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航空航天大學,擺放著一架休伊直升機(UH-1),這是美國於上世紀50年代研發出來的一款中型通用直升機。
越南戰爭爆發後,美國第一次大規模使用直升機作戰,當時約有7000餘架UH-1參戰。美國駐越軍司令威斯特摩蘭將軍曾說:
「如果沒有直升機,我們在越南至少還要投入50萬人。」
由此可見,UH-1的歷史地位和重要性。
越南戰爭結束後,僅剩下的一架UH-1被作為越軍總政治部當做專機使用。這是越南人當年繳獲的飛機,因此美國撤軍後並沒有帶走。也正是因為這一獨特性,越南在新型飛機尚且沒有研製出來前,相當重視這架直升機。但就是這麼個「獨苗」,如今為何卻被保存在我國的大學,供後人參觀呢?
這裡不得不提到一個重要角色,那就是一位名叫喬清陸的上尉飛行員。
喬清陸出生在越南,也算得上是官二代,但運氣卻不怎麼好。
少年時期,喬清陸的父親曾在中國生活過,越南當時還是胡志明領導,中越兩國間的關係那叫一個親近。理所當然的,喬父在中國受到了非常好的待遇,這也讓身為兒子的喬清陸對中國產生了好感。
然而,1969年9月2號,主張親中的越南領導人胡志明去世,也就此改變了越南的政局:接任胡志明位置的黎筍,他採取了完全相反的政策,親蘇遠中。
這時,中國與越南之間的關係就尷尬了。
由於和前任北越領導人胡志明採取不同的對中政策,這也意味著黎筍上台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剪除胡志明在位時重用的人,並將自己的親信一步步安插進重要崗位。
很不幸,喬清陸的父親便成為了首批被驅逐出權利中心的人。
父親失勢,家族失勢,即便喬清陸本人在1969年時也已經開始在越南人民軍服役,但以他的能來來看,晉升根本不是問題,但他在部隊中卻處處受限。
那時的越南軍隊中,士兵們經常喊的口號是「趕走美帝,迎接解放。」對包括喬清陸內在的所有越南士兵來說,他們對未來抱有希望,然而事實告訴他們,越南想要徹底和平,任務難度那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當越南戰爭好不容易取得勝利時,按道理,政府本該休養生息,將戰後重建、恢復生產的工作放在首位,畢竟國庫空虛可也不是什麼好事。然而黎筍政府卻走向了對外擴張之路——他預備在越南實施印度支那聯邦計劃。
何為「印度支那聯邦」?這是法蘭西殖民地在東南亞的一部分,包含今天的越南、寮國以及柬埔寨這三個國家,除此以外,還包括法國從清政府手上非法獲取的廣州灣租界。
黎筍一眼望到我國廣東,從這個計劃來看,他的狼子野心可見一斑。
對中國,黎筍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中國歸還前南越政權非法占領的南海部分島嶼。我國自然不會聽他們叫囂,畢竟胡志明在的時候,都承認那些島嶼屬於中國。但黎筍堅決不聽,直接以突襲的方式占領了南海六島。
這件事後,黎筍就開始不斷在中越邊境挑起爭端,並侵犯我國領土主權,肆意殺害我國邊防人員。
另一方面,黎筍在蘇聯的支持下,在1978年12月有發動了侵略柬埔寨的戰爭,與此同時,還專制地加強了對寮國的控制。
越南頻繁對周邊國家展開攻擊,其實受苦最多的,還要數老百姓。而對喬清陸等越南士兵來說,他們本以為趕跑了美國侵略者,人民也將迎來好日子,但黎筍政府為滿足個人私慾,再次將越南推到風口浪尖——無辜百姓被牽連進戰爭,戰場上的士兵大量死亡,本是國家之殤,但政府官員卻依然為所欲為,繼續罔顧百姓的生命利益。
喬清陸內心中對黎筍政府有諸多不滿,可由於人微言輕,力量不強,只能忍著。因為一旦行動上被長官發現了異常,也許等待他的就是被無情的子彈收割生命。
當看著越南在黎筍政府的經營下愈發變得烏煙瘴氣,和平被摧毀,百姓苦不堪言。喬清陸無能為力,於是他只能親手扯斷自己與越南之間的聯繫,重新尋找一片凈土。
由於自小受父親的影響,喬清陸將目光放到了中國的身上。當然,筆者覺得喬清陸之所以選擇中國,是因為當時我們與越南是死對頭,只有逃往中國,他才有未來可談。
然而,想要成功叛逃越南抵達中國,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於是喬清陸決定找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因為他相信,黎筍政府的那種統治方式,絕對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事實證明,喬清陸的判斷是正確的。
