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 所有的歌都是寫給另一個人的情書

2019-06-09   動人音樂

林夕,1961年12月7日出生於香港,原名梁偉文。畢業於香港大學文學院中文系,詞作人,與黃偉文並稱香港詞壇的「兩個偉文。1987年,你把「夢」字拆開,

於是,便有了「林夕」之名。

那一年,你就這樣踏入歌壇,

寫了一首《別人的歌》,

沒想到竟奪得最佳中文歌詞獎。

你無比開心,卻沒想到這是一個宿命的開始。

1999年,哥哥張國榮找你填詞。

他只說了一句:「I am what I am。」

但你已然知道他想要什麼。

只用了5小時,你就寫出了《我》。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天空海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我喜歡我,讓薔薇開出一種結果。

孤獨的沙漠裡,一樣盛放的赤裸裸。」

才子高曉松佩服得不得了:「能寫出『我就是我,不一樣的泡沫』的也許大有人在,但能在後面跟上『天空海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的就只有林夕了。」

哥哥說:「所有歌里,我最喜歡《我》。」

你成為「詞聖」後,很多很多人想了解你。

可他們不知道,那個《我》其實就是你啊!

1992年,你進入羅大佑音樂工廠。

結識了歌星黃耀明,

一場無可化解的宿命終於來臨。

那幾年,你們親密無間。

錄完音後,常在路邊小攤吃宵夜,

一起研究纏綿的歌詞,

一起看天色由藍變白。

「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

你給他寫了好多《暗涌》這樣的好歌。

後來,有一次你說:

「我從來沒有寫日記的習慣,

但與黃耀明錄音的幾十個夜晚,

卻隨時可以寫成幾百字以至幾萬字,不等。」

你們,就這樣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好夢由來最易醒。

1998年,他結束了這段戀情。

然後,你得了抑鬱症。

你說:「我解決不了失戀的問題,這個苦太重了。」

一聽到電話鈴響,你整個人就發抖。

你也不願意外出,整夜整夜失眠。

「每天要吃10粒半安眠藥。」

你慷慨地對醫生說:「美國研究什麼新藥,都可以大刀闊斧地拿來讓我嘗試。」

你曾想了結自己,但又不能。

你寫歌詞說:「怎麼可以將手腕忍痛劃損。」

後來,你在《志雲飯局》里透露:「曾經想在浴缸里自殺,但怕影響對方,所以連自殺也只能作罷。」

你說,你的座右銘跟曹操相反: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可負天下人。

你抑鬱,老是陷入回憶。

那一年,你、他還有其他好友,

一起去日本看U2的演唱會。

結束後,你跟他相約在二丁目見面。

你在風裡等了三小時,他沒來。

聽著路邊唱片店飄出的音樂,

萬般感觸直奔喉頭,你跑回酒店,

涕淚四流地寫下了《再見二丁目》。

「原來我非不快樂,只我一人未發覺。」

你說:「這是我寫過的最悲傷的詞。」

後來,楊千嬅得到了這首歌。

她一唱,竟唱出了你當時的感覺。

從此以後,你無比偏愛楊千嬅,

你把最多的自身經歷傾訴成詞,

為她寫了《大城小事》等一大批好歌。

你說:「她是我的一塊肉。」

你偏愛她,是因為她是你「夢想中對愛情的投射」。

她是那麼勇敢、那麼堅執、那麼不計較。

而這,也正是你對待愛情的態度。

戀人不成,你就戀物。

1995年,你和他外出暢遊。

為給這趟旅程留下一點念想,

你在機場故意「偷」了他的背包不還,

然後一直妥善保存至今。

分手後,你睹物思人,

寫下了那首著名的《你的背包》。

「你的背包背到現在還沒爛,

卻成為我身體另一半。

你的背包讓我走得好緩慢,

終有一天陪著我腐爛。」

這首歌,你給了陳奕迅。

你也把《十年》《愛情轉移》等無數好歌給了陳奕迅。

正如你說:「我把寫人生的詞全給了EASON。」

不為什麼,因為只有陳奕迅才能唱出你想表達的意境。

你說:「十年也出不了一個陳奕迅,因為他唱歌沒有技巧,只有感情。」

沒有技巧,只有感情——這不正是你寫詞的境界嗎?

