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是 自 駕 地 理 的 第 349 篇 原 創 主 文-
雨雨雨...突如其來的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而下,席捲了長江中下游地區,也淹沒了朋友圈...
2020,註定又是一個載入史冊的庚子年,上半年肆虐的病魔還未被驅逐,下半年洪澇災害又長驅直入,讓人揪心的事情太多了。近期,對部分地區人們的生活影響最大的應該就是水患了。
7月14日,被洪水圍困的上饒市鄱陽縣蓮湖鄉龍口村,攝影@新京報記者·王飛
水誕生了文明,同時又在毀滅文明,人們愛水、惜水,卻從不屈服於洪水的淫威。我們耳熟能詳的多篇古代治水故事,如中國最早治理大洪水的大禹,治水十三年,三過家門而不入。
戰國時期,著名水利學家李冰任蜀守期間修了都江堰,這是古代水利工程沿用至今,碩果僅存的奇觀。
都江堰攝影@清晨沐風
幾千年來,中國的治水史上出現了無數先烈,但為何到了今天還是沒能制服水患?
1.水患中國
「我帶上你,你帶上船,你一定要帶上船啊,因為...車開不過去!」隨著雨水的不斷肆虐,城市道路變成了一片汪洋,汽車駛過就像快艇一樣掀起一陣陣翻滾的水浪。
水的力量,有時會超乎想像。今年的南方水災,幕後黑手就是副熱帶高壓,冷熱空氣在南方地區持續交匯,強降雨一輪接著一輪,成為這場洪澇災害的導火索。
中國雨季周而復始的循環,都可以看到副高的影響,圖@中國氣象局
每年的夏季,我國南方盛行從太平洋吹來的東南風和從印度洋來的西南風,隨它們而來的,是大量的雨水,造成了中國「南澇北旱」,長江流域降水明顯比黃河流域偏多。
頻繁的暴雨,導致雨水來不及從城市、河流排泄而出、滲透至土壤下,於是積水成災。
自古以來,城市都是擇水而建。有了水,城市便有了生命。然而,近年來積水成了現代化城市的一塊「心病」。城市裡高樓林立,廣場縱橫,地面大量硬化,鋼筋水泥過多地替代了能夠涵養水源的林地、草地、池塘等,裸露的土地已成為稀缺資源,自然水循環就被切斷了,導致城市無法「自由呼吸」。
7月12日上午拍攝的汛水期的鄱陽湖,攝影@鼎盛飛豹
除了以上因素外,水災多數發生在平原、河口三角洲等這類容易積水的地勢平坦地區。我國地勢西高東低,呈階梯狀,地勢低洼的長江中下游就遭殃了。鄱陽湖、洞庭湖、太湖這三大中國淡水湖的周邊城市成為洪澇災害最嚴重地區之一。
城市周圍擁有湖泊是好事,即能調節氣候和凈化空氣,又能幫助江河分洪,但由於人類過度圍湖開墾,世界上多數湖泊在不斷萎縮,河流的蓄洪能力也在嚴重下降,洪水沒有了出路,只能走淹沒城市的路線。
中國分三級地勢,西高東低製圖@《中國自駕地理》
再加上長江多水,黃河缺水,但這兩條母親河卻因為泥沙淤積得太多已變成了世界著名的「地上河」,河床比城市還高,一旦決堤,必將對地勢低洼的周邊城市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不過,在山區的朋友也別高興得太早,住的高不一定就沒事,植被破壞加上土地流失,一下暴雨的話,也很容易造成山體滑坡以及泥石流,爆發的山洪,經常殃山區城市。
2.刻骨銘心的1998
隨著今年全國多地遭遇洪災肆虐,部分地區受災嚴重,1998這一個年份反覆被提起。
在這一年出生的孩子,今年已經22歲了,他們可能對這一個虎年沒有印象。但對許多中國人來說,1998年那場大洪水卻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那一年,有人失去了父親,有人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孩子,有人失去了家園...這是一場新中國成立後僅次於1954年長江特大洪水的洪澇災害。
1998年的江西九江
被洪水淹沒後,居民只能用船作為交通工具
