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都挺好》的大結局,蘇大強的一場重病為這個早已分崩離析的家帶來了轉機。
老年痴呆的蘇大強不再作天作地了,他破天荒地為明玉補上了一份拖欠太久的父愛。在夜色落幕的巷子口,最終沒法對這個老男人繼續恨下去。
阿茲海默症,也就是常說的老年痴呆,在影視作品裡真是個狡猾的手段,在黃昏戀題材中格外受用。不光可以把此前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還能製造出新的衝突推動情節發展。
《戀戀筆記本》里,阿茲海默讓兩個深愛過卻彼此錯過的人一起坐在療養院裡回憶過去的燃情歲月。
《一次別離》里,納德父親的阿茲海默讓兒子不得已打官司鬧離婚,也帶出了瑞茲工作上的糾結。
但作為代價的是,電影里會有一個角色會伴隨著時間的跨度漸漸失去作為人的記憶和體面,他不得不開始了一場漫長的告別,用生命的最後時光去完成這場儀式——
《漫長的告別》
長いお別れ
故事始於2007年的秋天,母親曜子給她兩個女兒打電話,期盼著孩子能回來一起給父親過70歲生日。團圓過生日是他們一家的傳統,外加他們這一家人也已經一年多沒有聚在一起了。
大女兒隨著自己的丈夫去了加尼福利亞,體面的僑居生活,小女兒則是在東京的一家甜品店打工,為夢想奮鬥著,兩人的生活「都挺好」。
久違的生日會,一家四口擠在小時候的那張餐桌上,每個人戴著一頂高高的壽星帽,不難想像二十年前這間屋裡是什麼光景,熟悉的那種溫馨。
坐下來沒多久,兩位女兒便察覺到不對勁,曾經是大學校長、那麼聰明的老爸突然變得有些陌生,父親開始辨不清情況,記不住事兒了:老爺子患上了老年痴呆。
他上一秒說的話,轉頭就忘。不光大女兒小女兒分不清,甚至連愛人也常常記不起來了。於是就有了這樣的對白,父親滿臉困惑地看著母親,「你是誰呀」,母親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回答道,「我是曜子」。
歲月如神偷,父親的記憶就這樣不斷被時光擄掠走。
清醒的時候,他坐在庭院裡感慨很多東西離自己越發遙遠了,記得的事物越來越少,原本最拿手的漢字如今寥寥無幾,他倍感寂寞和孤獨,只落得一聲嘆息。
迷糊的時候,他會從超市的貨架上順些柚子糖土豆帶回家,然而回家之後又在家裡不斷念叨著「回家」、「回家」……
明明在家裡,為什麼總念叨回家呢,妻女猜想他是想回老家吧,於是一家人坐新幹線回到了鄉下,然而父親坐下吃了半個西瓜便鬧著要回去。
父親口中的「回家」,其實是多年前的雨夜,母親帶著年幼的兩個女兒去遊樂園。天色暗地早,因為擔心下雨,父親早早下班帶了三把傘去接她們「回家」。
再次坐上遊樂園的旋轉木馬,那些父女間失落的情感被喚回來了。小女兒開始全職照顧那個曾經高大嚴肅的父親,而父親則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撫慰兩個長大的女兒,撫慰她們「都挺好」背後的煩惱。
小女兒沒結婚,她的幾段感情總無法順遂,前任太佛系,未來遙遙無期,現任放不下前妻和孩子,自己更像是第三者,一身廚藝因為要照顧父母而被無限擱置,始終鬱郁不得志。
大女兒的婚姻陷入瓶頸,一地雞毛的生活讓她倍感挫敗。丈夫像是這個家裡的客人,孩子總沒來由地叛逆,她羨慕父母的白頭偕老,羨慕兩人的相濡以沫,卻復刻不了那種觸不可及的幸福。
但就是這些遺憾,這些小小的不如意、小小的尷尬才拼湊出生活的樣子啊。
電影里,兩度出現了夏目漱石的《心》。私以為,那算是部「利己主義者」的懺悔錄,其實這漫長的告別,某種意義上,也是溫柔的、失去記憶的父親的懺悔錄吧:過去忙於工作投身教育的他,想彌補自己的缺位,不料自己卻不得不是一副被照顧的姿態了。
不過看到他為妻女準備雨傘,聽到他一本正經地對妻子說,是時候,把你正式介紹給我的父母了,曜子。還是莫名地感動啊喂,我也不明白為什麼看到這裡就是會不爭氣地流淚。
死神為這個男人安排了一場漫長的告別,在這場道別里,他每天死去一點點,親情卻也凝聚起一點點補上這點點缺漏。
奇葩說第六季的第14期,聊的就是死去愛人的記憶,辯手們討論是否應該把愛人的記憶交給AI保管。我承認正方黃執中的辯詞深刻,他把辯題上升了台階,並拋出「每一個人的故事都值得銘記」的觀點。
看完《漫長的告別》,我更堅信了自己反方(不交給AI)的立場,在年邁的最後時光里,慢慢看著自己的記憶被刪除,興許是一種最後的浪漫吧。
啊對,最後教大家一招如何預防老年痴呆的方法——多熬夜,畢竟熬夜熬多了,是活不到老年的(好冷好老的段子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y/qcbAJW8BMH2_cNUgS31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