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時玉米的故事(作者:王學春)

2019-07-07     黑龍江網絡作家

我小的時候,家鄉的鄉親們,在眾多的農作物之中,他們最喜歡玉米,雖然說它是粗糧,但是它高產穩產,生長過程中旱一點兒澇一點兒都行。

據說它是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時在古巴發現的,之後帶回西班牙,逐漸傳至全世界各地,成為全世界最重要的糧食之一,十六世紀傳入我國,家鄉的人們稱呼它為包米。

穀雨一到,家鄉的原野上到處是馬拉犁杖起壟的人馬,用磙子壓好壟之後,社員們就開始種玉米了,那時候沒有農機具,都是人工播種,四個人一組,前面是個男勞力用刨茬杴刨坑。點種、點肥各一個人,培坑一個人,都是年輕婦女們。她們都用紗巾包著頭,但是臉還是皴裂了!土的商情不好還要坐水,坑要刨的深淺適中,種子點的要均勻,土要踩的瓷實。接下來就是等種子發芽,如果此時下一場春雨,小苗就會一天一個樣地生長,當小苗長到兩三寸的時候,我們小學生就要放農忙假了!間玉米苗最適合孩子乾的活,等到芒種開了鏟,社員們的手上的繭子就會多了一層,年輕的社員手上的血泡更是免不了!社員們把鏟地叫做「擼鋤槓」,人和荒草奮鬥的結果是玉米的莖杆高高抽起,這時候成片的玉米地又有一個美麗的名字,———青紗帳。玉米從幼苗的嫩綠到收穫時的金黃玉米棒,它生長迅速,生命力頑強,夜晚的拔節聲、陽光下躥出的紅櫻、高高舉起的玉米蓼、永遠給社員們以美好的希望,豐收的預言。

對於孩子來說,偌大的玉米地是他們貯存零食的地方,偷吃玉米甜杆兒是驚險刺激的,因為大人不讓,折斷一棵玉米杆兒,就少結一個玉米棒,那是萬萬不可的,我們就偷偷地溜進玉米地,專找「瞎玉米」杆兒,咔的一聲撅下來,用牙咬下外皮兒,嘿,那味道和甘蔗不相上下,玉米地深處還有許多好吃的。要說還真得感謝大人們,夏鋤的時候,他們把草鋤下來了,但野生瓜秧、菇娘秧、柿子秧、黒優優秧等寬容地留了下來。鄉間的孩子沒有別的零食,大自然的恩賜是一定要獎給孩子們的,所以我們便會有許多的收穫。

玉米終於灌好獎了,烀玉米、烤玉米成了那一段時間的主食,不過這些玉米均來自自留地,大田的玉米是絕對不能動的,備戰備荒的年代可不是鬧著玩的,深挖洞,廣積糧是不變的方針,我家人口多,用的是十二印的大鍋,母親在灶邊刷刷地扒玉米摘紅纓。突破重圍的玉米棒子嫩的一掐直冒獎兒,好傢夥,滿滿的一大鍋,上面鋪一層玉米皮兒葉,架火開煮吧!裊裊升騰的蒸汽挾裹著新玉米的馨香逗引著我們直流口水。出鍋後,媽媽在玉米棒上插上一根筷子,讓我們可以拿著邊玩邊吃。我們孩子吃玉米很少在飯桌上吃。大人們則團團圍坐,下飯的菜常常是蒸茄子和辣椒醬。

燒烤玉米可以在自家的灶下,最好的柴火是上一年的玉米秸稈!能把玉米烤得焦黃噴香!這頗有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意味。

不過在大草甸子上烤玉米是最富情趣的,大孩子們領著我們,拿一捆柴火,柴火要捆的緊緊的,把一端點燃,因為柴草綑紮的得緊,所以燃燒的緩慢,扒好的玉米在這一面小小的火牆上一字排開,不停地翻動它們,這樣烤出來的玉米外焦里嫩,受熱均勻,沒有竄煙味,和家裡灶下烤出來的不同,那種藍天白雲下牛羊吃草,草甸子上吃烤玉米的畫面至今鮮亮如昨天的感覺!

三春不趕一秋忙,收穫玉米有兩種方法,先把玉米杆割倒後扒,叫做扒鋪子;先掰玉米棒後割玉米秸稈,叫做晾稈子。後一種好,玉米秸稈被秋風吹得很乾,冬天燒時就不會燎煙了。

最難忘的是場院裡那山一樣的玉米穗子,金秋最熱鬧的地方是村裡的場院,它是那樣寬大平坦,玉米棒子一車一車從田間地頭拉了回來,田野和場院之間是一條熱線,男人在地里掰,女人在場院扒,秋涼了,女人們穿上了棉襖,戴上了頭巾,坐在一堆堆玉米葉子上,右手的中指戴著竹製的扦子,用它劃開玉米棒子的皮,她們手掌粗糙,指肚開裂,有的用橡皮膏裹著,面對成山的玉米,滿臉豐收的喜悅。歡聲笑語從那裡飛出,婦女們干起活來不知疲倦的,天黑了就挑燈夜戰,直到月升中天,冷露濕衣,才疲憊地回家了。

那時候,玉米脫粒還沒有機械化,秋後的晚上家家戶戶的炕頭兒是全家人在搓玉米,玉米棒得先由一個力氣大的人用「玉米穿子」穿去幾行粒子。這樣才能方便脫粒。燈沒油了,再加上油,炕涼了,再燒一把火,一粒粒金黃的玉米從全家人的指間漏出,很快就成了堆,用簸箕簸好,裝進麻袋,儲存起來,然後就可以碾米壓面了,我就是吃著這些沒有任何污染的糧食長大的。

選玉米種子是爸爸的任務,那些個大、籽粒飽滿的玉米穗就懸掛在我家的屋檐下,和火紅的辣椒串子相輝映,成了農家古老而常新的標誌 這些種子是幸運的,整個冬天它們積貯著陽光,吸收著雪水,孕育著生機,只等春催大地被播進泥土,發芽吐綠,延續另一個生命過程,莊稼一茬又一茬,人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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