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學軍
通常所說的棉花,是做被子、縫棉衣褲、織布的棉花,雖然被我們叫做棉花,卻從來沒把它當花看。在新疆看見棉田,才發現我錯了,棉花就是花啊!
棉花初開時花朵呈乳白色或淡黃色,開花後不久漸變成深紅色然後凋謝,留下綠色小型的蒴果,稱為棉鈴。棉鈴內有棉籽,棉籽上的茸毛從棉籽表皮長出,塞滿棉鈴內部,棉鈴成熟時裂開,露出柔軟的纖維,這些密布的白色長棉毛,就是我們常說的棉花。
原來棉花這麼美!它是與人類最親近的花,一生都與我們親密無間。
記憶里的童年,每到深秋時節,母親就會背著大包的棉花,去找彈棉花的地方,有時候是新棉花,但大多數時候是舊棉花翻新。普普通通的棉花有一個可人的優點:不管是多久的老棉花,只要重新彈過,依舊蓬鬆柔軟、溫暖如初。
彈棉花的弓,像魔術師手裡的道具,聲音像彈弦兒,不大的工夫,棉花成了被套。而身上穿的棉衣褲,卻要母親一點點絮起來,剛剛絮好的棉衣太過蓬鬆,要放上重物壓實,壓上一兩天後,平整扁實了穿上才又好看又暖和。
那時候到處都是棉花的身影,棉鞋裡是真正的棉花,樣子雖然臃腫不好看,但非常暖和;棉手套也是棉花的,像個小蒲扇,用繩掛在脖子上;棉帽子,如今的網紅款「雷鋒帽」,可是當年的基本款啊,幾乎每個人都有一頂;有一種棉大衣不知道為什麼叫「棉猴兒」,衣服連著帽子,有一對大大的口袋,母親用燈芯絨做面,姐姐穿小了給妹妹,一件棉猴兒幾個人穿。
棉花,就是這麼接地氣,秋冬季里有這般蓬鬆溫暖的植物相伴,寒風霜雪中也不覺得冷,它包裹住了所有的陽光。母親那輩人對棉花有著深厚的情感,家裡有個大柜子是專門儲存棉花的,她甚至給我們姐妹幾個準備好了結婚用的棉花。可是令母親想不到的是,還沒等到我們出嫁,羊毛被、羽絨被、蠶絲被、絲棉被,種種又輕又暖的被子就面世了。偶爾的,母親面對那一柜子的棉花,略顯惆悵。我們幾個為了哄她高興,紛紛表示等結婚時要讓她做一床厚厚的大褥子。母親一下子就高興了,嘴裡念叨著:「那可得十斤一床褥子呢,十二斤最好了,越厚實越暖和。」
棉花似乎在我們的生活中存在感越來越小了,但它從未離開,甚至偶有華麗出場。那日偶爾在一部電影里,見識了棉花作為花材的別樣魅力。那是一個婚禮的場景,美麗新娘手裡的捧花居然是棉花!我簡直被驚艷到了,質感溫暖,色彩潔白的棉花,搭配巧克力色系的緞帶,優雅別致,有種出塵之美。選用一束溫暖又樸素的棉花做新娘捧花,不啻是對牽手一生的另一半最綿長深切的告白。
棉花也是花,它的花語是「珍視身邊人,珍惜眼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