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冰:選擇權已交到觀眾手中,創作者要滿足類型預期 | 特刊節選

2023-12-13     娛樂資本論

原標題:王易冰:選擇權已交到觀眾手中,創作者要滿足類型預期 | 特刊節選

刊前語

娛樂資本論自2014年創立至今,即將走過十年。十年間,我們曾陪伴文娛行業一路高歌,共享繁盛;也曾身處疫情寒冬,依然咬定青山,砥礪前行。2023年,文娛行業全面復甦,娛樂資本論也在年初加入上海報業集團介面財聯社新媒體矩陣,迎來全新征程。十年既是淬鍊,又是新生,我們特推出此本【拾光·新生】——娛樂資本論十周年特刊,邀請業內大咖與我們共同講述文娛行業的拾光沉浮與未來新生。

作者|尖椒

現實主義題材是2023年電影市場的熱門風向。《孤注一擲》在商業價值和社會價值上的雙重成功,讓壞猴子影業成為這一賽道當之無愧的黃金廠牌,也再次印證「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對行業的獨特價值。

堅持「創新、本土、當代、趣味、個性」價值觀的壞猴子影業,陸續培養出申奧、路陽、文牧野等新生代導演,為行業提供了一系列培養青年導演的新樣本。王易冰透露,壞猴子並未給計劃設定周期性的目標,一切都以遵循電影創作規律而展開。

在壞猴子的作品產量達到一定規模後,成立上獅文化這家宣發公司成為順勢而為的事情。王易冰認為,當下發行市場仍有改進空間,渠道和電影資源的匹配仍存在一定錯位。

對於電影行業的未來,王易冰仍抱有堅定信心。壞猴子影業一直堅信,優質內容是吸引觀眾重返影院的核心。

電影的選擇權已經轉移到觀眾手中

回顧電影行業過去的十年,《我不是藥神》的出現讓電影的社會價值被全面挖掘,今年《孤注一擲》的成功再次印證了現實題材影片的獨特價值。王易冰認為,現在觀看電影的選擇權已經交到了觀眾手中,類型片需要滿足觀眾預期,也要注重觀眾的情緒需求和觀看奇觀的需求。

娛樂資本論:您對2023年電影行業的感知是怎樣的?

王易冰:我覺得今年是恢復中的一年。之前疫情三年是特殊時期,現在回到常態了,各行各業都是這樣,電影行業算是恢複比較快的,或者說比較顯性的。

但是和2017、2018年比起來,可能還是差一點。這不是票房數字的問題,是結構上的差異,包括影院營業的數量、銀幕數量、場均人次,以及整個票房的全年分布。我覺得可能還需要一兩年的時間來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娛樂資本論:那您覺得今年的恢復情況符合年初的預期嗎?

王易冰:還在預期當中,沒有特別意外。因為疫情幾年積壓了一些電影,今年上映的影片比較多。上獅文化是發行公司,有大量的影片找我們洽談發行,所以我們知道內容供應量是很大的,而供應量就決定了這個市場的繁榮程度。

娛樂資本論:過去十年,您感知電影行業有哪幾次重要的節點?

王易冰:從行業來講,第一個是2014年左右,貓眼淘票票平台的興起,對中國電影市場的格局產生了重要影響。今天這兩個售票平台已經成為行業重要的組成部分。

第二個是《我不是藥神》。因為之前關於電影的討論更多在一個相對專業的領域裡,在社會面上,可能大家只是將電影當做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但《我不是藥神》變成了一個引發全民討論的社會議題,讓大家看到現實主義題材或者說電影本身作為一種文化的影響力。

《流浪地球》的出現也是行業內挺重要的節點。當時我們都在青島拍的,他們劇組就在隔壁,一開始還沒想到他們能開啟這樣的工業化嘗試。電影本身是一種非標準化產品,在這個非標準化產品當中去尋找到一些標準,其實是挺難的一件事情。

娛樂資本論:您覺得過去十年電影觀眾的喜好和需求發生了哪些變化?

王易冰:這個問題已經上升到學術層面,我只能談一點自己個人的想法。電影的主力觀眾是20歲左右的年輕人群,但是這一代觀眾在疫情三年中間出現了一個斷層。而00後、Z世代這群人,我覺得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自我意識要比以前的觀眾更強。以前的觀眾,尤其是我們年輕的時候,看到張藝謀、馮小剛導演拍了一部電影就要去看。但現在的觀眾意識會更加明確,知道自己想看什麼,會有自己的選擇。之前選擇權更多集中在一些創作者手中,但今天選擇權轉到了觀眾手中,這是特別大的變化。

娛樂資本論:那您覺得現在的觀眾想看的是什麼?

