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裝不下一粒愛的淚

原創 馮勝兵

時光是什麼

誰也說不清楚

也許是琥珀里松脂的淚滴

也許是重複的銹跡斑斑的黃昏

殉情的煤,折不斷的光

奶奶的奶奶可能也是

以一粒塵埃的方式疼你

她無法言語

你總是不停掃除

星空、大海，蕨類植物

可能也是

只有我懂

我是時光放牧的一條小小魚

和你們

以羊、以鹿、以虎

懷揣生為食物的原罪

游向刀俎的鋒芒

時光打著飽嗝，晝夜微醺

端著一壺老酒

小口小口地呡

它醉倒在哪裡

哪裡就長出石頭

要是醉眼迷離

就用一個死者的名字命名一座山

把玩

多麼幸運

我還幼嫩弱小

養一條魚

河流深諳其道

山川草木，日月星辰

助我成長

花蕊里流淌出來的蜜語

芳香了你我的天堂

我們坐在細沙灘的河岸

陪著一株蒲公英

不說話

看水草在風中搖曳

村莊沐浴金光

一棵狗尾巴草老是彎曲身子

毛絨絨的鼻尖

痒痒了誰的情話

任清風明月

鼓瑟吹笙

任一首首婉約的宋詞

為誰的婚紗

開滿桃花

生命美好,何忍虛度

光輝歲月,大顯身手

我要看看成吉思汗的彎弓

如何雄射四方

大明王朝的鐵血

如何在碧波浩浩蕩蕩

葉赫那拉氏的宮殿

沉澱著多少欲語還休

這愛的國度

無時不讓我熱淚盈眶

大地上的牛羊、蟲鳴、鮮花

愛和恨

都是我的知己,我的情人

即使溫暖的淚水迷糊了雙眼

我都覺得

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時光的白馬

在我額頭的山川馳騁

作為食物

一條魚豐盈、飽滿

象熟透的漿果

作為壽終正寢

我正當其時

江河、大地、星宿宇宙

所有的虛無和緻密

我都愛過它們,它們也愛過我

卦象透露的天機

讓時光迫不及待

一場狂歡,一場盛宴

作為主演和主菜

我將長眠在香味濃郁的厚土

陪我一起消逝的,互道珍重

在這之前

我把清晨還給黎明

把花朵還給花朵

把愛還給你

讓怨恨煙消雲散

美妙的歌聲

一條五音不全的魚羞於啟齒

給你跳一支舞吧

在水中,那漣漪就是

我一直虧欠的那束光,月光

怎麼也拔不出來

依舊在骨子裡泛著清輝

如果允許

我還想再找一個理由

足夠我把人世的一切再愛一遍

只是你

我的愛人

無論如何我都放心不下

瞧

我無遮無攔,一無所有

眼淚

趁我的左眼還能自由支配

你不要嫌棄

僅此一粒了

給你留個紀念

如果某天你老眼昏花

你就拿出來揉揉,補充水分

親愛的

你不要悲傷

我們都會殊途同歸

鐘鼓已響

我握緊肋骨

為時光的晚餐,擂鼓助興

如果你感到我的心還有餘溫

不要激動

也不要驚喜

那裡面就要心如止水

只是萬一

萬一你夢到一個佝僂的背影

請賜予憐憫

賜予食物和水

一個把肋骨做了鼓槌的靈魂

該有怎樣的牽掛

忍痛出現在你的夢裡

但是你最好別哭

你先看看我留給你的眼淚

還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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