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l 文七君
來源 l 粥左羅(ID:fangdushe520)
2014年,第一季《奇葩說》海選現場,從小痴迷馬季相聲的胡漸彪,見到了穿著蘇格蘭裙的馬東。但直到後來的慶功宴上,他才被告知:「馬東,就是馬季的兒子」。
穿著蘇格蘭裙、頂著兩隻大眼袋、佛系地敲著木魚、滿臉高興地念著廣告,如今人們已很難從馬東身上,尋覓到「星二代」和「央視主持人」的影子。
回到一年前的那個夏天,馬東選擇扔掉所有黑西裝,與面帶微笑、中正平和的「央視臉」徹底訣別,加入愛奇藝擔任首席內容官。
一次和高曉松相約吃火鍋,兩人都喝了點酒,開始互噴起來。
「如果找一些能連續說6小時,又有信息量的話嘮互噴,豈不是很有意思?」
於是,就有了《奇葩說》。
這個節目出現得非常隨意,卻也正當時——大家對於一板一眼的內容早已審美疲勞。
「向世俗既定的黑白對錯宣戰。」
2014年11月,《奇葩說》一經推出,立即引爆網絡,第一季總點擊率高達2.6億。娛樂化的辯論、出格的觀點、個性奇特的奇葩選手,觀眾們看得欲罷不能。
《奇葩說》成為現象級網綜,馬東也成為娛樂大IP。
2015年9月,馬東從愛奇藝離職,創辦了米未傳媒。很多投資找來,馬東選擇了創新工場。
李開復在發布會上透露說:這是創新工場有史以來最大的人民幣投資項目。
馬東成為中國最會賺錢的60後死胖子,他轉型成功了。
自《奇葩說》開始,馬東畫風大變,他變成了穿著撞色西裝、頂著莫西干髮型的「MM馬」。從正經的「央視臉」,到敢於裸奔的「大奇葩」,這一腳180度大反轉的迴旋踢,只不過發生在短短三年之間。
他從不妄談什麼理想與熱愛,一切不過是為了尋找角色自由。
「人的角色是外界賦予的,別人給你了,你就把這個東西當個事了,刷糖漿似的,一遍一遍往自己身上刷。如果某天糖漿厚了乾巴了,成了硬殼,離真實的自己有了距離,可以讓分身偷溜出來,去干點自由的、放鬆的、無恥的什麼事。」
「我是一個身段柔軟的人,我在任何一個容器里,都可以盛滿這個容器。」
《奇葩說》火了以後,米未員工常常接受各種媒體的採訪。在採訪里,他們會說到《奇葩說》提供了多元選擇與視角。
但馬東自己說:「我們就是單純想做一個娛樂節目。」
沒有其他成功人士口中的野心、進取心,或者什麼理想,他只是好奇心驅使,要去單純地體驗而已。
他說:這個世界上哪有終極意義,終極的東西都是拿來自我纏繞的。追求意義這事本身特別荒誕。
人要是總是追求那麼多的意義,就少了很多的意思。
2015年9月16日,馬東創辦的新公司米未傳媒發布會現場,范湉湉和馬薇薇拖著一個寫著「隨個份子吧」字樣的大木桶走到大家面前,挨個兒「逼捐」。
有人摘下手錶,有人掏出銀行卡;柳岩貢獻了一縷頭髮,歐弟扔進去一個礦泉水瓶;賈玲企圖捐出自己,蔡康永脫下了腳上穿著的鞋;輪到郭德綱的時候,他說:我有點辣眼。
場面一度失控,卻又無比歡樂。
這個令所有嘉賓難忘的環節,作為老闆的馬東事先並不知情。
發布會是米未公司成立之初最重要的一環。但是,馬東大膽放手給了手下的「熊孩子們」,他許諾給他們最大的自由度和發揮空間,沒有食言。
米未團隊第一次跟馬東開彙報會,這群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呈上來一個PPT,上面赫然一行大字:
90後: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反正你會死。
好大一個下馬威。馬東一開始有點兒蒙圈兒,但是馬上就笑了。
員工用他的照片惡搞,做了一堆表情包,他完全不當回事兒。員工跟他說,「老闆我們需要你穿裙子」,馬東興致勃勃地答應下來,「可以啊,有什麼不可以。」
