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倫多的一些超市裡，很多貨架上的商品被搶購一空。
疫情瀰漫的天空之下，曾經舒適的華人生活圈面臨諸多不便，走出校園後的職業夢想不知何時照進現實。留學多倫多7年，25歲的周子倩來到了又一個人生路口。
餐館停業前，再去吃只北京烤鴨
「去吃北京烤鴨吧，從明天起就吃不到了！」加拿大多倫多時間3月16日晚，周子倩和閨蜜約好去北約克區那家熟悉的中餐館，吃一頓「最後的晚餐」——從3月17日起，加拿大疫情最嚴重的安大略省，所有餐廳、酒吧停止供應堂食，只提供外賣服務。
50加元一隻的北京烤鴨，跟周子倩在國內吃過的一個味兒，外酥里嫩，果香濃郁。這家餐館的老闆以前曾是北京全聚德的廚師。從周子倩2013年到多倫多留學至今，餐館一直生意紅火。
一隻烤鴨，一盤炒飯，兩杯飲品，在餐館嘈雜的人聲中，「最後」一晚的聚餐，周子倩跟閨蜜吃出了傷感的味道。「雖然飯店關門後還可以點外賣，但當地的外賣跟國內沒法比，既慢又貴。點份餐，運氣好的話三四十分鐘能送到，一般要接近一個小時，最慢的一次，我等了兩個小時。」周子倩說。
窩在家裡的時候，周子倩經常吃泡麵，不過最近兩天她去了多家超市，也沒買到一包泡麵。持續擴散的疫情放大了社會恐慌情緒，搶購物資的場景隨處可見。以往超市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台灣泡麵、泰式拉麵、印尼拉麵被搶購一空；口罩、酒精消毒液跑遍多倫多也買不到，網上也斷貨了。
最近周子倩的朋友圈裡曬得最多的，就是沃爾瑪、Costco等大超市空空蕩蕩的貨架圖片，她和閨蜜常常互發互轉，「苦中作樂」。「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衛生紙也遭到瘋搶。有的超市為了防止場面混亂，竟然找來警察守著！」周子倩說。
在多倫多這個華人眾多的城市，周子倩已經習慣了各種生活便利：公共文化設施、市政服務場所一應俱全；提供衣食住行的行業都有中文服務；各色中餐館用「家的味道」，滿足留學生「吃貨」們的中國胃口，連去年9月從臨沂來看望她的父母吃過這裡的中餐後，都直呼「比臨沂的餐館還地道」。現在，飯店馬上停業，商場、超市縮短了營業時間，沿街店鋪關張，連加拿大最大的皇家安大略博物館也從13日起關閉，疫情對日常生活造成的全方位的困擾，讓周子倩感到不適應。
多倫多一家華人超市裡，顧客、收銀員都戴著口罩。
口罩是「鎧甲」，生病拖不起
自從1月底疫情開始在加拿大蔓延，在多倫多市和周子倩居住的北約克區，口罩就成了中國人的「標配」。在公共場合，周子倩從沒見過戴口罩的白人。當地口罩奇缺，商場、超市、藥店斷貨，周子倩和同學、朋友紛紛轉戰網絡找國內代購，也有人花四五百加元去買一兩盒高價口罩「救急」。
「前段時間國內剛發生疫情時，這邊的口罩就被搶光了，部分自用，部分發回國內。現在口罩難買，一些有存貨的人就拿出來賣高價。」周子倩說。
1月底，加拿大多倫多地區確診了兩例夫妻關係的新冠肺炎患者。當時，加拿大衛生官員依舊強調該病毒的傳播風險很低。後來隨著疫情發展，政府要求出現可疑症狀的居民自行隔離，可以申請就業保險金，獲得經濟補償。
不是當地居民，也沒有永久居留權，享受不到政府的福利，周子倩能做到的，是「儘量不出門，出門戴口罩，每天看新聞」。她要保持健康，有備無患，因為在這裡生了病很麻煩。
「在加拿大，只有遇到車禍、出血或骨折了，才能直接去醫院。當地居民都有自己的家庭醫生，生了病，先聯繫家庭醫生做基本的診斷處理。如果病情嚴重複雜，家庭醫生治不了，再負責聯繫專科醫院，讓病人接受進一步治療，但多數都要提前預約，從預約到就診往往耗費一兩周的時間，拖來拖去，小病也有可能拖成大病。」周子倩說。她身邊的中國留學生大多來自北上廣，但大都不曾「擁有」自己的家庭醫生，有了小病小災習慣去藥店、診所。
不過，疫情衝擊之下，這套固定的診療體系也有所鬆動。周子倩的一個朋友幾天前咳嗽，打電話聯繫家庭醫生，得到的答覆是：「不要找我，直接去醫院吧！」
投出20份求職信 只接到1個電話
2013年8月，臨沂一中高三畢業生周子倩來到加拿大多倫多，就讀於滑鐵盧大學數學專業。4年後她考入約克大學金融及商業經濟專業讀研。「其實我上學期已經畢業了，就等著6月份的畢業典禮。」
周子倩說，她還是比較幸運的。上周五晚，在校生收到停課通知，開始在家裡上網課，而停課後必然影響到4月的期末考。「看目前的疫情，到時候不可能去學校考試。教授們正在商量，可能安排學生在家考試，或者以論文的形式代替。」目前，多倫多及周邊已有10所大學停課。
離校等待畢業典禮的這段時間，周子倩考過了有「金融第一考」之稱的CFA（特許金融分析師），為求職增加籌碼。不過，疫情對加拿大經濟影響明顯，「加拿大總理特魯多的妻子索菲確診新冠肺炎後，加元匯率大跌，從5.3降到了五點零幾；幾天前油價暴跌，不同標號的汽油每升售價48分到80分，這差不多是2003年的價格；為應對疫情影響，加拿大央行下調基準利率50個基點至1.25%，這是近5年來首次降息，並且準備進一步調整貨幣政策。」出於專業敏感，周子倩對這些變化保持關注。
到銀行、投資機構工作是周子倩的願望。今年1月以來，她網投了20多份求職簡歷，但只在2月接到過一家投資公司的一個電話，然後就沒有了下文。「這邊應聘要經過4次面試，第一次是電話面試，通過之後才會有二面、三面、四面。」儘管多倫多金融業發達，金融類公司眾多，但想找一份滿意的工作並不容易，特別是受到疫情影響，很多公司減少甚至停止招聘新雇員。
「在多倫多，學經濟的不如學挖掘機的好找工作，技術工人很搶手。還有學計算機編程的，可以進當地的網際網路大公司。但那種專業學出來很難，還要有畢業前上一學期在大公司實習的經歷。」周子倩說。她本科階段在滑鐵盧大學讀數學專業時，有兩門電腦編程必修課，當時她覺得特別難，所以考研時換了專業。
除了求職，周子倩也為即將到來的畢業典禮發愁。之前父母已決定6月過來參加畢業典禮，親眼看到她戴上碩士帽，然後和她一起回國。她上一次回臨沂還是2017年的聖誕節。但3月16日加拿大政府頒布命令，從18日開始關閉加拿大國境，只有加拿大公民、居民和直系親屬等可以進入。「如果6月不能解除禁令，爸媽就來不了，我一個人回國後也無法再返回加拿大。」
3月的多倫多，離春天還有些遙遠。
臨報融媒記者顏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