如果用一首歌來形容這一個物質條件比不上今天,交通物資更加匱乏的年份的話,那就是「雨一直下」。從6月中旬開始,天好像被捅了個大窟窿,暴雨就從那個大洞傾瀉而下,夜以繼日地灌進兩湖平原。
珠江、松花江、長江、嫩江…中國境內全流域發生大洪水,緊接著,荊州告急,武漢告急,九江告急,大慶告急,哈爾濱告急,全國29個省市受災,長江流域一共出現八次洪峰。
受嫩江、松花江洪水影響,地處兩江交界處的大慶石油管理局頭台油田有226口油井遭水淹
而長江流域荊江河段是出了名的九曲十八彎,所以有「萬里長江,險在荊江」的說法。每年的汛期,住在荊江分洪區的當地群眾,頭頂上都懸著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時間來到1998年8月16日,對於個荊州人來說,這一夜註定難忘。因為這一晚,幾百萬荊州人民議論著同一個話題:「今晚要分洪了!」
當晚,長江水不斷地咆哮著,洪水發瘋似地蹭蹭往上漲,創下了長江史上最高水位。在大堤上,數十萬軍民冒著大雨嚴陣以待。而在共和國最高權力中樞——中南海更是燈火通明,時刻注視著江水的變化,以便隨時作出重大的抉擇。
1998年8月7日,一名武漢男子看著被洪水淹沒的土地和房屋
早在下午6點半,江澤民主席向參加抗洪的解放軍發布命令:沿線部隊全部上堤,軍民團結,死守決戰,奪取全勝!同時要求地方各級黨政幹部率領群眾、嚴防死守,確保長江大堤安全。
洪水依舊在肆虐,長江水位還在瘋狂上漲。在荊江沙市段,奔騰咆哮的江水捲起了滔天巨浪,衝擊著荊江大堤,拍打著觀音磯頭。江堤上,一輛輛軍車集結待命,一隊隊幹部、民工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江面的情況……
就在當晚八點許,電視上正在直播著《我們萬眾一心》賑災義演晚會,這時,眼前的螢幕里滾動著由荊江分洪前線指揮部指揮長、荊州市市長王平簽發的特別公告,要求荊江分洪區所有人員務必在21點之前全部撤離,22點30分,將對荊江分洪工程北閘的攔淤堤實施爆破,24點,將開啟閘門向分洪區進洪!
荊江分流區示意圖,製圖@《中國自駕地理》
而此時,長江第六次洪峰即將逼近荊江,沙市水位已經達到44.99米。戰士們已將炸藥填埋到了北閘外的攔淤堤下,並接好引爆線,等待著啟爆命令。
深夜22點30分,到了即將引爆炸藥的時刻,時任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總指揮的溫家寶副總理帶著黨中央、國務院的委託第七次來到了荊州。經過與水利專家和部隊首長研究部署防洪預案,再三權衡,總理毅然決定:荊江不分洪!
「8·16」這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也是荊江最危急最關鍵的夜晚。在荊州境內的荊江大堤和長江干堤的擋水堤段上,最重要的險段都防守有衝鋒在前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和武警官兵,他們捨生忘死,在每一處部隊防守的重地,都有將軍靠前指揮。
為了減輕風浪對大堤的破壞,武警官兵們跳入洪水中用血肉之軀築起第一道防洪大堤
抗洪沿線出現了許多奮戰洪水、人在堤在、誓與江堤共存亡的憾人心魄的感人場面。「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國人民解放軍、武警官兵同荊江兩岸抗洪群眾一起,手挽著手,肩並著肩,用自己血肉之軀,築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巍巍長堤。
到了8月17號上午10點,洪水還在掙扎著,沙市水位達到歷史最高45.22米!面對洶湧而來的洪峰,解放軍戰士發出了震撼天地的誓言:「誓與大堤共存亡!人在堤在,我在人民生命財產在!」
17號的中午,肆虐了50多天的洪水終於敗下陣來,荊江水位開始下降。「九八抗洪」,勝利了!