他第一個找上的便是擔任空軍准尉的好朋友黃春團。當然,為了保險起見,喬清陸說的比較隱晦,但黃春團聽後,卻一秒就接收到了信號,第一個合夥加入。
合作者已經找到,但一個難題卻擺在了他們二人眼前。
早在之前,越南叛逃的事件屢見不鮮,軍方為了應對軍人的叛逃,命令飛行員在停飛後,務必將羅盤和電瓶拆卸下來,並集中上交。而即便是如喬清陸這樣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在飛行時也依然要仰仗這磁羅盤。
偷顯然也不可能,沒準腳還沒踏入目的地,就會被看管的士兵一發子彈了結性命,身先士卒了。要怎麼辦呢?喬清陸想到了一個靠譜又不靠譜的地方——黑市。
別說,只要有錢,黑市是能滿足人們絕大部分要求的。當然,前提是有錢。黑市上的東西,價格貴,這是喬清陸所有的認知,想要買到磁羅盤和電瓶,首先他們手中要有足夠的資金才行。
然而,喬清陸和黃春團在越南不過是級別不算高的飛行員,還真做不到一次性拿出眾多錢財,這時的他們選擇繼續冒著風險——找個和他們有著一樣想法的有錢人加入。
不久,一個家境不錯,名叫楊文利的建築工程師闖入了喬清陸的視線。
可能有人要問,他是建築工程師,家庭條件良好,按理說日子應該不難熬啊,怎麼還會產生叛逃越南的想法?這裡就要提到楊文利的人生經歷了。
那年的楊文利49歲,有著體面的工作,然而這卻也是一個有著過去的男人。
他本是南越的工兵,由於退役後為美國海軍當過海軍技術顧問,越南統一後,楊文利就被北越黎筍政府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可以理解,如果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的一些軍事人才跑去日本給當軍事顧問,建國後選擇繼續留在中國,可不也得被吐沫星子淹死?
楊文利當時的心情如何,我們無法得知,但處境艱難卻是肯定的,直接被黎筍當局抓進了牢里關押,出獄後,儘管身上有才能,卻也一直不被重用,一來二去的,心裡便產生了出逃的想法。
因此,當喬清陸找上楊文利時,楊文利非常輕易地應下了一起出逃的事,買磁羅盤和電瓶的資金,他也答應全權提供。
當然,買磁羅盤和電瓶,還需低調行事,喬清陸幾人都有正經工作,因此只能利用休息日,喬裝成平民去黑市打探行情。
喬清陸和黃春團出面,在身份上,二人選擇扮成漁夫。
不久,他們找到一家店,攀談了一會後,便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我們是漁民,需要買電瓶,沒有電瓶就出不了海。」
店家用將信將疑的目光打量他們兩個人。買電瓶國家明面上是禁止的,即便是黑市,也需要考慮到風險問題。
一看店家有點不樂意,喬清陸他們判斷,這店家手中應當是有電瓶可賣的,於是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在一番軟磨硬泡之下,雙方最終以7000越南盾完成了這筆交易。喬清陸幾人歷經艱辛,終於買到了一個舊電瓶。接著,他們又以同樣的理由買到了磁羅盤。
黎筍政府也絕對想不到,啥叫眾人拾柴火焰高,有人出錢,有人出力,磁羅盤就這樣也被喬清陸一行人搞到手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1981年的9月28號,這天本來非常普通,但對喬清陸三人來說,卻是他們逃離越南的絕佳機會。
越南總政治部的官員計劃在那天去中越邊境視察,那麼唯一的一架UH-1直升機也將派上用場。巧的是,喬清陸憑藉飛行實力被選為駕駛員。
除此以外,飛機落地的機場,叫做白梅機場,距離咱中國也不是很遠。也就是說,只要直升機里的油能保證讓他們飛到中國境內,再加上他們已經弄到的磁羅盤和舊電瓶,配合喬清陸高超的飛行技術,只要能成功劫機,這場叛逃行動,就已經成功了大半。
察覺到時機已經到來的喬清陸立即找到另外兩個夥伴,一起商量出逃計劃。而為了能夠確保這項計劃萬無一失,黃春團聯想到他還有一關係很好的朋友在白梅機場工作,叫黎玉山。都是朋友,他知道黎玉山也早對越南心懷不滿了好,如果能將他拉入戰隊,將機場這一關打通,那麼逃離計劃的成功率將會大幅上升。
黎玉山已經對黎筍政府失望透頂,內心也隱秘渴望逃出這個牢籠。在黃春團的勸說下,他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應下了和他們一起出逃的事情。
近10天的時間裡,喬清陸曾經喬裝打扮成軍人乘著火車去往河內與其餘幾人會和,而黎玉山等人就在機場附近勘察地形。等喬清陸抵達河內後,幾人聚在一起,互相熟悉,也順便交換各自所得的情報。
9月28日,UH-1直升機按照原計劃抵達白梅機場,喬清陸等人的計劃也開始進入倒計時階段。
