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勞堅韌的父親
文/趙春芳
今天禮拜天,中午我帶著女兒,心情沉重地又去了一趟娘家,看望了病中的父親。
父親的病情正在一天天加重,這是我們不願面對卻不得不面對的殘酷現實:兩月多前中午父親還能咽得下一碗龍鬚湯麵。因父親的病在咽喉部位,每次吃飯都比較困難,每天早上是燉雞蛋,中午是龍鬚湯麵,而且面要煮時間長且軟和些,調料只能放鹽和碎哨子,以父親以前吃飯十多分鐘的速度,現在要一個多小時才完。清明節那天面已難以下咽。只能吃燉雞蛋和喝面水,吃面對父親來說已成了一種奢望。
雖然對於父親的病我們做兒女的都已盡了最大的努力積極治療,但病情還是沒有好轉,隨著癌細胞地擴散,父親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一周後燉雞蛋和面水又無法下咽,改喝牛奶。由開始的一天一斤半左右到現在的一天半斤,甚至有時一天一口也咽不下去。儘管父親在頑強地對抗著病魔,努力地強迫自己儘量進食,可怎奈一月前那次嚴重的吐血後,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本來就營養不良,最終導致身體極速的垮了下去。看著一下子被病魔折磨得面黃肌瘦,精神日趨萎靡,兩腿日漸無力的父親,怎能不令人心如刀割般難受。
父親是2012年農曆10初得病,在四處求醫無果情況下,臘月底在西京醫院被確診為下咽癌。
2013年正月12在唐都醫院做的手術。手術前醫生說手術時間為4個小時,誰知病情比醫生說的還嚴重。從早上9點到下午5點,手術進行了整整八個小時。大家在手術室外經過漫長的等待和期盼,終於等到父親在主刀醫生和護士的陪伴下被推出了手術室。只見父親脖子被紗布纏裹著,距咽喉下方不遠處左右兩邊各插著一個導流管,手上掛著止疼棒吊瓶,身上還插著胃管和尿管。這還是早上進手術室前那個步伐矯健、神情堅定的父親嗎?我的眼淚一下湧出了眼眶。醫生告訴我們手術做的很成功,只是咽部感染部位累及聲帶,所以聲帶取掉了,以後說話只能靠口型和輕微的發音來交流。
晚上我一夜未眠,坐在父親床頭。看著心電監護儀和因麻醉而昏昏沉睡的父親。我思緒萬千,我不敢想像父親醒來後和將來如何面對身體的不良狀況帶給自己的殘酷現實。
經過那次手術,父親病情得到了控制。至此父親也走上了艱難而又漫長的抗癌之路。除了前期的放療和定期的複查外,就是在家每天三四次的氣霧化和吃藥治療。
當父親最終明白了自己有口難言的殘酷現實後,由開始的心煩氣躁難以接受,到最後坦然又堅強的面對和接受了命運對自己的不公安排。以他頑強的毅力和超強的忍受力挑戰命運。
好在父親初中文化,在與人交流時以筆代口,用筆在紙上或寫字板上進行。
在手術完三個月的放療後,父親謝絕了大妹和妹夫讓他住在寶雞養病的有利條件。毅然執意的回到了家中,我知道父親是想念我的母親和他的孫子了。
父親一生命運多舛。我爺和我婆二十歲就在野河山莊開荒種地耕作。父親四五歲時山下沒家,六七歲時在七伯家由南陽姑照看,(誰的七伯和姑?)八九歲獨自每天早上下山上學,下午上山回到爺婆身邊。13歲放羊,17歲代表南陽地區學生出席扶風縣召開的群英大會。19歲時擔任生產隊點工員,出納員、會計。24歲時被南陽公社黨委政府任命上趙生產隊長,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在當隊長期間團結帶領一班人為隊打井,蓋倉庫,平整土地,晚上召開隊委會,白天帶領社員勞動,多次受上級表彰。憑著自己一絲不苟的優秀品質及嚴謹務實的工作作風,多年被村民選任村委會委員,村調解員,監村委會主任。還是村上主管,凡紅白事都找父親當總管。在我娘家村上有極高的聲望。