王易冰:今年就挺明顯的,有很多懸疑、強情節的類型片。因為它的類型標籤特別清楚,便於觀眾選擇。我覺得當下觀眾是帶著預期來看電影的,明確知道他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進來看到了,完成了一次愉悅的觀影,出門就給你點贊,要是貨不對版,出門就得罵。

娛樂資本論:面對觀眾的變化,行業應該如何應對?

王易冰:首先是你能不能拿出一個吸引人的、好看的故事,作者的表達其實是要放在故事背後的。表達這回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表達完了也不見得所有觀眾都會看明白。但是故事好看不好看是所有的人都會感受得到。

核心還是要滿足觀眾情緒上的需求。另外也有奇觀效應,比如之前視效大片就是滿足這種奇觀需求。某種意義上來說,《孤注一擲》也有奇觀效應,大家都聽說過詐騙中的「洗錢」,但不知道具體流程,後來電影中就呈現出,如何不到十分鐘通過人工分發銀行卡完成洗錢流程。最後社交需求,這也是電影區別於短視頻的一種需求。

娛樂資本論:現實題材影片一直是壞猴子關注的重點。今年《孤注一擲》的上映剛好趕上國家反詐宣傳月的活動,壞猴子之前對這個有預期嗎?

王易冰:確實有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我們之前完全不知道。這部電影拍完之後因為疫情也壓了一段時間,我們在拍電影的時候還是更多從電影本體去考慮,比如它是什麼類型的電影,適合什麼檔期,受眾人群是什麼樣的,都是從電影本身來對市場做選擇和判斷,而不是跟著輿論走。我們五月就定了暑期檔要上映,後來七月才知道全國有反詐宣傳月,這是一種巧合。

72變電影計劃還在摸索中向前推進

《孤注一擲》的導演申奧是「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的簽約導演。如今這一計劃走過八年,前後簽約了19位導演,除了申奧,《繡春刀》《刺殺小說家》的導演路陽、《我不是藥神》《奇蹟·笨小孩》的導演文牧野都成為中國電影的新生力量。

談及選擇新導演的標準,王易冰認為專業性、韌性和溝通交流能力是導演必備的素質。他和寧浩並未給「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設定階段性的目標,因為拍電影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未來,壞猴子將在尊重創作規律的原則下,繼續為新導演提供支持,為電影市場輸送更多好內容。

娛樂資本論:之前說到電影工業的標準化,您覺得壞猴子有自己的標準嗎?

王易冰:壞猴子有自己的標準,但這個標準比較抽象,不太好複製,可能更多來自一些選擇和判斷。這種標準用文字表達出來很難,但最終我們的作品呈現出來的,又是在一個標準體系之內的。或者說,這是一種審美的標準,不是一個技術標準或工業化的標準

娛樂資本論:您能概括一下這個審美標準嗎?

王易冰:之前我們總結過的價值觀:創新、本土、當代、趣味、個性。

娛樂資本論:有沒有比較系統的方法能夠保證這些標準的體現?

王易冰:其實我們從來沒有跟導演們要求,他們的選題是不是符合這些標準,是不是達到其中三個就合格了。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大家在一起聊天,在溝通交流的過程相互影響。

比如說壞猴子的導演在平時工作中可以看到公司其他導演的工作順利與否。他們也會觀察到,為什麼那個項目推動快,我這個項目就很費勁?為什麼那些項目找演員人就來了,我這個項目找演員,看完就把劇本給我扔回來了。這些東西都是相互影響的。

娛樂資本論:壞猴子七十二變計劃選導演的標準是什麼?

王易冰:首先是專業度,導演是一個技術工種。所以我們會比較關注導演拍的一些短片,從中看出他的基本功扎不紮實,有沒有一些個人表達,以及這些個人表達的表現方式。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再在一起聊選題,幫他們做選擇和判斷。

娛樂資本論:還有其他嗎?比如性格上面?

王易冰:性格上面也要觀察。導演是一個特別需要韌勁的工作,從一張紙到最後幾千萬甚至上億投資的電影,中間遇到困難挫折都需要去克服,這種韌勁在你平常和他接觸的過程中是能感覺出來的。另外導演也需要經歷很多溝通過程。不管是自己寫還是跟編劇講、見投資人、溝通演員,這些都是交流,所以導演需要有非常強的溝通能力。

娛樂資本論:接下來72變壞猴子計劃還有什麼規劃?

王易冰:從2015年到現在,每天都在干這些工作,以後就繼續干。當時叫72變電影計劃總歸是宣傳上面好使一點,但具體到每項工作,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麼區別。拍電影這個事,對我們來講就是一種生活。

娛樂資本論:當初19位導演都還在壞猴子嗎?

王易冰:也有兩三個離開的。因為我們不是一個經紀公司在培養明星。我們和導演之間有商業上的約束,有合約,但給了相對比較高的創作自由度。我們更像是一種創作者同盟的關係。

娛樂資本論:對於新導演的項目,內部的評級或過會機制具體是怎樣的?