3.治理長江、南水北調
「不懼荊州干戈起,只怕荊堤一夢終。」這是解放前,荊江大堤沿岸人民深受洪災之苦的真實寫照。荊江大堤「肇於晉、拓於宋、成於明、固於今」,全長182.35公里,已有1600餘年歷史。它直接保護著江漢平原近千萬人口、1100萬畝耕地和武漢市以及京廣鐵路。
因此,確保荊江大堤歷來是長江防洪攻略中的「重中之重」。新中國成立以來,黨和政府極其重視荊江大堤的建設。
「好,我來管!」這是1958年,毛澤東主席將治理長江、南水北調的重任交給周恩來總理時,周總理爽快地接了下來。
1949年,長江發生大水,險些造成荊江大堤決口、長江改道的毀滅性災害。大水過後,水利專家們想從根本上防止再發生大水災,決定搞一個荊江分洪工程,這項工程的主體就是荊江大堤。
要使荊江大堤達到防禦較大洪水標準,這工程量短期內是不可能完成的。從提出方案到作出批准興建的決定,周總理都十分關心,並將其作為一件大事,嚴格督促。但由於種種原因,這項工程耽誤了一年,為此,他對有關單位提出了嚴厲批評,並要求中南局務必於1952年開工興建。
1952年,荊江分洪工程的建設場面
在工程正式動工時,毛主席親自題詞:「為廣大人民的利益,爭取荊江分洪工程的勝利!」周總理則題詞:「要使江湖都對人民有利。」
開工不久,周總理就致電從北京來到武漢的水利部黨組書記李葆華,詢問為什麼中央沒有聽到荊江分洪工程有什麼困難的反映,並說:「如有困難不及時提出,我就無法負責了。」
在總理的關懷與督促下,過洪能力共約每秒1萬立方米的兩個泄水大閘,以及相應的堤防工程,總共用了不到4個月的時間就全部竣工了。
毛主席和周總理的親筆題詞
竣工之後,周總理並沒有就此鬆一口氣。他認為,荊江河段系長江防洪的關鍵所在,完成荊江分洪工程,就要擴大戰果,進一步搞好其他配套工程。他要求長江流域規劃辦公室再研究徹底解決長江水患的方案。
長江流域規劃辦公室按照周總理這個意見,提出了具有獨立功能的荊江防洪工程方案。在研究和制訂的過程中,總理多次關心這個方案進度,終於在1954年,長江流域規劃和三峽工程設計規劃兩個規劃出台。
1954年,荊江分洪工程開閘分洪
而在另一邊,毛主席在上世紀50年代巡視長江時,形成了一個規模宏大的「南水北調」引漢江水補黃河水的設想。
周總理十分贊同這個設想,在他親自過問下,1956年,長江流域規劃辦公室就作出了以興建丹江口水利樞紐為控制工程的治理漢江、開發漢江、引漢濟黃乃至引水至華北的漢江流域規劃(簡稱漢流規劃)。
南水北調工程示意圖,製圖@《中國自駕地理》
主席和總理看到這個規劃後,都很滿意。又過了兩年,這個規劃經過醞釀充實,形成了治理長江、南水北調工程的藍圖。這是當年中共中央抓的最大水利工程,牽動國家許多部門和幾個大省。
4.黃河水患
洪水如猛獸,我國的國家領導人一直很看重對水患的治理,說起來,修建美國第一大壩的美國前總統胡佛也與我國的水患有一段淵源。
航拍胡佛大壩,攝影@f548
1900年,黃河水患嚴重,作為中國政府的一名雇員,青年胡佛奉清朝重臣李鴻章之命,前往考察黃河水利情況。考察結束之後,胡佛報告了黃河水利工程的現狀和治理黃河的建議。
他的報告里不僅揭示了晚清政府治理黃河中的腐敗現象,還警告說,如果黃河水患不解決,將會帶來災難性的社會後果,並導致清王朝的覆滅。
但由於1900年義和團運動的爆發,清政府不得不全力應對八國聯軍的侵略,簽訂了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加上李鴻章的病故,清政府治理黃河的努力中斷,胡佛對黃河治理的進一步研究也因而中斷,清政府也就很快走向滅亡。
清末黃河淹沒農田後的情景
雖說比起長江來,黃河更缺水。但是,黃河的水患也一樣不可小覷,緊跟著長江淮河的腳步,前兩天(7月20號)黃河出現了2020年第2號洪水,未來水勢仍將持續上漲!