父親為了一家人的生活,在山上山下往返奔波,付出了比別人更多更大的力。尤其是山上20畝的山地,常要人挖,牛犁。父親的胃病也是年輕時得的,那次犁地由於地遠,可剩下的又犁不了一晌。所以父親忍著飢餓在干,最終飢餓難忍,看到塄邊幾個柿子樹上的軟柿子。就空腹吃了18個,結果就得了伴隨他一生的胃病。還有一次在沒有牛的情況下,拉著架子車上山。走到咀頭坡,由於坡太陡架子車又拉不上去,身體瘦小又單薄的父親乾脆背著架子車一步一歇的走上了2里路的咀頭坡。
父親是一個剪樹和接樹能手。他每年從蘋果卸完就給十里八鄉的果農修剪果樹直至開花前嫁接,經他嫁接的樹木成活率都很高。
父親又是一個愛學習的人。他時時不忘學習,除了常看黨刊及果樹方面的書籍外,對國家大事一直很關心。他每晚七點必看中央新聞及陝西新聞,這與他多年養成的習慣有關。
父親還有一個愛好就是每天都愛聽收音機,常帶在地里,除了新聞就是果樹專家講座,在患病後還一直保留這些習慣。父親以農村黨員的「六做六不做」嚴格要求自己,也以他的勤勞和火焰般不滅的情懷影響和感染著我們。
從寶雞回家後的父親,扔不下他勞作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土地,也為了這幾年身患高血壓和腰疼病的母親少干點活,決然的同母親投入到田地間。務果樹,鋤草,施肥、澆地…,還有每年1.5畝的西瓜和半畝桃樹。常看到炎熱的夏季,中午十一二點父親還汗流浹背的忙做於西瓜地里,壓蔓,剪蔓,整蔓、打藥及授粉套紙筒。給自己加足馬力,從沒把自己當病人,也從不虛度一天。就算是下雨天,在家也給自己找活干,像扎笤帚及收拾修理農用具等。用一生詮釋著自己的人生價值。
去年上半年父親病情復發,又住進了唐都醫院,接受住院和放療。在放療期間,我和妹妹們相繼輪流照看和陪伴父親,在這半個月,我目睹了疾病帶給父親身體上的重重摺磨。儘管父親在我們面前從不掉一滴淚喊一聲痛。但每當夜半父親疼痛難忍時,他怕驚醒我,借著外邊透進房間的光亮下床,把難以下咽的膠囊去殼化水沖服。把止疼片用小木塊碾碎沖服,每當這時我會警覺的打開手機電筒給父親照亮,可他總是朝我擺擺手示意我去睡。可面對有覺卻不能睡的父親,我哪能睡得著啊。只恨自己不能分擔他的痛、分解他的苦。
每次放療父親都坦然積極面對。有時下午我陪父親在醫院附近走走,更多時候是坐在醫院對面台階上的一長排的人們之間。看著從醫院出出進進,面帶愁容的病人和家屬。偌大的醫院每天見到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我知道父親想家了。
放療結束後,父親病情不見好轉。後又在妹妹陪伴下進行了8次的化療,醫生建議服湯藥調理。父親也深知自己的病情程度,所以在這次喝奶都困難的情況下,拒絕了我們再次去唐都的要求。只希望能在村醫處掛針和扎針治療,以緩解疼痛。
我每次去都鼓勵父親,餓了能吃就吃,少吃多餐。天氣晴好,扶父親坐在院子曬曬太陽,唯一能做的就是給父親泡腳洗腳,擦洗身子,換洗一下衣服。可這兩次不管是坐在太陽下的圈椅上還是炕上,父親總是乏困無力沒了精神。人十分疲憊,一副形銷骨立,懨懨欲睡的樣子。看著父親現在的模樣,讓人心裡十分難過。
在父親病重期間,所有親戚和同父親一同共過事認識,知道父親的友人及街坊鄰居都多次探望和慰問父親。還有那舉家回城走動了近40年的知青老鄰居。家裡常是來人不斷,車輛半條街,在人們臉上都寫滿了對剛70歲父親的惋惜和哀嘆。
多少個夜晚在凌晨一兩點,我常會被一股無形的愁緒喚醒,眼前總是父親充滿滄桑和我每次走時
向我無力揮手的影子。我那勤勞一生的父親啊,能用什麼方法減輕您的病痛?我心裡無數遍的祈禱神靈,渴望奇蹟出現。
今天父親節,我多麼希望我那可憐的父親能年年有今朝,歲歲永平安。
2019年6月16父親節(校對:武雙喜)
來源:扶風百姓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