《奇葩說》第二季開始時,他準備減重5公斤,甚至在節目上誇下海口:如果減肥不成功,我就裸奔。
第二季結束時,他減肥沒有成功。
「所以我覺得男人說話就是放屁,大家不要太計較。」他自嘲了一番,想逃過此劫。
但最終,在同事們的「督促」下,他還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開啟了「裸奔」。
《奇葩說》第三季開播時,錄播了這一過程。
「這個公司基本沒有人拿我當人,每一個人都極盡挖苦之能來對待我。」
他早已變成了時下炙手可熱的創業者,坐擁市值二十幾億的內容生產公司,手下是中國最會說話的綜藝紅人,手上拿著最頂尖的娛樂資源。
他已經站在了業界的最高處,而他本人卻仿佛渾然不知。
蔡康永說:我本來以為他是一個雄才大略的人,見了面才知道他沒太把自己當回事。
年中爆款綜藝《樂隊的夏天》里,馬東撐起了整檔節目的綜藝效果。他常常會因為「插不進話」,亦或是「說錯話」而被樂手懟。張亞東說:其實只要你張口,馬東就知道怎麼跟你講話。
馬東說,謙卑是唯一的生活方式。因為身邊的人都很牛,所以我才要變得慫。
「這個公司其實挺失控的。」他的公司合伙人牟頔說。
不打卡,不考勤,冰箱裡填滿了吃的,一到中午大家都要玩殺人遊戲,殺到下午2點才上班。
公司還在裝修的時候,馬東就琢磨好了,弄了兩隻貓養在公司。
有一隻長著和馬東一模一樣的臉,員工們給它起名「東東」,還排班讓馬東給鏟過屎。
馬東說,內容工作者超過四個小時以後,工作都是無效的。
他一直在努力營造內容創作最自由的氛圍。
「營造這個氛圍是我的分內工作,營造得不好是我失職。」馬東說,「他們必須得是快樂的、混不吝的、自信爆棚的,在內容行業這才叫工作狀態。」
他從不勃然大怒,甚至很少說重話。牟頔在工作中與馬東意見不合時,一般都是她發飆,馬東也不生氣,他就冷靜一下,隔天再找牟頔講事情。
第一季《奇葩說》里用了很多網絡圖,被版權方追過來要求賠款,馬東並未處理具體責任人。
邱晨曾因在網上罵戰而給公司帶來了麻煩,馬東不僅不批評,私下裡還主動找邱晨,勸她心理壓力不要太大。
馬東大概是我知道的最不像領導的領導,糊塗得緊,對員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說:誰不是一邊當老闆,一邊當孫子。
中國人形容君子,叫「虛而有節」。馬東特別喜歡這句話。
竹子既保證中間是空的,能夠隨時容納新鮮的東西,同時也有節,懂得「知止」,知道自己的邊界在哪裡,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看清了自己的小我邊界,人才能真正強大起來。
所以史航說:馬東是立地成佛,而不是佛露馬腳。
馬東很少在節目上公開談父母。只有一次,他講過關於母親的一個小故事:
我母親在電視上買了一款930元的包,號稱是歐洲皇室訂做,原價19800,活動價930元。老太太一心動,買了。
聽完這事,我腦子裡本能浮現的大概是:瘋了嗎?
但我媽是我媽,我媽對我是百分之百。
我跟我媽說:真漂亮。
馬東糊塗嗎?他真的糊塗,讓老人花了許多錢,買了一堆垃圾玩意兒。
我們在青少年時代,大概都主動揭穿過爺爺奶奶和父母上當受騙的經歷。這,大概是每一個自認為聰明的孩子的做法。
已過不惑之年的馬東卻不再指出母親的問題,而是花錢給她買開心,花錢給她打發時間。即使知道她上當受騙了,依然誇讚她說:真漂亮。
每個人年輕時,都曾爭先恐後地,想做一個比父母還要聰明的人。而人只有真正長大成熟,才知道要做馬東這樣一個糊塗人。
在《奇葩說》某期節目裡,蔡康永問馬東:令尊大人這麼有名,你小時候常常被人打吧?