飛機一抵達,喬清陸就秘密將其餘幾人約出來,繼續探討逃離計劃。
經過商議,他們定下了三個方向。第一,開飛機的人,理所當然的是這次叛逃計劃的主要組織者喬清陸和黃春團;第二,送磁羅盤的舊電瓶這個任務,需要由黎玉山帶著另一個人完成;第三,其餘的6人只需要好好跟著楊文利一起等著直升機過來接他們就可以。
是的,在一輪輪輻射中,這個原本的二人叛逃越南小隊,逐漸就有了十個人的規模。
計劃一經定下,喬清陸就開始繼續在機場周圍踩點。
到29號黃昏,經過近一天的踩點,喬清陸將飛機接人的地點選在距離楊文利等人等待地不遠處的一個足球場。
為了第二天逃離計劃的順利進行,喬清陸跑到UH-1直升機所在的地方,給值班的士兵遞煙,交流好關係,接著謊稱要檢查一下飛機,確保第二天行程的安全。
對方信了,而喬清陸圍著飛機假裝查看了一下,隨後悄悄將飛機門窗上的暗哨拔掉,接著瞄了一眼儀錶盤,知道油量足夠飛到中國境內,這才返回臨時住處,等待時機。
傍晚過去,暮色很快降臨,幾個小時後,時間來到9月30號的凌晨2點鐘,所有人按照原計劃開始行動,上飛機的上飛機,準備磁羅盤的準備磁羅盤,安心等待飛機接人的就等在足球場。
到凌晨4點整,隨身攜帶出入證的喬清陸和黃春團二人順利通過排查,來到了直升機所在的地方。理所當然的,他們遇上了一個正在巡邏的士兵。
由於四點這個時間點出現在機場太過蹊蹺,哨兵心中有懷疑,一懷疑,便開始大聲詢問喬清陸二人。
此時不行動更待何時?黃春團直接掄起一根鐵棒,對著哨兵招呼頭部過去,將對方打暈。二人緊鑼密鼓地登上了飛機,幾分鐘後,黎玉山二人也帶著磁羅盤和舊電瓶上了飛機。
一切準備好,這架直升機終於在30號凌晨的5點零7分起飛,向著不遠處的足球場飛去,接上在那裡等待的六個人後,飛機徑直向著北方飛去。
飛機起飛時由於天氣尚早,加上看守飛機的哨兵被打暈,因此越南方面並沒有及時察覺到喬清陸等人的叛逃,等他們察覺到到,飛機早已經在萬米高空中,想要追擊,竟已經來不及了。
白梅機場距離中國不遠,喬清陸等人因為有磁羅盤,方向不會出錯,因此,兩個小時後,直升機安全地降落在廣西大新縣的一塊紅薯地里。
但降落不久,咱們的邊防部隊和民兵就將他們十人團團圍住。
喬清陸並沒有被這個陣勢嚇到,臨危不斷地指揮其餘人將手中以及飛機上的武器主動交出去,接著他才用生澀的中國說道:「我們是越南人,到這兒來,要控訴黎筍集團。」
搞明白了原因,喬清陸幾人隨後被送到了縣城,接著又被送到了北京。
可能有人又要問,這麼簡單,他們就被咱中國接受了?其實並非如此。這裡還要提到越南一個名叫黃文歡的老革命家。
1950年時,黃文華的胡志明的授意下,成為了北越駐中國代表,自此與中國結下不解之緣。但回國後,這位老革命家在越南大肆反華浪潮中遭到黎筍政府迫害,被迫出走,接著移居中國。
而喬清陸駕駛的直升機在剛剛飛抵我國領空時,在雷達的監視下,便已經引起了官兵的注意。層層上報後,黃文歡表示希望咱中國政府能保護這架直升機上的人員,因此喬清陸幾人才會在飛機降落後不久就被送去北京,而不是被五花大綁起來。
由於喬清陸等人駕駛著越南的獨苗苗直升飛機飛來了中國,而在當時背景下的中國,這架飛機也算得上是先進的武器,因此,國家和軍隊都十分重視這架直升機,自然也將喬清陸幾人好生地保護了起來。
後來,這架從越南來的直升機成為了我們的研究對象。當它成功「退役」,便成為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吉祥物」。
而越南方面在知道喬清陸等人的行為後,自然也是非常不甘心,他們想要咱們政府連人帶飛機都還回去。但這自然不可能,因為他們幾人根本就不想回去。
不僅如此,我國針對這幾人的保護反而加強了。於是這幾個叛逃越南的人,人身安全在中國都得到了充分保障。
後來,除去楊文利因為在法國有親友,去了法國,其餘九人都在中國定居,一直到中國和越南之間的關係正常化,他們都沒有選擇回到故國。
喬清陸是個飛行人才,這樣的人如果不被黎筍政府虧待,相信未來是會有很大造化的。然而,也正是因為黎筍政府的不得人心,他們才會選擇叛逃,投奔中國。起碼,中國安全,這是他們共有的理念,而我們願意接下這一批越南人,不僅僅是因為那架直升飛機,也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角度考慮。
黎筍政府的不得人心,註定這些人被送回去後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而這份安全感是我們國家給的。難得的是,如今這意識不僅中國人民有,似乎也成為了了世界人民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