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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淼夕,生於1996年,陝西省西安市人。爸爸是一名美術老師,受到他的影響,我從小就對「藝術之都」義大利充滿了嚮往。
2018年,通過申請,我順利拿到了米蘭理工大學研究生的入學通知書,在父母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了去米蘭的航班。
米蘭理工大學位於倫巴第大區米蘭,這是歐洲境內第二大城市,也是歐洲經濟最發達地區,不但擁有為數眾多的展覽館、美術館,也是阿瑪尼、范思哲等世界頂級服裝的大本營。
我除了上課,就是流連各種各樣的藝術館,日子過得緊張又不失愜意。
2019年年底,我完成了所有課程的學分,最後一個學期主要是畢業和設計,我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2020年1月10日,我回到西安。1月23日,因為新冠肺炎爆發,武漢封城,陝西與湖北接壤,周圍的人都有些慌亂。在交大醫學院讀研的高中班長徐嘉敏每天都會在群里發消息,要我們減少外出,注意防護。
疫情爆發突然,武漢的防護物資嚴重不足。留在義大利的中國校友紛紛走上街頭,搶購口罩、防護服,寄回國內。留學生的同學群里有人募捐,每天公示募捐金額和所購物資的帳目,我也積極捐了款。
隨著疫情升級,1月25日,陝西啟動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預案,咸陽機場的國際航班也陸續停飛。徐嘉敏打來電話:「淼夕,看樣子形勢緊張啊,你要回義大利就得趕快走,否則航班停掉,你怎麼走啊!」
本來,我打算等2月份開學再走,但情勢緊急,我決定提前回義大利。媽媽很不舍,可是她也怕一旦航班停掉,我不能及時返校會影響學業。
我匆匆定好機票,於1月29日飛回了米蘭。臨行時,母親把好不容易託人買來的兩大包口罩硬塞進了我的行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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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落在米蘭機場,有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為我們測體溫,確認體溫正常方可辦理通關手續。辦理通關時,櫃檯的美女看到我的中國護照,下意識地向後挪了下身體,對旁邊的同事用義大利語說:「中國人,還好不是武漢,離遠一點,他們的病毒很厲害的。」
車站內全副武裝的工作人員
我裝作聽不懂義大利語的樣子,心裡既難過又生氣。
雖然在飛機上大家都戴著口罩,一出機場,就都紛紛摘掉了,我猶豫了一下,沒有摘。湛藍的天空下,年輕人嬉笑著結伴而行,老人坐在街邊長椅上悠閒地喝著咖啡,精緻的歐式建築襯著藍天白雲,美得像油畫。
戴著口罩的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周圍的人向我投來好奇不解的目光,我低下頭,默默回到住處。
1月31日,羅馬發現首例新冠肺炎病例。義大利政府立刻中斷了與中國所有的航班往來。媽媽替我慶幸:「幸虧你早走了,再遲個一兩天,你就走不了了。」
媽媽告訴我,她和爸爸參加了社區的志願者,為出入社區的人監測體溫。開飯店的表弟在年前接了不少年夜飯、喜宴等訂單,疫情爆發,他主動和顧客協商全部退掉,屯的大部分原材料都壞掉了,算下來損失了20多萬。表弟接受了損失,還四處籌到一些口罩,捐到了當地的定點醫院。
