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鷗
又是梅雨季節,這種氤氳的天氣讓我想起從前的日子,從前和林一起度過的日子。
三年前,一個陽光和煦的冬日,朋友向我介紹了林,很誠實的一個印象。一個星期後,我們開始約會,初冬的城市漫無目的地飄著雪花,街燈與車燈交錯閃爍,我倚在門柱上,心情像昏黃的夜,沒有頭緒,對那即將到來的見面沒有任何猜想。
他把我帶到本市一家最好的飯店,對我來說,這裡是奢侈的,但他說要給我最好的。我們吃的很少,卻談得很多,在干紅葡萄酒的映襯下,我發現他的笑很動人。
林朋友很多,現代化的通訊工具放在他身上得到充分的利用,每次見面總是嘟嘟響個不停。他推掉了大多的應酬陪著我。
林對我寵愛有加,因為有他的寬容,我便愈加任性、刁蠻,他說:「小歐,你只對我苛刻。」我前仰後合的搖著,問他下一次打算如何受刑。
林謙和樸實,他是那種絢爛過後歸於平寂的一種人,人情歷練,世故豁達,和他在一起很安全。
林話不多,他學不會粘著一個人如膠似漆的甜言蜜語,只會時刻守在你身邊,默默的做著事情。
出去吃飯,他不著痕跡的為我放好椅子,把餐具擦拭乾凈,將筷子和濕巾擺在我面前,然後再準備自己的那一份。
坐車時,先為我打開車門,在替我關好,然後自己轉過去上車。別人說我被林嬌慣著不會獨立生活,林笑著不語,他喜歡照顧我。
晨昏交替,寒暑輪迴。周末約了朋友去釣魚,我是第一個釣到一條小魚,小到只有三寸長,林像小時候過年穿新衣般的到處炫耀,帶回來放在冰箱存著。
過了好久,直到有一天,屋子裡實在沒有吃的才拿出來煮了魚湯,他故意把嘴咂的滋滋響,品嘗帶著腥味的喜悅。
聖誕節,城市到處洋溢著歡樂的氣氛,人們想出各種名堂在這個純西方的節日狂歡。
我和林躲開了人群,買了鞭炮和蠟燭跑到大橋下面,將蠟燭點燃在雪地上擦成心形,再點燃長長的一串鞭炮扔到地上,看它噼里啪啦的電光火石般的衝撞跳躍,我們毫無顧忌地大笑,興奮地在地上打滾。
然後,再靜靜地躺在雪地上看滿天斗星,那一刻,我想永遠的躲在林的懷裡,地老天荒。
撒謊請假,林帶我第一次去看海。我們扔掉鞋子在退潮的海邊撿拾貝殼,海螺將自己的軟體展開,成孔雀開屏狀,在波光粼粼的淺灘上曬太陽,把這些海霧撿回去,用開水煮一下便是一道不錯的美味。吃過晚飯我們繞島觀景。
小島三面環水,夕陽斜照,青松、褐石,海鷗翩躚,漁凡點點。
島上民風淳樸,人們生活悠閒、富足,林說要在海邊用石頭砌出一個小房子,他搖擼打魚,我坐在石級前織網,旁邊是用線串起的一排魚於,隨風飄搖。
我為他所編織的圖畫陶然而醉,他揭我的短處:「餓不死也得悶死你個小人精。」我悻悻然:「誰不是凡夫俗子卑微淺薄,人人痛恨世俗,你修好了世外桃源,看有幾個閒人願意往裡鑽?還不都是匆匆過客到此一游罷了,你我又豈能免俗?」
走到島的背面,路戛然而止,只有嶙嶙峋峋的岩石和遠處即將漲潮的海水,我們必須走出去這段沙灘,而且別無他路。
巨大的岩石投下一道道陰影,我怕走不出長長的沙灘,怕被海水吞沒。
林挽住我的手說:「相信我,我們的時間太短,我還沒看夠你。」剎那間,我漫天漫地的柔情被他的目光牽引,沁人心肺。
多少次林出差,從千里之外往回打電話,我裹在棉被裡聽他事無巨細的講一路的風景,我也把所有的雞毛蒜皮、小貓小狗的事向他彙報,想他的心情無處落腳,所以整個人晃晃悠悠,有些自憐自艾。
最不會討女人歡心的林有時也會買一大束花守在門口,虛榮心極度膨脹,想告訴他將一大束玫瑰分成每天一枝,既經濟又浪漫,只是不知下一次他的玫瑰行動會發生在哪一年,自己先氣餒。
塵埃落定,浮華歸於平寂。林把生活安排的妥帖、舒適,每次迎接我的或是閃著光澤的水果,再就是愛吃的脆棗,衣服清新乾淨,鞋子總是擦拭一新。
他喜歡在家招待我,買幾樣愛吃的蔬菜繫著圍裙煎炒烹炸,我才明白林所需要的只是一飯一菜的平實、安逸,他盼望我能做他幸福安詳的小妻子。
林在一處地點較好的位置買了房子,在拿到鑰匙的當天,我們站在空無一物的房間裡,林激動的擁抱著我,告訴我要給我一個溫暖的家。
我們像螞蟻一樣把東西一件一件搬回家,並讓每一種款式,每一個圖案都蘊含寓意:磨砂玻璃要百合花型的,電視對面的沙發要雙人樣式的等等。
整個工程已經初具規模,而我則越來越不知所措,我嚮往著和林在一起的快樂,卻不相信感情可以真永遠。
我怕歲月蹉跎,磨蝕了一切至真至純的感覺;我怕紅顏老去,再無似水的柔情;更怕凡夫的日子把自己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我不知道把自己的生活定位成什麼模式,我渴望轟轟烈烈的愛一次,對現實的自己,卻失望自責。
我是漫漫長夜裡的舞者,孤芳自賞,顧影自憐。
相隔很久沒有見面,電話打過去,先是沉寂,然後是寒暄的問候,話語裡沒了往日的溫柔,有一種預感涼透心底。
三年的時間,我在自己的世界裡遊蕩,林只是一個旁觀者,林已經很累。
餘下的半年時間,常常是兩個人默默相對,林的煙一支接一支,他至今不說一句責怪我的話,而我知道,我正在失去他。
恨不得讓當年的一場海水把兩個人一起吞沒,恨自己敢做地獄裡的冤魂,卻沒有勇氣做俗世的夫妻,我辜負了林。
今天是林結婚的日子。他說應該結婚了,他說我已把他的感情消磨殆盡,再沒有激情去愛我以外的其他女人,找一個妻子結婚,是了卻一份責任,盡一份義務。我能說什麼呢?微笑和淚水都補償不了林。
煮咖啡喝吧,苦?是苦,梅艷芳唱過一首歌,醉過始知酒濃,愛過方知情重,沒有一番苦練,怎能解其中滋味?
總也忘不了何林在一起的感覺,天塌下來不管,玩過頭了也不怕。
後悔?腸子都悔青了,哭過喊過掙扎過,撕心裂肺,自己倒在床上想心事,床濕了一大片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哭的。
跟誰也沒有說過,誰也不知道。有人能讓我這樣投入的愛一次,也是遇見了對手了,我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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