黃河作為華夏民族的發源地,在江南地區開發之前,這一片流域被視為中國古代經濟的唯一核心,也是串聯起中原地區一個個經濟地帶的重要樞紐。
黃河壺口瀑布,攝影@會員·西藏往西
中國古代的北方統治對黃河流域的依賴性是非常巨大的,後者的存在間接促使了長安和洛陽這兩個文明中心區域的崛起,在江南地區得到開發之後,其依然是以北方統治為政治常態的中國古代王朝,維持統治的重要天然資源。
但是黃河存在一個重要的缺陷,那就是水患問題非常嚴重。最古老的黃河水患治理,可以追溯到中國古代歷史上第一次成功的黃河治理行動,那就是大禹治水。
之後到了漢朝,黃河發生了有記載以來的第二次下游大改道(第一次在周定王時期),這個時期,漢王朝對於黃河治理髮揮了極大的作用,由於統一王朝具備的生產資源能量比起之前要強大了許多,於是在這個時期出現了大範圍集中治理黃河的詳細記載。著名的王景治河就是發生在這個時期。
說是那時,東漢初立,天下安定,面對泛濫六十年之久的黃河水患,朝廷沒有能夠治理黃河的人才,有心無力。就在這時,王景猶如漢王朝的一道希望曙光,出現在了史書上。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王景自打小時候,就喜歡博覽群書,得到了皇帝的命令,他率領數十萬人來到黃河兩岸,先是勘察了地形,而後一改前人總是用堵的方法,利用水從高處往地處流的特性,改變黃河的河道,將黃河水引到地勢低洼的地方。
只用了一年時間,洶湧澎湃的黃河之水,便被王景馴服,溫順地流向大海。同時,他還在沿岸修築堤壩,利用黃河水進行灌溉,變廢為寶。此後八百年,黃河水患減少,河兩岸百姓安居樂業。
然而,到了1128年,金人攻打南宋,為了抵禦金軍南下,東京留守杜充開掘黃河大堤,造成了黃河流域的混亂局面,雖然對金軍造成了巨大障礙,但卻沒能阻止其南下的步伐。
還導致了黃河在今河南、山東、安徽、江蘇境內分多支南流,然後奪淮河入黃海,漫淹沿線地區,為禍非常嚴重,這是黃河非常重要的一次變遷。
黃河蘭州段水漲後的樣子,圖@掌上蘭州客戶端
一直到明朝嘉靖萬曆年間,經過幾任河臣的治理,尤其是在潘季馴治河後,黃河從河南東南流至江蘇徐州借泗奪淮的主河道才基本穩定下來。
令杜充沒有想到的是,數百年之後的近代也出現了與他類似的做法,在抗日戰爭中,國民黨挖開黃河堤壩,意圖阻擋日軍,卻造成了千里黃泛區,這就是抗戰三大慘案之花園口決堤。
中國是世界上江河湖泊較多的國家之一,也是水患嚴重的國家之一,每一次洪澇災害都殃及不少地區。
在洪水面前,人類顯得如此渺小、無助...就如同螞蟻一般。我們十分敬畏水的種種神秘力量,但我們絕不屈服!
迷彩築起鋼鐵長城,圖@人民陸軍
來源/公號:中國自駕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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