王易冰:我們有種子綠燈會,就是過題材。題材確定後寫出劇本,還有劇本綠燈會。之後還有製作綠燈會,關於預算和實操上面的問題。所以我們有一系列的綠燈會,這裡面哪個通過不了都會被PASS。我們每個月都開綠燈會,針對不同項目的不同階段做研討。

娛樂資本論:72變計劃實行了八年,您自己的評價是怎樣的?

王易冰:很難說去評價什麼,其實到今天為止也還是在摸索中推動它往前走。我們沒有給它設定宏大的目標,也沒有規定十年之後它要發展成什麼樣。

只是在這八年的時間中,我們拍出了多少部青年導演的電影,有多少導演在其中得到了成長,以及我們在商業上得到的回報,這些都挺好的。我並不迴避商業這個問題,我們不是教育機構。

但我和寧浩並沒有制定五年或八年計劃,我覺得還是需要給導演的創作一個比較寬鬆的環境,不要用時間去倒逼他。我覺得導演是一個自驅型的工作,你想成為電影導演,我又認為你有能力,那我可以幫你。但前提是你想成為,而不是我想要你成為一名電影導演。但我覺得對於拍電影這件事來說,也很正常。有的人可能四五十歲才能拍出自己的電影,過了半輩子之後才對自己的人生有所感悟,才有慾望去表達。

上獅文化獨立經營,發行仍有市場空間

上獅文化在2021年成立,近年來參與了《愛情神話》《奇蹟·笨小孩》《孤注一擲》等多部電影的發行工作。在王易冰看來,當壞猴子的產量達到一定規模時,成立發行公司是順勢而為的事。王易冰透露,考慮主營業務本質上的差別,上獅文化是獨立於壞猴子影業運行的。

對於電影行業未來十年的發展,王易冰認為核心還是講好故事,提高人均觀影數量,產出更多上億觀影人次的電影,讓觀眾回歸影院。

娛樂資本論:上獅文化是一家以宣發為核心的公司,2021年參與了《愛情神話》的發行,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入局?

王易冰:壞猴子每年也有一定產量,需要和發行公司合作。2021年的時候,我們發現市場上發行公司好像不多了,就想在我們原有的業務基礎上往下延伸一塊。在這個市場,製片商需要承擔市場風險,如果你不能掌握市場渠道的話,從商業邏輯上來講是不對的。

娛樂資本論:對上獅文化這個公司的定位和規劃是怎樣的?

王易冰:上獅文化沒有叫壞猴子影業發行部,是一家獨立的公司,還是讓其獨立發展。壞猴子是一個做內容開發製作的公司,相當於一個工廠,以製造產品、追求產品質量為首要任務,我們可以關上門做生意,導演、編劇、拍攝都是自己干。但發行公司實際上是個銷售公司,目的是占領渠道、擴大市場規模,相當於一個超市,開門做生意。這兩家公司要考慮的問題不太一樣,甚至有些地方是有一些衝突的。所以把兩邊分開,各自獨立經營。

娛樂資本論:您剛剛也提到貓眼、淘票票,與網際網路平台發行公司相比,像上獅文化這樣的民營發行公司優勢在哪?

王易冰:網際網路公司可能有自己的售票平台,這是他們的優勢。但是在發行這樣一個重要的環節,不會形成寡頭壟斷的狀態,大家都有自己的上升空間。比如在春節檔,可能要上六至八部電影,不會出現一家發行公司同時發兩部電影,因為有利益衝突,片方也不會願意。因此至少需要十幾家發行公司在市場上活躍,這個市場才能健全。

像博納、光線這樣的電影公司,也是自己做製片和發行。所以壞猴子達到一定產能之後,成立上獅文化來負責發行業務,是一個順勢而為的事情。現在行業里完全不掌握製片環節的發行公司也非常少了。

娛樂資本論:未來發行方面需要提升還有哪些突破點?

王易冰:現在最直接的問題是渠道資源的浪費,一方面很多影片抱怨沒有上映空間,特別是很多小片上映空間非常不足。另一方面,又有大量的放映空間是被浪費掉的。這之間肯定存在著一種沒有匹配好的關係。分線發行是一個特別好的出發點,但在具體規則和執行上面,還需要做一些研究。

娛樂資本論:您對中國電影未來十年有什麼新的預期?

王易冰:第一步首先是恢復,中國電影市場肯定不止目前這個容量,目前人均觀影頻次還有提升空間。我對未來電影市場還是有信心的,只要內容好,觀眾為什麼不看?比如《孤注一擲》有9200萬的觀影人次,如果一年裡可以出現多部這種接近上億觀影人次的電影,票房自然就起來了。回到根本上的問題,還是內容能不能讓觀眾願意走進電影院觀看。所以我對未來十年的預期就是,讓導演們好好拍電影。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sg/cb0056d5db729a84c9d3f1b8c819d9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