畫作再現了海岸警衛隊水兵芒羅操縱機槍掩護陸戰隊撤退的場面。

汲取教訓的美軍於10月7日重啟攻勢,在更靠南的位置成功偷渡過河,並向海岸挺進,切斷了河口日軍一部的退路,將其驅逐到兩座小山之間,然後以炮火覆蓋,炸死數百名日軍。這次攻擊迫使日軍放棄了馬坦尼考河東岸的陣地,這一戰果的最大意義在於使美軍機場脫離了日軍重型火炮的射程範圍而免受其威脅。

在瓜島戰場上斃命的日軍,他們中很多人即使沒有死於美軍炮火,也會死於飢餓。

今日保存在瓜島上的日軍重型榴彈炮,炮輪已經不翼而飛,但整體狀態不錯。(作者提供)

10月23日,當日軍第2師團主力向美軍發起全面進攻時,9輛日軍坦克試圖衝過河口沙洲,攻入東岸美軍陣地,但它們無一例外地被擊毀在沙洲上。此時,這片沙洲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填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和被遺棄的裝備。11月1日至4日,美軍再次運用側後迂迴、前後夾擊的戰術將大股日軍包圍在海岸邊。日軍依託堅固工事做垂死掙扎,美軍只能挨個堡壘清除殘敵,最後全殲了這股敵軍。在馬坦尼考河兩岸後期的戰鬥中,美軍均以損失數十人的輕微代價消滅了數百名日軍,但由於兵力不足,美軍再次撤回河東岸,直到次年2月才順著海岸一路推進,攻下全島。

1942年10月23日在馬坦尼考河河口被擊毀了日軍坦克。

從馬坦尼考河上游涉水渡河的美軍部隊。

馬坦尼考河戰役可謂瓜島戰役的縮影,在連續不斷的戰鬥中,交戰雙方的意志、補給、訓練都經受了全面的考驗,最後更善於總結的美軍取得了勝利,通過改進戰術,出敵不意地擊敗了戰術呆板的日軍。

亨德森機場決戰

在一木支隊和川口旅團先後攻擊失敗後,不甘認輸的日軍將老牌勁旅第2師團主力運往瓜島,於10月23日至26日間發起了瓜島戰役中最大規模的進攻。按照計劃,日軍將同時在馬坦尼考河河口和美軍機場西南方的山脊發起佯攻,主力則從南面的密林中發起主攻,但有意避開了上次碰得頭破血流的艾德森嶺。然而,由於行軍艱難、聯絡不便,日軍主力在叢林中失散,協同攻擊變成了各部各自為戰。日軍的佯攻也沒有起到牽制效果,美軍偵察兵和前哨陣地察覺到日軍的動向,全力戒備。

從亨德森機場外圍向內陸拍攝的照片,遠處山丘上的白星位置當年是一處美軍的前哨陣地,由十餘名美軍在那裡陷入包圍,只有數人倖存。(作者提供)

10月24日到25日,日軍主力連續兩夜向美軍陣地發起近乎自殺式的攻擊,其中以美軍陸戰7團第1營的陣地上戰況最為慘烈。大部分日軍剛剛從森林邊緣衝出,就被美軍預先布設的帶刺鐵絲網所阻礙,難以前進,遭到美軍機槍和火炮的屠殺。日軍死傷之多,以至於他們的屍體在美軍陣地前越堆越高,阻礙了美軍的視線!


今天在舊戰場上依然可以找到當年美軍布設的帶刺鐵絲網。美軍通常採用高低搭配的方式布設鐵絲網障礙,高鐵絲網(上圖)用於阻擋日軍衝擊,而隱藏在草叢裡的矮鐵絲網(下圖)將日軍絆倒。(作者提供)

陸戰隊機槍手約翰·巴斯隆中士(John Basilone)無畏地躍出戰壕,將面前的屍堆推到,從而掃清射界,然後繼續操縱機槍射擊,直到彈藥耗盡,然後他又返回後方拿來更多的子彈繼續戰鬥。戰鬥結束後,巴斯隆因為勇敢精神而被授予榮譽勳章。在美軍捨生忘死的抵抗和優勢火力的打擊下,驕狂的日軍仙台師團終於吃到了苦頭,放棄了進攻。

表現巴斯隆中士在亨德森機場之戰中操縱機槍堅守陣地的畫作。

今天亨德森機場外圍依然是茂密的叢林,圖中紅星位置就是當年巴斯隆的機槍陣地所在處。(作者提供)

10月26日凌晨,在主攻瀕臨失敗之際,一支日軍佯攻部隊才抵達攻擊位置,不顧一切地向美軍固守的山嶺發起瘋狂衝鋒,一度衝上山頂,但隨後就被美軍的反擊趕回山下。日軍在蒙受重創後被迫停止進攻,退回叢林。


從兩個不同的角度拍攝的1942年10月攻勢中遭到日軍攻擊的美軍陣地(紅色箭頭處),上圖是從艾德森嶺上拍攝的,下圖則是從當年日軍的進攻位置拍攝的。(作者提供)

憑藉頑強的意志、高超的指揮和技戰術水平,以及裝備上的優勢,美軍在瓜島戰役高潮階段的激戰中給予日軍毀滅性的打擊,在美軍陣地前日軍遺屍2200具以上,從此日軍在瓜島戰場上再也沒能組織起任何有效的攻勢。

後記:陸戰一師與轉折點

在太平洋戰爭的進程中,瓜島戰役是真正意義上的戰略轉折點。儘管這是一場陸海空的全方位立體戰爭,但在1942年8月到11月戰役最艱難的階段,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一師及其他陸戰隊單位承受了日軍最瘋狂的進攻,以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堅不可摧的頑強意志戰勝了極為狂熱的對手,將自己的陣地變成日本人的墳場。

關於瓜島戰役最著名的一張戰地照片,一艘日軍運輸船擱淺在瓜島海岸上。

當然,美軍高級將領的運籌帷幄、美軍在技術裝備上的優勢同樣不可忽視,但真正贏得勝利的還是那些堅守在戰壕內的陸戰隊員們,他們在環境惡劣的熱帶荒島上,忍受著酷暑、暴雨、蚊蟲、疾病、飢餓的折磨,沉著冷靜地等待著與隨時會出現在眼前的敵人展開搏鬥,他們在拯救自己的同時,也把自己寫進了歷史。終究,陸戰一師是幸運的,並不是每支部隊都有機會書寫神話,但他們更是一支英雄的部隊,畢竟也不是每支部隊都能在瓜島上堅持到底。筆者以為,尼米茲將軍的一句話最能概括陸戰一師的英勇頑強:「在瓜島上,不尋常的勇氣是常見的美德。」(Uncommon Valor is a Common Virtue)讓我們向瓜島戰場上堅韌不拔的陸戰隊員們致敬。

《血戰太平洋》第一集劇照:登陸瓜島的陸戰隊員荷槍實彈向內陸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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