國內的疫情防控一天比一天升級,但這一切並沒影響到遙遠的義大利。雖然已有確診病例,但在生性樂觀熱情的義大利人眼裡,航班切斷就意味著病毒已經被阻在國門之外,他們照常在街頭、在咖啡館談笑,動不動就來一個熱情的擁抱和貼面禮。
我把義大利的情況分享給同學徐嘉敏,他非常緊張:「淼夕,你可一定要注意,這種病毒傳播很快的,你出門千萬要戴上口罩。」
我告訴徐嘉敏,按照歐洲的做法,只有病情非常嚴重的人出門才戴口罩,健康人出門戴口罩,不僅要忍受異樣的目光,周圍人還會自動與你保持距離,把你當成移動的傳染源。
本來這次提前回來,我也制定了一些外出計劃,然而對比國內的狀況,我總覺得米蘭看似如常的景象下暗藏兇險。除了必要的購買生活用品外,我幾乎不出門,默默呆在家裡,在線上接一些設計圖紙之類的活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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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5日,學校開學。校園裡,生氣勃勃的年輕人三五成群,無拘無束地打鬧嬉笑。而我戴著口罩,抱著一堆書,緊緊貼著牆根走著,像只惴惴不安的小老鼠,儘量把自己藏在陰影里。
「嗨,美麗的林小姐,你怎麼把自己弄得像只可憐巴巴的小貓一樣?」來自法國的班傑明擋在了我前面,我朝他點了點頭就想走開,他卻一把拉住我的背包帶:「林小姐,你又沒有生病,為什麼要把面孔遮在口罩後面?」
我一邊掙脫一邊低聲說:「現在新冠肺炎已經很厲害了,戴口罩是為了預防。」
聽到「新冠肺炎」幾個字,班傑明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這是你們中國人亂吃野味給全世界帶來的災難吧?切,上帝在懲罰你們,自求多福吧。」
「你胡說!」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直直地站在他面前說:「目前並沒有證據表明病毒源於中國,我們大部分中國人從不吃野生動物,班傑明,因為極少數人就給一個群體貼上標籤的行為既幼稚又可笑!」說完,我轉身離開。
此前,在留學生群里就流傳著中國留學生因為新冠肺炎被攻擊、羞辱的消息,我自己也有心理準備,然而當不公真正落在自己頭上,我還是氣得胸口疼。
回到住處,房東老太太卡德麗娜看我一臉受傷的神色,似乎讀懂了什麼:「孩子,我從新聞上看到了,上帝會保佑中國的,一切都會好的。」我喉頭哽咽,有些想哭。
2月21日,倫巴第大區一位38歲的男子被確診為新冠肺炎,他的傳播路徑很廣,影響到了周邊五萬居民,他被媒體稱為「一號病人」,隨後又有威尼託大區的感染者被發現,我嚇得心驚膽戰,約了兩個中國女同學,決定外出搶購一些物資。
平時購物的義大利小超市
由於附近的小超市物資已經不多,我們三個決定去遠一些的區域。路邊的藥店,紛紛貼出了「無口罩出售」的告示,還好我們幾個都準備了充足的口罩。此刻,大街上戴口罩的基本上都是亞洲面孔,歐洲人仍然我行我素。
正當我們三人討論去哪個超市時,幾個梳著小髒辮,穿著破洞牛仔褲的當地小混混圍住了我們:「討厭的中國人,不要帶著病毒在我們這裡亂竄,滾回你們中國去,滾回去!」
他們一邊說,一邊對我們推推搡搡。瓊和娜娜嚇呆了,我壯著膽子,大聲說:「請讓開,讓我們走!」
他們哄然大笑,為首的小混混戲謔道:「撕掉她們討厭的口罩吧!」說著就開始動手。正在這時,一聲斷喝傳來:「停手!」
一個高大的青年抓住了小混混的手,抬頭一看,原來是同校的安德魯。他皺著眉頭,冷冷道:「她們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許你們對她們做出不禮貌的事。」
旁邊兩個看似他朋友的人,也慢慢走過來。小混混見狀,打了聲口哨就散了。
安德魯是米蘭人,他雖和我同校,卻不同班,之前因為社團活動打過幾次交道,平時的來往並不多。
