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都縣新陂鄉廟背村的「江夏郡」黃氏「子賢堂」,始建於清朝雍正年間(1723-1735年),在這裡,有一段廣為流傳的建祠故事感人而有趣。
【意外之財】
黃姓子賢一家原來住在廟背的豐腦,老屋的原址就在豐腦的榕樹下。子賢在47歲的時候因病離世,留下妻子劉氏拖著四個兒子艱難度日。可是禍不單行,不久,大兒子又相繼離世,家境更是雪上加霜。
因為窮,劉氏一家的家常飯是粥。由於用全米煮粥比較「要」,所以劉氏經常要找石磨來破米——用同樣多的米,碎米煮的粥就稀稠多了。
當時,上屋比較富裕,還有磨坊,所以劉氏經常會來這裡破米。開始,上屋的人也客氣,不但借磨,如果恰逢半午請匠「食茶」還請一起食茶。食茶,有食有茶,短吃少喝的劉氏有時也不推辭,會吃一點、喝一點。可是,借是有回數的,人家自己要用,推磨還會有「磨損」,所以時間一長,上屋人就有「閒話」了。
有一天,遠遠地看見劉氏來了,上屋人故意朗聲說:「你們看,下屋婆婆又來蹭茶食了!」劉氏自然聽到了,很難聽,很難受,但是既然來了,只能裝作沒聽見,米還得破。
劉氏的幾個兒子都還半大不小,幹不了大人的活,只能天天給上屋人修草換米。雖然上屋人豪氣,大方,一擔草換一升米(大約現在的一斤半),但家裡還是窮,難聽又能怎樣,還得照常去破米。這樣一來,上屋人的不滿與日俱增,終於有一天竟有一些小孩縱狗咬人了。
被狗追咬的劉氏回到家裡,很覺失面子,感到非常心酸,就跟兒子們說了這事,還說實在不行就去圩上買一個擂茶缽回來,用擂茶缽破米。兒子們一聽,心情都很沉重,但是小兒子好像想起了什麼,說:「磨的問題好解決,去山腳下斗岩修草皮的時候,我們看到庵前的土裡半埋著一盤舊磨石。」「磨石」是客家話,即石磨。
「好,看到了就扛回來,反正丟在那裡就說明人家不需要它了!」母親劉氏轉憂為喜。
他們去了,搬起半埋的石磨,發現磨下還有一口裝滿泥土的大缸。兄弟一議,也好,家裡只有一口能裝一擔水的破水缸,把這缸挖起來,一起搬回去,裝水。可是,挖起大缸之後,他們驚呆了,大缸底下竟還有三口小一點的水缸,都裝滿了金屬錢幣。兄弟們一陣狂喜,之後冷靜決定:先把磨石扛回去,穩住母親;錢幣重新蓋土,再來搬運。他們還商量好了運錢的辦法:錢太多了,不能一次運回去,只能分多次,用糞箕,悄悄運,下面裝錢,上面裝草,扮成平常去修草皮的樣子。
五、六天後的一個清晨,兄弟們向母親劉氏提議:「大家都很餓了,多下些米,撈飯,吃飯,不喝粥了!」
劉氏不解,說:「這幾天你們天天修的草皮都更少,換的米也更少,還要吃飯,一餐吃完了,以後吃什麼?」
「還是吃飯吧!沒米了,我們今天就早點去,晚點回,多修一點草皮回來換米。」弟兄們異口同聲地回答說。
母親劉氏心疼自己的兒子,依了。飯蒸熟後,兄弟幾個都盛了滿滿的一碗,說上樓去吃。劉氏早已生疑,這時更覺奇怪,稍後就悄悄地扶著攀手樓梯來到了樓上。劉氏一上來,立即懵了,雙腿一軟,跌坐在樓板上——幾個兒子哪裡是在吃飯,樓板上,香燭前,他們端著神飯,正對著樓角的一大堆錢幣跪拜呢!
