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仕沛經方】不明原因持續高熱50天效案
原創 黃仕沛 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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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仕沛 廣州市越秀區中醫院
黃仕沛經方醫話
近日接診一例不明原因高熱50天的病孩,從4月5日起發病,先後就診於三家三甲醫院,後停西藥,以經方收效,茲記述如下:
2020年5月12日診,患者Z姑娘,13歲。
患兒家屬代訴,患兒4月5日起反覆高熱寒戰1月余,目前正在某院住院治療。近期最高體溫41℃,反覆寒戰高熱。先寒戰,全身顫抖、肢冷,寒戰大概持續約兩個小時,伴有少許頭痛。隨後發熱,發熱時,軀幹、雙下肢可見斑片狀紅色皮疹,壓之可退,不癢,熱退疹退。口乾,喜飲,汗多,無噁心欲嘔,脈弦細,舌薄白。服「美林」熱可退。發熱多在清晨4點、中午11點、晚上20點發作,大約間隔8小時發作一次。今早體溫40.6℃。
予小柴胡湯加減,擬方如下:
柴胡50克(先煎,去滓)、姜半夏25克、黨參30克、黃芩15克、生甘草20克、大棗15克、連翹30克、生石膏90克(包)、生薑三片、玄明粉五克(沖服)。三劑,以水七碗,煎至三碗,取出柴胡放半夏等8味,再煎成大半碗,溫服,然後啜熱粥一碗,蓋被取汗。藥渣再煎一次,成大半碗,四小時後再服,服法如前。
因患者正在醫院住院治療,適逢醫院組織全院各科會診(呼吸內科,神經內科,傳染科,小兒血液腫瘤科,內分泌科,小兒神經專科,消化內科科,放射科及中山三院傳染科……等,行多學科會診)。故中藥未給予規律服用。
5月19日才再次複診。患兒家長代訴,5月18日,有發燒,最高體溫39℃,19日早上有發熱,體溫38℃。家長對比發現,患兒的發熱時間間隔,較之前拉長,大概約12小時一次,口乾,喜熱飲,每天大便一次或隔日一次。
仍予小柴胡湯加減,擬方如下:柴胡50克(先煎,去滓)、姜半夏25克、生石膏90克(包)、黃芩15克、黨參30克、甘草20克、大棗15克、連翹30克、生薑三片。三劑。叮囑家長,一定要按上述煎、服、將息法。
5月22日複診:家長代訴,已向醫院提出今天出院。發熱時間間隔變長,發熱時寒戰有明顯改善,寒戰時間縮短,症狀減輕,5月20號有發燒,體溫最高38℃,5月21號至現在沒有發燒,仍然有口乾,大便乾結。
仍以小柴胡湯加減,擬方如下:
北柴胡50克(先煎,去滓)、黃芩15克、連翹30克、黨參30克、姜半夏25克、甘草20克、生石膏90克(包)、大棗15克、玄明粉10克(沖服)、花旗參30克。四劑。煎、服、將息法如前。
家長訴5月23日6點出現發燒,體溫40.3℃。皮疹如前。囑咐24日在中藥原方基礎上,加水牛角60克先煎,牡丹皮20克,並囑抓住發熱的規律,儘量在發熱前半小時服用中藥,5月24日,18:00,體溫38.2℃,食熱粥後,1小時體溫降至37℃。
5月26日複診:患兒熱勢明顯下降,最長可達48小時沒有發熱,發熱時無寒戰,服用中藥或熱粥後汗出熱退,皮疹減少,睡眠改善,汗出減少,大便日解兩次,稀爛便。26日5:30,體溫38.7℃,食熱粥後可汗出熱降,20分鐘後熱退疹退。
予桂枝麻黃各半湯加減,擬方如下:
麻黃10克、桂枝10克、甘草15克、生石膏60克、大棗15克、苦杏仁15克、赤芍15克、生薑3片。3劑,水煎服,日2次。
5月29日複診:患兒服藥沒有高熱,沒有寒戰,三天來雖有兩次發熱(分別是27日中午37.8℃,29日清晨38.3℃),時間間隔變長,食熱粥後可退下來,發熱持續時間變短,少許口乾,汗出。
給予桂枝湯加減,擬方如下:
桂枝15克、白芍15克、大棗15克、甘草15克、花粉20克、生薑3片。4劑,水煎服,日2次。無須溫覆,啜粥。
6月2日複診:患兒自述,自29日下午5點半曾短暫發熱微惡寒至今未再發熱,口不渴,脈緩,易汗。精神好,睡眠佳,食慾、二便如常。仍以桂枝湯七劑,養營衛以善後。可望收功。
附件一:患兒病歷記錄(摘要)
4月5日出現發熱,最高體溫39.3℃,當天廣東省中醫院大學城急診,完善血常規檢測未見明顯異常。完善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未見異常。給予中成藥治療。
