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自南都·灣財社。
采寫 | 南都·灣財社記者 陳培均
視頻 | 盧慧明
「鬥魚CEO陳少傑被捕」的傳聞坐實了。11月21日晚間，鬥魚發布公告稱，公司執行長兼董事會主席陳少傑在2023年11 月16日被成都警方逮捕 。有消息人士表示，陳少傑被捕或與涉賭相關。
與上述消息一同浮出水面的，還有鬥魚千瘡百孔的內容生態治理體系、難掩疲態的用戶流失現狀以及來勢洶洶的短視頻競爭對手。遭受內外夾擊的鬥魚還能游多遠？
被捕或與平台主播涉賭案有關
陳少傑最後一次出現在公眾面前，還是在今年8月份的鬥魚二季度財報的電話會議上。
鬥魚創始人兼CEO陳少傑，圖自@鬥魚直播平台 微博
對於陳少傑被捕的原因，有接近鬥魚的消息人士表示，陳少傑被成都警方帶走或許與涉賭相關，此前鬥魚平台「戶外一哥」曾因開設網絡賭場被都江堰法院依法審理。
在2022年，四川省都江堰市法院審理了利用直播平台開設賭場案，被告人為鬥魚平台「彡彡九戶外」組合的付某某、潘某等人。經查明，2017年3月至2020年9月期間，付某某、潘某利用鬥魚平台「粉絲福利社」的抽獎模塊，事前設置抽獎的獎金金額及份數，組織「水友」進行抽獎。
直播期間，付某某、潘某不停地宣揚「一個辦卡五萬帶回家」「博一博單車變摩托」，並通過鬥魚平台、微信群等方式向其他未參與直播觀看的人員推送抽獎時間及金額等信息，煽動大量人員在直播抽獎時段進入直播間「辦卡」參與抽獎。
抽獎結束後，周某負責核實中獎人員信息及中獎金額，索取中獎人員支付寶帳號、微信帳號、銀行卡帳號等信息後，向中獎人員發放中獎現金。至被抓獲時，共組織抽獎4200餘場次，442萬餘人次參與，最終「吸金」近1.2億元。
陷入賭博風波的不僅「彡彡九戶外」一家，鬥魚「長沙鄉村敢死隊」直播間也曾被曝出利用平台抽獎規則進行涉嫌賭博的活動，且其規則與「339」設定的玩法規則類似，用戶在直播間購買指定道具來參加虛擬貨幣的抽獎，隨後「長沙鄉村敢死隊」通過三方渠道等額購買虛擬貨幣來兌換獎金對用戶進行返現。由於直播間設定抽獎時間為晚上10點開始，直播間更是將其稱為「10點經濟課」。
值得注意的是，在「彡彡九戶外」直播間封禁之後，鬥魚方面曾對外表示：「彡彡九戶外」直播間有關行為並非賭博，而是屬於商業領域的有獎銷售行為，依據《反不正當競爭法》，只要抽獎金額不超過五萬，就既不違法，也不違規。
鬥魚平台對於類似涉賭平台的曖昧態度，或許與其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天眼查顯示，「彡彡九戶外」與「長沙鄉村敢死隊」背後的直播公會分別是成都九途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及湖南魚小丸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兩家公司都曾接受來自鬥魚的投資，前者曾獲武漢鬥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投資，後者則由鬥魚子公司武漢鬥魚魚樂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注資。
德恆律師事務所劉安邦律師曾在接受南都記者採訪時表示，需要分情況來看，如果直播平台知曉其犯罪行為，故意放縱或者暗中支持，那麼直播平台及相應責任人員涉嫌幫助開設賭場罪；如果直播平台不知曉其犯罪行為，但未盡到監管義務，則相應部門應對直播平台進行處罰；如果直播平台不知曉其犯罪行為，且已經盡到監管義務，那麼直播平台不承擔責任，但應完善監管義務，防止類似情況發生。
有業內人士透露，一般而言，因為與直播平台有業績對賭，主播往往要通過打賞返現或者涉賭的方式刺激粉絲，來達成高額的流水業績目標，在這個過程中直播平台往往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會教主播相關話術以此來規避主播和平台的風險。
「主動鬆綁」合規尺度
被監管部門多次點名
對於鬥魚而言，2023年可謂是多事之秋。除了涉賭風波之外，色情、低俗一直都是鬥魚直播內容合規的攔路虎。
今年2月，網信發布消息，快手、嗶哩嗶哩、花椒、鬥魚、虎牙等平台因「存在傳播色情引流、低俗庸俗、暴力謾罵、誘導打賞等有害不良信息問題」，被相關部門予以約談、限期整改、從嚴處理相關責任人、罰款等處置處罰。
值得注意的是，在3月，「鬥魚官方推送軟色情表演」的話題衝上了熱搜，網友發現鬥魚秀場直播充斥著大量色情、低俗的尺度較大的內容；同時，網絡還流傳著「鬥魚尺度扣分規則」截圖，被視為鬥魚主動為直播「鬆了綁」，主播違規也有收益，不再影響主播收入。
