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布朗?勒布朗·詹姆斯?他是誰?」
2001年,紀錄片導演亞當·肖普科恩第一次聽到勒布朗·詹姆斯這個名字,不假思索地回應。這大概也是當時整個紐約,乃至俄亥俄州之外的人,共同的反應。
儘管因為紐約尼克斯的糟糕戰績,以及滿地雞毛的管理層軼事,讓人們對紐約籃球的評價並不高,似乎只有麥迪遜廣場花園作為歷史的吉祥物偶爾被提及,然而在上世紀乃至本世紀初,紐約籃球,都是全美籃球乃至NBA的兵家必爭之地。
洛克公園,有著全美最好的街球手,以及來自NCAA、NBA的球探,觀戰的球迷們總在嘲諷哪位NBA球員來這兒都吃癟;各大公園的球場,有著無數大大小小的賽事,全美各地的年輕人,在每個夏天都希望能來這兒證明自己。
有著領先的經濟、文化托底,加上紐約本土層出不窮的天才,紐約人有資格蔑視其他地區的籃球明星。
而在2001年,紐約,乃至全美,有一個名字最為響亮,蘭尼·庫克。
1982年4月29日,庫克出生,他比勒布朗大了2年又8個月,2000年,18歲的庫克在阿迪達斯ABCD訓練營榮膺MVP,臣服他的有後來的NBA全明星卡梅隆·安東尼與阿瑪雷·斯塔德邁爾。
喬金·諾阿,彼時剛剛愛上籃球,庫克是他的偶像,「他主宰比賽的方式實在太酷了」。
中學時代,身高1米98的庫克,被視為 「魔術師」詹森的接班人,事實上他遇見過魔術師,並且得到了後者的合影。從身體技術上來說,庫克是典型的鋒衛搖擺人,彈跳、速度都非常出眾,有著極強的投射能力,在2000年一次中學錦標賽之後,曾有NBA球探給出報告,「他是整座球館最耀眼的球星,僅用投射就擊敗了對手,然而他最讓人矚目卻是控球技巧」。
毫無疑問,當時所有人都將庫克視為NBA未來之星,他會與史蒂芬·馬布里一樣,成為紐約的驕傲。
與紐約相比,美國中西部的俄亥俄,毫無例外,是紐約人心目中的鄉巴佬。
2001年之前,整個俄亥俄州,最出名的球星是凱爾特人名宿哈弗里切克、1976年狀元秀約翰·盧卡斯,以及麥可·喬丹的好友查爾斯·奧克利。
至於他們的高中人才?抱歉,在進入NBA或者NCAA之前,他們的名氣都越不過俄亥俄。
勒布朗·詹姆斯,俄亥俄州高中籃球先生,他是誰?
不是所有人對勒布朗一無所知。
索尼·瓦卡羅,球鞋圈中的巨頭,為耐克簽下喬丹,曾預判科比、麥迪兩位高中生會成為NBA巨星的大咖,彼時在阿迪達斯工作,已經注意到了勒布朗。
2000年3月,高二的勒布朗率領聖瑪麗-聖文森特榮膺州冠軍,被《體育新聞》評為全美最佳高二球員——這一獎項在當時寂寂無名,直到勒布朗功成名就才被提及,也不足以打動瓦卡羅。但就在3月份舉辦的訓練營,瓦卡羅見到了一位來自聖瑪麗-聖文森特中學的球員,即將畢業的馬弗里特·卡特。
高中一年級,勒布朗曾經是卡特的替補,但他很快攫取首發的位置,並且率隊達到卡特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標,再加上他們長久以來的友誼,卡特決定為勒布朗做點什麼。
他在孜孜不倦地努力之下,走進了瓦卡羅的酒店房間。
「當我看到馬弗里特·卡特走了進來,沒有感到任何意外,」瓦卡羅說,「每一年都會有大量的年輕球員來找我,希望能得到我的認可。」
然而卡特沒有毛遂自薦,而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個手提錄像機,裡面全部是一位15歲孩子的比賽錄像。