疫情前的安德魯
我向安德魯道謝,他笑笑說:「能幫助美麗的林小姐,是我莫大的榮幸。」瓊悄悄掐了一下我。我無聲笑了笑,義大利的男孩子,普遍嘴都比較甜。問明我們的去向後,安德魯建議,由他們三個護送我們去超市。
我推辭不過,答應了他的「請求」。來到超市,我看到了幾位戴著口罩的亞洲人,他們的小車裡堆滿了食品和日用品。我們三個也立刻開啟瘋狂囤貨模式,速凍食品、雞肉、土豆、洗潔精,幾乎看到什麼就往購物車裡丟什麼。
超市物資充足
安德魯他們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上帝啊,這不是戰爭,是和平年代,你們是打算把超市整個搬回去嗎?」我向他解釋,因為疫情要儘量減少外出,在家隔離是切斷病毒傳播的有效手段。
他還是攤著雙手,悻悻地說:「僅僅一場大號流感而已,為什麼要比戰爭來了還緊張。」
他們三個幫我們把大批物資送到家門口,到了我家樓下,安德魯大方地說:「林小姐,我可以添加你的WhatsApp嗎?(義大利青年人常用的社交軟體,類似於微信)。」我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2月23日,學校群發郵件宣布停課,很多學生紛紛湧上街頭,敲鑼打鼓為停課狂歡慶祝,當然幾乎都沒戴口罩。安德魯發來信息:「停課了,我們去喝咖啡吧,我知道一家棒極了的咖啡店。」我苦笑著回覆:「對不起,這個時候了,沒有心思出門。」
過了一會兒,安德魯發來一個不甘心的表情:「給你帶的禮物放在你房東那裡了,你記得去拿。」
過了將近四十分鐘,我才敢下樓。卡德麗娜把安德魯的禮物交給我,一束粉紅色雛菊和一塊小小的可愛蛋糕。卡德麗娜笑著說:「非常可愛的男孩子,為什麼不下樓呢?」我無奈地攤手,表示有疫情。
卡德麗娜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上帝啊,什麼事嚴重到姑娘們都不敢談戀愛了?」
其實,安德魯高大英俊,溫和有禮,用瓊的話來說,「有雙矢車藍花一樣的眼睛」,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交往對象,可目前這種狀況,我哪裡還敢出門約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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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疫情的持續升級,義大利政府對倫巴第和威尼托兩個大區中的11個市鎮實行封鎖,然而,所謂的封鎖也就是限制不必要外出,和武漢的封城完全不同。
大部分民眾也沒太當回事,他們該玩的玩,該上班的上班,該去酒吧的去酒吧。從我臥室的陽台上看出去,來往的義大利人,還是很少有人戴口罩。
2月26日,安德魯發來信息,告訴我他打算參加針對政府封鎖的抗議活動。我嚇得要死,要知道,在這種狀況下,再舉行大規模遊行活動,簡直是給病毒大開方便之門啊。
然而就算我再三勸阻,安德魯也固執地認為,政府沒有權利限制民眾的自由,民眾有權進行遊行抗議。
參加完抗議,安德魯興奮地給我發來現場照片,居民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聚集在廣場,手拉寫著「還我們自由」「要自由不要口罩」等內容的橫幅,抗議封鎖禁令,看得我直打哆嗦。
當然,我也很擔心安德魯,但是想到他對疫情不以為然的態度,我還是把話咽到了肚子裡。
然而糟糕的狀態還是發生了,2月29日,安德魯發信息過來:「我頭疼,咳嗽,很不舒服。」
我一驚,連忙問他還有沒有其他感覺,對照他說的全身無力,發熱等症狀,再加上他又有疫區接觸史,我直覺不妙,建議他趕快去急診科就診。