窗前冷月碧藍天,浮影幽思難入眠。

有晚,你心情不好,打電話給他。

他心不在焉甚至有點不耐煩。

敏感的你就說不下去了。

他說:那你就去寫歌咯。

你放下電話,就有了《紅豆》。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

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你把這首歌給了王菲。

你特別喜歡王菲,為她寫了好多好多好歌。

你說:「我把感情的際遇和故事寫給了楊千嬅,其中的道理讓陳奕迅來詮釋,這些經歷總結提煉成智慧後就由王菲來唱。」

因為只有王菲,才能演繹出你想要的空靈。

你偏愛楊千嬅、陳奕迅、王菲,

但不時也有圈中好友請你填詞,

但抑鬱中的你,滿心滿腦都是他。

何韻詩找你,你為她寫了《忘》。

「黃是你的姓,

紅是你愛的,

就當做常識。」

他姓黃,他愛紅,全世界都知道。

林憶蓮找你,你為他寫了《至少還有你》。

「也許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記。

只是不願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總記得在哪裡。」

好事的粉絲,找來他拍廣告的照片。

掌心裡那顆痣,赫然可見。

一次訪談,主持人把你的創作比作一個餅,

問你分給最喜歡的幾個歌手各幾分之幾,

你談笑風生,一一作答。

當主持人問黃耀明對這個「餅」影響的時候,

你頓了一下,說:「小明是『餅』的起源,沒有他就沒有這個『餅』。」

原來,那麼多感動我們的歌,

都源於同一場風花雪月。

原來,王菲陳奕迅等天王天后們,

都只是在幫你唱寫給「那個人」的情書。

都說你的詞,句句傾城。

無數人想學你作詞的技巧。

只是,他們不懂——有深情,誰怕沒金句。

可就算寫下萬千金句又能如何?

你說:「我寫了那麼多詞,卻始終贏不到一個人。」

2003年,哥哥跳樓自盡。

你很自責:「我給他寫了太多悲哀的東西。」

你也反省:「是不是我的詞太過沉重?」

此後,你開始參讀佛經。

終於有一天,你放下了心中塊壘。

從此,你援佛入詞,

把「佛」與「愛情」兩個看似毫不相干的東西融合在一起。

你開導自己,也開導他人。

2006年,你給陳奕迅寫了《富士山下》。

「誰都只得那雙手,

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著雪路浪遊,

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你說:「喜歡一個人,就像喜歡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私自擁有它。逛過一圈,欣賞過就夠了。」

2003年後,你開始在歌詞中留一盞溫暖的燈。

哪怕歌曲本身是體現悲情的,你也要留一個解藥。

你說:「我可以寫得很悲天,但始終要憫人。」

於是,我們遇見了另一個林夕,

一個越來越平和、坦然、通透的你。

樂評人木葉說:「林詞三千,參差,明滅。隱隱間,有個悟字。」

但開悟,不等於忘情。

2005年冬,填詞人林振強逝世一周年。

在追悼林振強的音樂會上,

台上一眾歌手輪流獻唱林振強填詞作品,

而台下嘉賓,早已走得七七八八,

只有你逗留到了最後。

2007年,「叱吒殿堂至尊詞」評選。

十大詞人自選十年代表作參選,

但你,欽點的是《春光乍泄》。

眾人皆驚,因為這實在不能算你的代表作。

不出所料,《春光乍泄》果然落榜。

多年後,徒弟林若寧問你:當年為何選《春光乍泄》?

你從容一句:「這是明哥復出之作,有紀念價值嘛。」

獎盃的重量,又怎及感情。

後來,你做自己的專輯《林夕字傳》。

你把第一首歌的位置,給了他的《春光乍泄》。

也把收尾的最後位置,給了他的《下一站天國》。

他是開端,也是結尾。

你說:「愛一個人是不受控的,如果受控的話就不是愛情。」

你所給他的,再也給不了第二人。

你寫過一首《花不痛》:

「花舞,花落,花不痛;

天亮,天暗,天不痛;

心痛,因為,心肯痛。」

你說:「從來沒有人把『肯』當作動詞,來支配後面的名詞『痛』。」

這麼多年痴痴不忘一個人,

就是因為一個「肯」字嗎?

要有多堅強,才敢如此念念不忘。

有人問你:什麼是快樂?

你說:「快樂的第一步不是在過程里擁有什麼,

而是不會擁有太多東西。

你要準備隨時可以什麼都沒有,

再也沒有損失,才是最快樂的境界。」

或許,這也是你現在對待愛情的態度吧。

想起了同樣類似的一句話:

「我的一切付出都是一場心甘情願,

我對此絕口不提。

你若投桃報李,我會十分感激。

你若無動於衷,我也不灰心喪氣。

直到有一天我不願再這般愛你,

那就讓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愛情於你,終於變得深情而超脫:我愛你,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很多年前,為阻止梅蘭芳和孟小冬之戀,

邱如白說出了那句著名的話:

「誰毀了梅蘭芳這份孤獨,誰就毀了梅蘭芳。」

現在,歌壇也有人說:

「誰毀了林夕的孤獨,誰就毀了林夕。」

「沒有了林夕,我們的悲傷該何處安放?」

可是,夕爺,我多麼希望有個人能毀了你這份孤獨啊!

一個人,待最後一位歌手唱完最後一首歌,才離席。

這就是你。

都說射手花心,但你卻是一等一的深情人。

在香港樂壇某次頒獎典禮上,主持人在給某位最佳作詞人頒獎的時候,他的獲獎作品有一百首那麼多,主持人足足念了好久才全部念完。

王菲,陳奕迅,容祖兒,楊千嬅,張學友,古巨基,黃耀明,張國榮···唱的歌全部都在這份名單上,而那一刻諸位叱吒風雲的香港樂壇的巨匠們和他們的歌只屬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