卡特驕傲地說:「瓦卡羅先生,他叫勒布朗·詹姆斯。」
幾個小時後,瓦卡羅決定,阿迪達斯將與聖瑪麗-聖文森特中學簽訂贊助協議,總金額達到兩百萬美金。
然而這不過是瓦卡羅四處撒網,至少在2001年,瓦卡羅仍然認為,庫克是最好的高中生球員。
因為阿迪達斯的ABCD訓練營。
在為耐克簽下喬丹之後,瓦卡羅在1992年加盟阿迪達斯,並在與紐約相鄰的新澤西創辦了ABCD訓練營。以他的影響力,以及阿迪達斯的投入,ABCD訓練營迅速成為全美影響力最大的高中生錦標賽。
錦標賽分為兩組,高三球員,為Seniors;而高二球員,則是Underclassmen;無論哪一組,每一屆MVP,都是NBA追求的對象。也出現了大量後來的明星級球員,1992年的麥克戴斯;1994年的馬布里;1995年的科比,1997年的拉沙德·劉易斯,如果再算上錯失MVP的球員,這份名單會更瘋狂,凱文·加內特、肯揚·馬丁、特爾費爾、維拉紐瓦……
2000年,Underclassmen組MVP,蘭尼·庫克。
2000年,肖普科恩想為紐約高中籃球拍一部紀錄片,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庫克。
而在2001年,肖普科恩相信,這一次的ABCD訓練營,將是庫克進入NBA的終章。「當時我想,也許未來還會有很多波折,但他作為孩子的那一頁,應該翻過去了,」肖普科恩說。
不只是他,包括美國籃球歷史上最傳奇的高中球探湯姆·孔查爾斯基,也認為2001年的ABCD訓練營對庫克而言,不過是走走過場,「從其他孩子的眼睛裡,我甚至都能看到他們對蘭尼·庫克的畏懼」。
孔查爾斯基或許當時紐約以及新澤西最熟悉勒布朗的球探了,就在2000年,孔查爾斯基看過一個勒布朗參加的訓練營,實話實說,勒布朗當時沒有給他留下深刻印象,至少技術層面如此。「他的韌勁和性格令人吃驚,」孔查爾斯基說,話里話外湯湯水水,「他是一個出色的競爭者。」
然而,孔查爾斯基很快發現他對勒布朗的了解不夠了。
錦標賽臨近尾聲,所有人都開始激動起來,庫克進了決賽,而另一邊,則是表現始終令人驚訝,絲毫不遜色於庫克的勒布朗。
3月15日,ABCD訓練營決賽,羅斯曼中心球館的第二球場,球探、已經淘汰出局的球員以及蜂擁而至的媒體,將球場圍得水泄不通。
孔查爾斯基說:「這就像過去的西部片,一個來自中西部的年輕牛仔,走進東部的小鎮,想要揚名立萬。」
競技體育,出名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之前的冠軍打趴下——籃球版本的「荒野大鏢客」。
只是生活不是電影,沒有劇本,只有傳奇。
勒布朗拔槍,射擊;拔槍,再射擊……
所有人瞠目結舌,這不是兩個人的決鬥,更像是勒布朗的獨角秀,他一次次地在庫克頭上得分,並且在防守端完全限制了對手。
比賽只剩下最後一攻了,勒布朗,21分;庫克,9分。但勒布朗的球隊落後2分,球權還在庫克手裡。
瓦卡羅說:「我不認為蘭尼表現得到底有多糟糕,最終還需要看誰贏下比賽。」
但所有人的預判又錯了。
勒布朗搶斷,三分線外,他出手了。「球都沒有碰到籃網,空心進圈,」孔查爾斯基說。
庫克緊緊地盯著籃圈,難以置信。
孔查爾斯基說:「這場比賽將勒布朗變成了全美焦點,」
勒布朗·詹姆斯的籃球生涯中,蘭尼·庫克,一度被視為紐約高中最偉大的球星之一,只是他從俄亥俄躍向全美的一塊墊腳石。
一將功成萬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