本分、善良的劉氏緩過神來後輕輕地質問:「你們從哪裡偷到這麼多錢?」於是,幾兄弟就一五一十地說明了事情的真相。
【建祠思變】
有了錢,劉氏就開始思變了。先想蓋房,可是沒地方建,劉氏犯難了。她看到上屋人興盛、富裕,知道他們那裡是一塊好地方,於是心裡動了一陣「小九九」。
一天,她又來到了上屋,跟管事的人說:「我的幾個兒子都這麼大了,你們能不能旁著我的菜土賣一小塊地方給我做一間房屋啊?」
管事人看她素來貧窮,以為只是說說而已,量她也沒有這個能力,就說:「你還有本事做屋?如果你有本事做屋,那就前面那塊秧田好,那是一塊好田,你買一擔谷田我送一擔谷田!」
「我不要那麼多,送給我,我也不敢要。我就只要一小塊,做一間屋退一下步就可以了。」劉氏唯唯諾諾地說。
「沒關係,你要就全部給你做,買一送一。」看來管事人「十分大度」。
「真的這麼說啊?如果是真的,我就向小孩的舅舅借一些錢,不過你要立個憑據,不要以後你的子孫不願意,反悔,我怎麼辦?我不能浪費錢哇!」劉氏不緊不慢地說。
管事人覺得這位「下屋婆婆」也太可愛,太有趣了,那就繼續陪你樂一樂,說:「可以,屋你去做,我寫一張『字條』給你。」
「如果真的,我就叫過小孩的舅舅來,一起寫一張字據!」劉氏竊喜,趕忙趁熱打鐵。
舅舅來了後,管事人還是那句話:「可以,就門口這塊秧田給你做屋,買一送一。」管事人是個大丈夫,面露「乾脆」,依然「大氣」,說大男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揮筆就寫。
拿到字據,劉氏立即組織施工,而且先建家祠,不建住屋。住房以後建。有了家祠,占到地方,以後才有發展。
「真做啊!」上屋人急了,如夢初醒,知道「進籠」了。可是,白紙黑字,如鯁在喉,不好多說。
繼續做,家祠的雛形出來了,上屋人不肯了:「你的家祠建在我前面,會擋風水,絕對不行!」上屋有上百個後生,敢想敢說,敢說敢幹。
劉氏說:「你們是寫了『字』給我的,而且我還不是一墟田全部做,冇那麼寬。」
但是,上屋人不由分說,還是不依,每天都派人把砌起的磚牆毀掉。夏天,上屋的後生們還天天晚上過工地來乘涼,夜深回家時每個人都帶幾塊青磚走。後來,劉氏安排大量的師傅、小工上陣,一天就砌到了樓盤高,讓上屋人不好來踢。但是他們就來人推掉,三番五次這樣。於是,你砌我推,一年多了還沒有進展。劉氏想,這樣不行,浪費錢不說,還辦不成事。可是,上屋人多勢眾,硬碰硬是不行的,只有打官司。
可是,雖然劉氏有字在手,縣官秉公說話,官司贏了,但是上屋人不聽不怕,還拆。
不過,劉氏聰明,略知官場,也捨得,她裝了滿滿的三角箕銅錢暗暗地送給了縣老爺。這回,縣老爺立即帶著衙役來到了廟背現場辦公,為劉氏一家撐腰。當然,上屋人還是不會善罷甘休,先搬一張凳子讓縣爺坐著,再搬一張凳子坐在縣爺前面,說:「你坐後面,我坐在你前面擋著你,做不做得?」
老爺說:「做得做得!」在以前,在官場,官司就這樣,有舍就有得,有錢就有理,出了錢就贏官司。
為了「和諧」(和諧生財),老爺在前面豎了一根杉樹,敲定:「子賢家祠繼續建,但是高度不能超過這根杉樹!」
不管是上屋人,還是下屋人,畢竟都是廟背人,都是允玉公的子孫,也要講理——「啞巴虧」在那,還得吃。再說,縣老爺帶著衙役「蹲著」,也不好過分造次,就只好依老爺之「斷」按捺下去,看情況再說。
劉氏何等聰明,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決定趁老爺在這趕緊建好。於是在高出樓盤之後,用杉樹搭架,用竹籬做牆,封泥,蓋瓦,一夜之間就把家祠蓋好了。
第二天一亮,上屋人一看,既成事實,高度也沒超高,算了,不能小家子氣,偃旗息鼓不說了。
【此消彼長】
家祠建好後,風水改了,兩房消長迥異。上屋的「丁、財、貴」都大受影響,疾走下坡路。最可怕的是開初一段時間常出棺材。於是,怕災禍臨頭的舉家外遷,無力外遷的苟且偷生。據統計,近300年過去了,而且現在還放開了二胎,但是上屋至今還不足200人。而子賢一房則人財兩旺,文風蔚起,遂成廟背望族。
不過,筆者只記傳說,不懂風水。更願廟背的上屋和下屋,都是好屋,共享盛世!
(口述:黃章秀、黃宗永、丁克貞 文字:丁旭華;供稿:于都縣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