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當命運給你第二次機會

2020-04-03     新經典

中文裡有個特別迷人的詞彙,叫做「涅槃」。它由梵語音譯而來;而我們很鍾愛它,漸漸將這外來詞的背後澆灌出極其飽滿的意象。仿佛它自是一道謎底,一經脫口便出一個奇蹟。這奇蹟是漫天火光,是寰宇翱遊,是超越生死。

我們說鳳凰「浴火重生」,我們說哪吒「坐蓮再世」,我們說杜麗娘「生可以死,死可以生」。在他們本來的生命里,哪吒做不成英雄,杜麗娘也愛不到夢中人——好像第一條命不夠用,得再來一條,才能得其圓滿。

在明知生命不可重來的今天,我們仍然喜歡這樣的故事。我們可以不相信,但無法不動心。然後,我們還發明了新的理解方式,來追求這「重生」。我們接受教育,相信能讓自己從「一種人」變成「另一種人」。我們實現理想,相信必須要給自己那「想過的人生」。如此一來,我們不需要第二條命了,我們就在此刻進行重選。

這時候,新的英雄角色來了。他們能活出「第二種人生」。塔拉·韋斯特弗,因其回憶錄《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而被《時代周刊》評為「年度影響力人物」;人們很容易被她「從廢料場走向劍橋大學」的履歷驚訝一下,儘管那只是她重寫人生的一層名為「教育」的套子。在整本書里,她還原了自己走過的路:對過去命運的剝離,和對嶄新命運的建造。

她說:「我想要的沒人能給,因為我想要重塑自我。」


/給她一個小小的心愿/


她也不是生來就要反抗的。

她可以在滿是重型機械和尖利金屬的廢料場裡,為父親幹活,僅靠小姑娘的謹慎和機靈保護自己;她最初不敢怕痛。

她可以將食指和拇指繞成一個圈,像切割磁力線一樣讓藥劑瓶反覆穿過她的手指,用這種詭異的辦法來幫母親調製藥劑;她沒質疑這是否愚昧。

她可以到了學齡不去學校、出了車禍不去醫院,可以與周邊的孩子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而孤單無伴;這些她在自己家裡都有另一套解決辦法。

那時她是個孩子,只會過著眼邊的生活。那生活里也不是沒有充實和快樂。

直到種種跡象向她表明:還有別的方式。她的外婆和奶奶,都過著另一種生活;有一天,她其中一個哥哥要離家遠行,出去上大學;她去參加歌唱表演,其他女孩子都自由地穿著漂亮的小裙子,只有她必須為此感到羞愧。

後來她在簡單的願望下決定改變。當她又一次在廢料場受傷,她決心也出門上學。當她哥哥告訴她,她可以去大學裡系統地學習音樂,像她所崇拜的音樂家那樣時,她是那麼心動。

就為了逃避受傷,為了學成回來在唱詩班裡做個指揮,她開始自學,參加大學入學考試。那時候,她還沒預料到未來的曲折和成就。



/重要的幫助或許並不起眼/


書的第二部分,她興奮地來到大學,卻面臨了很多挑戰。每次都讓她不得不認識到,自己是多麼的貧窮和無知。

但她也遇到了那幾個將她帶到更遠地方的人。那個主動關心她的主教,後來將她引向劍橋大學的教授,甚至她的男友們,都教過她一些重要的東西。她刻苦而大膽地迎接了挑戰,小心謹慎地往前試探。

她的經歷向我們展現了「重塑自我」的真實過程。她有著怎樣的資質和性情,又如何攥取資源、創造機會,怎麼堅持下去。到哪一步,她有了剝離過去的勇氣,又如何命令自己看清楚眼前混亂的生活,再不要為了忍受它而裝聾做瞎、任其擺弄——而這,也是最為關鍵的轉變。

她還記得每個人乃至社會給她的幫助,就連想將她綁在舊生活里的父母家人,也都曾在某一重要時刻拉拔過她。她讓我們看到撕裂的過程不是以決絕與恨為要義的,而是依舊流淌著愛,甚至讓人思考起社會機制和文化環境的作用。

每個人對她說過的某句「重要的話」,那些在平淡對話中一閃而過的「箴言」,也一次不落地敲在她的鐘上。她從來不是生來的野心家,也並非「成功學」的愛好者,但她依舊如此渴望,如此有為自己找尋道路的天分。於是,她將耳朵豎得那麼靈,沒有錯過一次引領之音。

到後來,她在大學裡學到的知識也成為了她反思舊生活的理論依據。她被推得越來越遠了……


/奢侈的願望,痛苦地抵達/


書的第三部分,她已經到了劍橋大學。在這裡,她讀完了碩士和博士學位。但這不意味著她就順遂地成為了知識精英,擇去了過往一切的卑瑣與混亂。

到她將要從劍橋博士畢業的時候,她還曾一度面臨精神崩潰而無法繼續學業。那時候,她像每個頹廢的普通大學生一樣,終日沉迷於看劇。因為她正面臨著要與父母決裂。這是她難以忍受的心痛。

她也依舊有那麼多難言之隱,無法向深愛的男友坦率地談起自己的家庭,無法從容地說出,「我從多遠的地方走來啊」。

故事很美,說出來卻不那麼悅耳動聽。告別過去時,她得到了撕裂的痛苦。迎向嶄新的生活,她又得到了背負記憶的痛苦。背叛有一種永恆的難堪。

她哪能徹底驅除這難堪,畢竟那要求堅定的自我相信。可她知道她要的不是堅定。她曾說過:「如果人們受過教育,他們應該變得不那麼確定,而不是更確定。」

這或許會是一生的代價。但她也說了:

「我不後悔,只是感到遺憾。」

我們很容易喜歡上這樣「重塑自我」的故事,正如我們過去喜歡「重生」。只要可以,我們當然要自己決定,而不是被決定。

但也正如我們之喜歡「重生」——我們不是為了自己也非得如此,才喜歡那樣的故事。我們很多人都沒有塔拉那麼奇特而誇張的出身,也不一定擁有她的那些條件。最後,我們是否也沒有必要承受完全割裂、重塑的代價。

這條路,我們不能一步也不走,但走多遠全看你自己。而塔拉·韋斯特弗會是個好的旅伴,她在沿途做好了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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