4月7日仍然有發燒,最高體溫40.4℃,複診大學城急診,考慮細菌感染,給予阿奇黴素片口服,布洛芬混懸液口服。
4月9日,仍然有發燒,反覆發熱,出現寒戰,持續約兩小時,大概約8小時一次發燒寒戰,就診於廣州市婦女兒童醫院,考慮感染性發熱,於4月10號住院治療。住院期間仍然有發燒,寒戰,四肢冰冷,沒有嘔吐,發熱時可見斑片狀紅色皮疹,壓之可褪色,不瘙癢,熱退疹退,完善相關檢查,
考慮細菌合併病毒感染,給予抗感染及抗病毒治療。與4月15日行腰穿,腦脊液檢查均未見明顯異常,於4月16日出院。
於4月16日,4月20日,4月30日,分別就診廣東省中醫藥,給予中藥及針灸治療,症狀稍好轉,但是每天仍有2~3次高熱寒戰,皮疹。
於4月26日至30日,就診於中山大學某醫院,完善腰穿骨穿等檢查,骨穿常規提示感染性骨髓象,於4月30日出院,症狀同前,未見明顯好轉。
於5月5日至5月22日,再次就診於中山大學某醫院,住院治療,完善全身CT,腸鏡,胃鏡,心臟彩超等全面檢查,15日醫院組織呼吸內科,神經內科,傳染科,小兒血液腫瘤科,內分泌科,小兒神經專科,消化內科科,放射科及中山三院傳染科……等,行多學科會診,結果考慮,不排除不典型恙蟲病,不典型傷寒的可能。給予診斷性治療,及球蛋白衝擊治療等,但是症狀仍然未見好轉,基本同前,於5月22日自行出院,醫院告知出院後風險,家屬表示理解並堅持出院,予簽署自動出院同意書後辦理出院。出院診斷:發熱原因未明:組織細胞呑噬性脂膜炎可能。
自發熱以來多次行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及胸部CT均未見異常,給予排除。
按:此案持續高熱50多天,不明原因,殊屬罕見。患兒出院後停用所有西藥,轉用中藥。先予小柴胡湯,熱勢挫後,繼以桂麻各半湯,後則以桂枝湯養營衛善後收功。前後謹循緩急之法,總以有是證用是方為要。
初接診以患兒寒戰高熱,寒時無熱,戰慄罷而高熱,熱隨汗退為辨證要點。寒戰不是惡寒,此證亦無肢體疼重,頭痛等所以不用麻黃湯、大青龍等。寒戰是邪正交爭,正氣不支。如《傷寒論》第101條:「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第94條也有提及,此與後世「戰汗」頗有相似之處。葉天士《溫熱論》曰:「若其邪始終在氣分流連者,可冀其戰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與汗並,熱達腠開,邪從汗出。解後胃氣空虛,當膚冷一晝夜,待氣還自溫暖如常矣,蓋戰汗而解,邪退正虛,陽從汗泄,故漸膚冷,未必即成脫證。此時宜令病者,安舒靜臥,以養陽氣來復,旁人切勿驚惶,頻頻呼喚,擾其元神,使其煩躁,但診其脈,若虛軟和緩,雖倦臥不語,汗出膚冷,卻非脫證;若脈急疾,噪擾不臥,膚冷汗出,便為氣脫之證矣。更有邪盛正虛,不能一戰而解,停一二日再戰汗而愈者,不可不知。」邪盛正虛之時,不能期待,小柴胡湯補正驅邪,正合其時。故以參棗草以助里氣。柴胡退邪泄熱非重用不足以為功,觀仲景散表邪之麻桂柴葛以柴胡為最重。第97條:「渴者屬陽明,以法治之。」仲景雖未出藥,用石膏可知。潮熱(如潮水之漲退有時)而大便微結,芒硝自可加入。一診因醫院會診未能規律服用中藥,但寒戰高熱間隔時間已略拉長(約12小時)。故二診仍守上法。更見成效,其間寒戰時間縮短,發熱最高38℃,曾有整天無熱。三診曾因考慮皮疹,後兩劑加入水牛角,牡丹皮。但事後黃師雲,此舉可能屬於蛇足。蓋血份受熱,應是斑而非疹。回顧患兒之疹乃壓之退色,疹隨熱退,顯非斑也。四診熱勢已挫,曾長達48小時沒有發熱,發熱前無寒戰,飲熱水亦可熱退。是邪郁不甚矣。故以桂枝麻黃各半湯。《傷寒論》第23條:「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弱者,為欲愈也,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
三劑桂麻各半湯高熱寒戰也不復再現。其間雖有兩次短暫低熱,食熱粥後汗出便退,易汗。桂枝湯以養營衛,29日晚曾短暫發熱38.5℃,至6月7日未再見發熱。冀收全功。
最後,此案的煎服法將息法尤其值得注意。小柴胡湯依桂枝湯將息法,而桂枝湯則無溫覆取汗。都是根據病情而定。
(2020年6月7日 王媛媛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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