到了4月，鬥魚再被點名。國家網信辦發布一季度「清朗行動」盤點中，鬥魚因履行主體責任不力，對其用戶發布的信息未儘管理義務，造成淫穢色情、封建迷信、招嫖賣淫、賭博引流、高利借貸等有害信息在網上傳播的問題，再被處罰，也因此成為唯一兩次盤點都被點名的直播公司。
今年5月，國家網際網路信息辦公室指導湖北省網際網路信息辦公室派出工作組，進駐鬥魚平台開展為期1個月的集中整改督導。值得注意的是，有媒體報道，5月8日，在網信辦官方發布進駐消息的當天晚上，在鬥魚平台上顏值區部分女主播穿著暴露。
2021年7月11日，北京，在手機上拍攝的鬥魚直播平台APP首頁的直播節目
與上述情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鬥魚二季度財報會議上，陳少傑曾表示，2023年第二季度，鬥魚持續構建健康可持續的遊戲社區生態，重視核心用戶的運營，打造更多互動性強的高質量內容，促進社區互動，提升用戶體驗。未來，鬥魚將繼續執行「以遊戲為核心的多元化內容生態平台」的發展戰略，致力於優質內容的生產和產品模式的創新，同時探索新的增長點，通過穩健的業務發展繼續鞏固公司在國內遊戲內容行業中的綜合競爭力和領先地位。
天眼查顯示，2017年-2021年間，該公司共有15條歷史行政處罰記錄，處罰總金額為８萬元。2019年-2022年間，武漢鬥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共有4條行政處罰記錄，處罰總金額為8.5萬元。其中，在2022年9月，因存在3個直播間在直播過程中存有表演方式低俗的違規問題，被武漢市文化和旅遊局處以罰款3萬元。
市值縮水，
「內憂外患」的鬥魚還能游得動嗎？
內容合規上的舉步維艱，加之遊戲直播行業增量見頂，也讓鬥魚業績「一落千丈」。
財報數據顯示，自2022年一季度以來，鬥魚營收已經連續6個季度出現同比下降的趨勢，分別是16.6%、21.6%、23.4%、27.9%、17.4%、24.1%。
在核心用戶數和付費數量上，鬥魚2023年二季度月活躍用戶數為5030萬，去年同期為5570萬，減少了500萬；鬥魚2023年二季度核心付費用戶為400萬，此前2021年末為730萬，付費用戶已腰斬。
10月25日，鬥魚公告稱，由於過去連續30個工作日，鬥魚在美國存托股票（ADS）的收盤價，均低於1美元最低買入價，若到2024年4月22日前，公司股價始終沒有回到1美元之上，有可能面臨退市結局。
2019年7月，鬥魚的發行價為11.5美元，彼時市值37.3億美元。在2021年初，鬥魚股價最高達到20.54美元/股，市值逼近65億美元；而截至今年11月20日收盤，鬥魚股價報0.962美元，總市值僅為3.08億美元，如今市值與最高峰相比，跌95%，股價也縮水了9成。
在鬥魚努力解決創始人被捕風波、內容合規、用戶流失等諸多挑戰的同時，如何抵禦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台的衝擊，也成為鬥魚不得不思考的難題。
「用戶總時長恆定下，用戶總量天花板已現。」遊戲分析師張書樂表示，在泛娛樂領域，短視頻直播切割了包括長視頻、音樂以及垂直領域短視頻直播平台在內的流媒體的大量用戶活躍度，進而造成相關領域平台的營收難題，「遊戲直播內容沒有什麼是絕對獨家的。垂直平台的內容豐富度又無法與泛娛樂平台抗衡。」
也有資深從業者表示，國內遊戲直播行業的用戶規模基本見頂，未來的增量可能來自短視頻平台的遊戲直播，因為那是以買量為主的，所以跟現有的遊戲直播模式不太一樣。短視頻對直播平台衝擊最大的還是買量遊戲直播，這個業務的競爭力跟平台本身的效果廣告能力、廣告主資源、用戶覆蓋廣度有關，直播平台很難抵禦。
TalkingData發布的《2022年中國遊戲直播行業白皮書》顯示，泛視頻平台崛起，一站式綜合娛樂平台受青睞，抖音成為很多用戶遷移的首選目的地。同時，遊戲主播也在不斷往視頻平台遷移。2022年6月，抖音平台上萬粉級別的遊戲達人主播數量與上年同期相比實現25%的增長。
據不完全統計，鬥魚遊戲板塊的頭部主播正不斷流失，加速向短視頻平台聚集。今年8月，被陳少傑帶去敲鐘的鬥魚《地下城與勇士》板塊頭部主播「旭旭寶寶」轉至抖音平台；今年1月，鬥魚《王者榮耀》板塊主播騷白也已轉至快手直播；加之SKY李曉峰、冷宴華等一線遊戲主播也紛紛轉戰抖音平台，鬥魚「頭部主播」的籌碼也越來越少。
「未來最有效的方式可能還是出海，從新興市場尋找增量。」上述資深從業人員表示，遊戲直播的競爭不僅要站在內容端的角度，去爭奪用戶的注意力，也要站在變現端的角度，去思考如何塑造多元化形態的商業模式。遊戲直播平台儘快加強效果廣告的服務能力，在買量直播方面發力，還是有機會從短視頻平台手中搶下一些市場份額的，因為這個細分市場目前的增長情況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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