義大利是免費醫療體系,患者自覺不適時,首先到家庭醫生處就診,然後攜帶家庭醫生開具的相關診斷到綜合醫院進行檢查,家庭醫生根據檢查後果再鑑定是不是需要進一步轉診至專科醫院。
所有就診過程均需預定,其中等待的過程經常會讓人抓狂,如果沒有預約只能掛急診,但是急診的費用比較昂貴。
安德魯到達醫院時,醫院外面已經搭起了醫療帳篷,患者在進入醫院前先進行初步檢查,疑似患者進入隔離區域,避免患者一窩蜂湧入醫院。經過一系列檢查,安德魯被確診為新冠肺炎,他的肺部感染較重,醫生很快安排他住了院。
義大利醫院外的醫療帳篷
一開始,安德魯還很樂觀。因為義大利居民一般有病都先去看家庭醫生,所以除非有大病,是不會住院的。他給我發信息說:「哦,我要去住院了,這對我來說,是個大日子。」
但很快,情況就不妙了。因為病人急劇增多,醫護人員不足,防護物資急缺。據安德魯說,在醫院接診他的部分醫生和護士沒有穿防護服,有些甚至沒有戴口罩。
我聽了心裡特別沉重,新冠肺炎在武漢呈井噴式爆發的時候,不少醫生、護士也是因為防護物資不足,導致自身感染。
3月1日起,義大利的感染人數一路飆升。安德魯所在的醫院已經人滿為患,不斷有新的確診病人被送進來。醫生和護士像上足了發條的機器人,不停地忙碌,然而即使這樣也滿足不了需求。
病人被抬上救護車
安德魯告訴我,他親眼看到,一個年輕的護士崩潰大哭:「上帝啊,幫幫我們吧。」哭完後又接著開始救助。有的醫護累得夠嗆,直接靠牆就睡著了。然而,比醫護人員更讓人痛心的,是眼睜睜看著病人一個個離去。
義大利是一個人口老齡化嚴重的國家,但這次新冠肺炎似乎更容易襲擊老年人。因為呼吸機嚴重匱乏,當有同等需要時,醫護人員只能把呼吸機留給治癒希望更大的年輕人,而被放棄的重症老年人只能痛苦地等待死亡。
一天晚上,安德魯很難過地說,住在他旁邊的老亞當去世了,兩天前,他還笑嘻嘻地談到,等病好了以後要去法國看他女兒,在安德魯手機上看到我的頭像後,還直夸「多麼美麗的東方小公主」。兩天後,他呼吸衰竭,沒有呼吸機的情況下,在掙扎中去世。
安德魯痛苦地說:「老亞當死了,我會不會也死了,上帝啊,也許我們在災難面前都太無知了。」
醫生對病人進行救治
我連忙找到國內疫情的相關數據發給他,告訴他,這個紅色的數字是累計確診數字,綠色的是出院數字,黑色的是死亡數字,我說:「你看,在中國,這個病的治癒率比死亡率高太多了,對於抵抗力好的年輕人來說,好好治療,一定沒問題的。」
安德魯發過一個微笑的表情:「也許我可以把心放到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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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安德魯心情能好點,我雖然宅在家裡,但還是會稍稍打扮一下,和他視頻。有時候我還會直播自己做飯的過程給他看。
自製的吐司和沙拉
安德魯開玩笑說,每天和我視頻的時候就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3月3日,我在家包餃子,安德魯在視頻中看著白胖胖的餃子大呼看到吃不到,太過殘忍。我提議給他送一些去。安德魯很高興,但又擔心我被感染,我笑著說:「我的防護措施全著呢,沒事,再說,我也想再去囤一些東西。」
我把餃子裝在保溫桶里,穿上雨衣,戴上口罩、墨鏡和手套,包得像個木乃伊一樣出了門。大街上的人少了很多,但是還有一些人沒有戴上口罩,有些人的口罩被拉到了鼻子以下。
我匆匆來到醫院,幾輛救護車停在門口,醫護人員正把病人從車裡抬出來,每個人看上去都疲憊不堪。我不敢多看,低著頭把保溫桶交給門房,交待幾句後趕緊離開。
回到家時,我在家門口看到了房東卡德麗娜,她一襲黑衣,眼眶紅腫。沒等我問,她就告訴我,她的母親在養老院感染了新冠肺炎,剛剛去世,因為特殊情況,屍體直接被送往殯儀館,她並沒有見到母親最後一面。
