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韓國曝光的社會事件「N號房」引起了熱議,一個化名趙博士的男子,利用通訊軟體建立若干秘密聊天室,在其中散播大量女性的不雅照片和影片,估計有27萬人交錢加入了這個聊天室,不僅觀看、下載,還繼續傳播。這件事剛一曝光,輿論譁然,天怒人怨,所有人都在網上譴責趙博士和27萬隱藏在網線背後的同謀。
「N號房」主犯趙博士
人們為什麼對「N號房」如此憤怒?原因很簡單,它觸碰了我們的底線。嚴格意義上說,任何犯罪行為都是越過社會底線的行為,但「N號房」所造成的影響,遠遠超過了一般犯罪,可以說趙博士的行徑,造成了網絡信息大規模傷害事件的惡劣先例。
就歷史來說,韓國之前出過不少針對女性的犯罪事件,比如2008年的「素媛案」,甚至更早的2004年「密陽女子中學事件」。人們譴責那些犯罪,只是站在批評主犯的惡意動機角度,但這次「N號房」事件爆發後,全社會都出離憤怒,為什麼?
因為「N號房」牽扯的人員之複雜,犯罪形式之隱蔽,造成影響之惡劣,全都創下了記錄。人們的憤怒,除了直覺上的義憤填膺外,回歸到「N號房」的特殊性,可以從受害者數量、加害者數量,以及網絡傳播三者的關係入手,總結出公共憤怒的三大原因。
與過去的個別針對女性的犯罪相比,「N號房」涉及的受害人群體規模龐大。根據目前的統計數字,趙博士不雅視頻的受害女性多達74人,其中最小的受害者年僅11歲。所有受害者都是因為看到犯罪嫌疑人的高薪招聘廣告,不慎誤入陷阱,從而遭到趙博士要挾,不得已拍攝了不雅照片和視頻。
相較於韓國以往針對女性的犯罪活動,不論是素媛案,還是密陽案等,此次受害者人數翻了數十倍,多達70多人,而且受害者年齡層從兒童、少年一直到成年人,將髒手伸向未成年人,趙博士的行徑令人髮指。而且,這些不雅照片和視頻的影響不只在當下,對於未成年人來說,此案的遺毒深遠。
對這些受害女性所拍攝的視頻,已不能用「犯罪」來形容,用「殘忍」一詞更為貼切,因為這些不雅視頻的內容匪夷所思,企圖用各種惡意橋段來吸引觀眾,正常人實在難以想像其中的樂趣。
趙博士自己承認,這些都是為了滿足付費會員的特殊癖好,因為有市場所以他才會鋌而走險,我們先不管趙博士的推托之詞是否經得起推敲,光是從影片的內容來看,這些犯罪視頻被人觀看、收藏、二次傳播,將會對受害者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尤其對於其中的未成年女孩來說,她們一生恐怕都無法擺脫這場夢魘,藉由一場犯罪,毀滅了74個人的人生,這是我們怒不可遏的第一個原因。
趙博士曾在自白中反覆強調「因為有人看,所以有市場」,企圖暗示這些不雅視頻的誕生與發展全都是因市場而產生,自己只是操作人,雖然趙博士是在為自己洗脫罪名,但我們無法忽視他提及的現象,確實人有很多在為不法影片買單,而這些人無疑是趙博士的同謀,他們和趙博士共同構成了加害者群體。
「N號房」目前挖掘出來的付費會員,保守估算就有27萬人,換句話說,一段關於女性的不雅視頻,可能遭到至少27萬人觀看、傳播,影響範圍遠超我們想像。這些隱藏在網線之後的「看客」,花錢購買的不是一瓶飲料、一袋爆米花,而是有尊嚴的人被強迫拍攝的被剝奪人格的不雅視頻。
這些人明知道趙博士販賣的是非法且不道德視頻,還是「慷慨解囊」,以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他們雖然在網上使用著化名,擁有虛擬的身份,但在現實中,他們可不是虛擬人物,他們是生活在我們四周或許還會擦肩而過的人,有的甚至是我們的同學、同事或者朋友。
然而,就是這些可能穿著時尚,談吐不凡,擁有體面工作的人,在網上卻變成了有著醜惡嗜好的愚夫,他們對於無辜女性的卑劣幻想,促成了趙博士肆無忌憚的犯罪,他們內心深處的惡,與趙博士一共構成了「N號房」的犯罪,除了首惡趙博士,這27萬會員也無法逃避責任,他們是對「N號房」起到了推波助瀾作用的加害者群體。27萬帶著面具的「兩面人」就隱藏在我們身邊,這是我們怒不可遏的第二個原因。
「N號房」所展現的犯罪事實,發生於網絡,並被網絡的「共享」效應不斷放大。
我每個人都對網絡的「共享」效應深有體會,不管是一句俏皮話、一張搞笑圖,或是一段視頻,只要開始傳播,立刻會遍布網絡的各個角落。在網絡上,我們看到的影片或圖片,只要覺得有意義,只要手指一動,就能存在內存卡和硬碟上。
僅就「N號房」來說,被下載的圖片或視頻被反覆傳播,每傳播一次或被觀看一次,加諸於受害者身上的傷害就增加一次,過去的違法犯罪行為可以終結,但網絡上的犯罪和非法行為會隨著網絡的「分享」效應不斷被重複,只要這些照片和視頻不被徹底刪除,「N號房」犯罪的過程就永無止境,受害者的痛苦也就無法終止。
由於趙博士掌握了大量「N號房」受害者的個人資料,包括家庭地址、電話號碼,還有韓國版的身份證號(住民登錄證號),韓國方面緊急推出「N號房」受害者更改住民登錄證號的政策,這雖然是一條亡羊補牢的方法,顯示了韓國方面對於制止犯罪的態度,然而,相對於對受害者的保護,更不可忽視的其實是對加害者的懲罰,以及對於流傳於網絡上的信息的處理。
雖然電話、身份證號都能變,但留在27萬「登徒子」硬碟上,以及網絡空間中的各種照片和視頻該如何收回和刪除?目前來看,除了個人自律以及法律的威懾,恐怕還沒有好辦法,我們對於不良信息在網絡「共享」效應的加持下,被大量傳播的現狀無能為力,這是我們怒不可遏的第三個原因。
網絡是一個展示、傳播、共享信息的平台,無所謂善惡,優質的信息可以廣而告之的傳播,非法的信息也可以躡足附耳的流傳,最終網絡造成的結果是好是壞,全憑使用者的自律。
「N號房」的發生,是藉助了網絡的傳播屬性,將一種古老的犯罪形式搬到了虛擬空間,使犯罪過程複雜化、隱蔽化、規模化,從而更加直白地展示了人們內心深處一些桀驁不馴的「惡」,摧毀了我們長久以來的維護社會文明的努力,觸動了我們內心深處的道德底線。
趙博士等首惡的無恥,27萬加害者的下流,使我們再次驚醒:原來在現代社會,我們仍然存在著自我認識的危機——我們低估了人類中一些人卑鄙齷齪的程度。
面對「N號房」,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憤怒,我們的憤怒來自三個方面:一是受害者的人數龐大,二是加害者的數量驚人,三是對網絡「共享」效應傳播不良信息的無可奈何,這三個現象並非前所未見,但一直沒有成為我們關注的焦點,藉助「N號房」的爆發,或許我們應該著手討論新的道德和法律規則,以應對網絡犯罪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