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地吹著,把白楊樹的葉子吹得「哧啦啦」的作響。我行走在白楊樹下,頭上的帽子想要飛到風中去。我試圖用手去壓住帽子,免得被風吹走。可是只有那麼幾秒鐘,我就把帽子從頭上摘了下來。這麼好的風,為什麼要用帽子擋住我的頭呢?太陽算什麼?我應該讓自己的整個身子都沉浸在光和風裡,也完成我生命的光合作用。
人生中第一次開始留起長發,我的發在風中逆風飛揚。我敞開翅膀,迎風而翔。那一刻,我的整個身子都在飛。我的靈魂也飛了出去,飛到金色的雲層中。只剩下我的身子在風中舞動,如同一片葉子,在天地間歡快地旋轉。
一切都在飛,連河裡的水也飛了起來,發出麥浪般、羊群般起伏的波浪。我在風中飛呀飛呀。仿佛成了一隻鳳。這時,龍來了。卷著風。狂風席捲起一切。樹葉、沙塵,還有人們內在的恐懼,本就稀少的路人一下就不見了蹤影。他們在風將他們捲走之前,都先逃回了家。
唯有我,唯有我,被這狂傲的風,卷出心中的狂喜。我在風中狂舞著,與風一起跳起探戈、倫巴、恰恰……直到我玩夠了,我才乘著風飛回住處。
人們都怕這狂風,而我卻獨愛。我愛平靜,我也愛瘋狂。如同我的個性。很多人看我似乎朋友遍滿天下,不知我卻愛極獨處。並且大多數時候,我都是一個人靜靜地待著。靜到令很多朋友都肅然起敬。不開電視,不開音樂,只聽窗外的風聲,鳥聲,知了聲。
此刻,坐在陽台上,看著風在我的腳下漸漸平息。然後上樓,洗個澡,換上純棉的袍子,為自己泡上一杯陳皮普洱。普洱是渡心送的,極好。隨後再次拿起梭羅的《瓦爾登湖》半靠在沙發上翻閱起來。很奇怪,這本書,每次看都覺得是新的。明明自己在上面還畫了很多線,但依然覺得這些地方沒看過。不記的是誰說過:」若將所有看過的書都記在自己的腦子裡,你會有很多知識,但不會有很多智慧。如果你將所有看過的知識全忘了,說明你只剩下智慧了。這時,你就徹底自由了。」哈哈,這句話或許是我的說。但是我也忘了。我不但忘記別人寫過的話,我也常常忘記自己寫過的話。
從小我再不愛死記硬背,我情願自己寫一篇文章,也不願去背誦一篇文章。我佩服那些將古詩詞背得朗朗上口的人。我做不到。將別人的知識硬塞進自己的腦袋,就像吃別人嚼過的東西。我的人生註定像一篇隨時更新的散文詩。我絕不是五言七絕格律平仄。就像我無法生活在律法,而只能生活在恩典。在律法中我故意想要叛逆,在恩典中我自願成為最好。
我記不住很多東西,當然也記不住律法,記不住各種條條框框。我只知道,既然成為人,就要成為人最好的樣子。而當我無拘無束像個孩子一樣,那就是最好的樣子。難道還有什麼成年人比一個純真的孩子更可愛嗎?難道一個熟記恪守各種律法的大人會比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更美好嗎?
我什麼也記不住。我只能生活在現在。我無法活在過去。過去的好也好,壞也好;快樂也好,痛苦也好,已經全部告別。我沉浸在當下,在此時此刻。相比於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我是幸福的。相比於那些為了錢而寫作的人,我是幸福的。我有無數個幸福的理由。我有時也會幻想,我無法生活在過去,但是我偶爾會生活在未來。我總想,我的未來特別特別美好。我想,擁有一種幻想美的能力,也是一種幸福。
作者:作家沈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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