馬東說:沒打過,但他們會把我帶到拐彎抹角的地方,摁著我的腦袋說,「說段相聲」。
眾人爆笑。
馬東又說道:我告訴過老師,跟老師說遭遇了什麼。然後,一辦公室的老師都來了,說,「來,先說段相聲。」
現場眾人再一次陷入爆笑……
馬東去澳大利亞留學時,父親馬季去送行,跟他說:
「我13歲就去上海當學徒工,你都20歲了,該自己養活自己。」
馬東在澳洲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做過麥當勞服務生、清潔工、油漆工,四年才回一次國。
為了掙錢,有段時間他還要每天在又臭又悶的小作坊里揉袋鼠的睪丸皮,洗乾淨做成錢包。趁大家上班之前,他要打掃完能容納一千人的辦公室。
8年的留學生活中,馬東吃過很多苦。但是在多年後採訪中,別人問他什麼感受,他只笑了一下說:
「雪梨很美,但跟我沒關係。」
1998年,剛30歲的馬東在湖南衛視做了一檔節目《有話好好說》。
那時的他剛入電視行業,意氣風發,在節目裡傾注了很多心血和理想。但是沒多久,節目因談及同性戀話題被叫停,馬東當著台里男男女女的面失聲痛哭。
多年後有人再提及此事,他一句玩笑帶過:「從那以後就成熟了。」
無論是童年的遭遇,還是8年留學的艱辛,抑或是事業中被折斷的理想,馬東將從前的仇怨都付與輕描淡寫的談笑中,甚至把他們化成了段子。
揣著大明白,做個糊塗人。
2017年,馬東上了許知遠的訪談節目《十三邀》。
許知遠是一個隨時要保持憤怒的人,他抵抗娛樂及大眾審美,一直在放大他的自我。
馬東恰恰相反,他對一切保持開放寬容,在擁抱改變的同時,姿態柔軟地收縮自我。
正因如此,許知遠不理解90後,覺得時代發展下一切變得粗鄙淺薄。馬東卻能毫不違和地走進90後的新世界,成為那個「生於60年代的90後」。
中年危機的一個信號,是與年輕人有了代溝。
馬東沒有中年危機。
《奇葩說》老辯手顏如晶說:我覺得馬老師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一直很願意接受新的東西,他不會被固有的想法捆綁。
許:你喜歡這個新時代?
馬:我喜歡。
許:一點牴觸的情緒都沒有?
馬:沒有。
許:為什麼呢?
馬:我沒那麼自戀。
「我願意知道他們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我覺得很多人說不適應今天這個時代,是因為他們關掉了自己的接收系統,你只要想看,你天天手機都能看到。」
「有好多人懷抱著過去的歲月不肯擰過來,就是太拿自己當人。」
當許知遠問馬東:「網際網路文化的興起,對你最大的誘惑是什麼?」
馬東一字一頓地說道:「那有我不懂的東西。」
知道自己不知道,揣著糊塗找明白。
所以他才能夠在思想上開放、在心態上平和、在目標上明確、在行動上迅速,不糾結、不抱怨、不排斥,在風雲變幻的時代里,做個難得糊塗的明白人。
馬東說:人對自己最好的認知,就是先把自己放沒有。
馬東走出央視,走進網際網路,走進90後乃至95後的世界,身段柔軟,沒有不理解,沒有反抗,沒有衝突,沒有憤怒,他融入甚至引領了年輕人的表達方式。
把自我放低、放下,甚至放沒有,一次又一次地歸零,一次又一次擁抱變化,才有了今天的馬東。
就像你去爬山,爬到了最高處,往下一看,一覽眾山小。
人活到一定的層次,自我也許都不再那麼重要,重要的恰好是無我。
在《十三邀》的訪談里,許知遠一直追問馬東:到底我們在追求什麼呢?
他很想知道一個明確的答案。
但是馬東不急著尋找答案。他是體驗派的,他尊重並快速適應所有事情的發展,順其自然。
盡人事,聽天命。這六個字聽起來更像馬東的人生哲學。
「我不敢用嘆號或者句號去結束我的話。我只敢用問號,最多用些省略號。」
白岩松說:人生的兩個基本點是糊塗點,瀟洒點。
這兩個基本點,用在馬東身上,再合適不過。
糊塗點,做事不那麼較真,不死板,不封閉,不自我。
瀟洒點,跟著自己的好奇心走,不設限,不拘束,不停止嘗試。
能規規矩矩待在廟堂,也能瀟瀟洒灑來去江湖。
功利者和聰明人如過江之鯽的時代,學著給人生留一個糊塗的問號,一個瀟洒的省略號,誰又敢說不會是一趟奇妙旅程?
本文來源:公眾號 @粥左羅,作者文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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