「上帝啊,為什麼要這麼懲罰我們?」看著傷心的卡德麗娜,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把她抱在懷裡,可現在,我只能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安德魯收到我的餃子非常開心,他不斷稱讚,真是太美味了,果然每個中國人都是天生的廚子。我笑了笑。
我以為安德魯能順利出院,誰知第二天,安德魯就斷了音訊。發信息不回,打電話先是無人接聽,後來就關機了。想起卡德麗娜紅腫的眼睛,我心頭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我不敢向最壞處想,卻又不能不向最壞處想,我想起他之前開玩笑的話:「如果我死了,最後悔的事一定是沒有早點約會你」,我越想,心頭越像墜了一塊鉛,沉重無比。
整整兩天,我沒有他的任何消息,我機械地如常生活,手機一有動靜就發瘋般地把它抓在手裡。
這使我第一次意識到,離別,隨時可能沒有預兆地發生,可能在下一秒,可能在下個街口,而我們唯一能做的是,好好活著。
我終於得到了安德魯的消息。他說,就在兩天前,他的病情突然轉重,還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昏迷。「我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了,胸口很悶,我大口大口地吸氣,可是就像被撈出水面的魚,明明到處都是空氣,但就是吸不到。」
病床上的安德魯
我含著眼淚,發過去一個擁抱的表情。
安德魯告訴我,在他有意識的時候,想到過,他和我還沒有正式約會,我包的餃子他還只吃了一次,「我對上帝說,我還不想去見你,我有很多事沒有做,不行,我要活著。」
我哽咽著說:「快好起來吧,我還有很多拿手菜你沒吃過呢……」他驚喜地說:「你這是答應要與我約會嗎?我太幸福了,我甚至感謝上帝讓我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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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在渡過危險期後,一天天好了起來。
但整個義大利的形勢越來越不妙了,每天的新增確診人數由上百例很快升到一千、甚至幾千例。因為防護物資不足等原因,大批醫務人員感染,同時有多名醫護人員因為感染去世。3月7日,義大利累計確診人數達到5800多人。
空無一人的街道
瓊哭著給我打電話,她決定離開義大利回中國。然而,由於通往中國的航班已被切斷,她只能先由米蘭轉機至阿布達比,再由阿布達比轉至北京,而這時候的機票已經漲到了將近三萬塊錢一張。
爸爸媽媽每天看著義大利垂直飆升的新增確診人數,也一再讓我回西安,然而考慮到未完成的學業、居留期的問題,以及回程過程中可能面臨的風險,我還是決定留在義大利。
我用張文宏教授的話勸他們,「原地隔離是最好的辦法」,為了讓他們放心,我讓他們看我塞得滿滿的冰箱,並每天抽出時間和他們視頻。
3月10日,義大利全線封城,除去工作和健康原因外,其餘的外出理由一律不被允許。當晚,義大利外交部長迪馬約就新冠疫情向中國求助。
人很少的地鐵
瓊在將近20多個小時幾乎不吃不喝的情況下,順利在3月10日到達北京,她趕上了大批留學生回國潮,機場裡幾乎擠滿了人。工作人員忙得聲嘶力竭,然而,因為等待時間過長,很多留學生出現了情緒不安、暴躁等狀況。
「我能理解他們,這麼長時間又累又渴又怕,回來了只想趕快找地方躺下。可是,工作人員也沒有辦法呀。不管怎麼樣,我回來了,安心了,我從沒這樣自豪啊,因為,我身後有祖國。」瓊在微信里說的話幾乎讓我落淚,在如實申報了自己的情況後,瓊被帶到了集中隔離點隔離。
3月11日下午,華西醫院兩名醫生隨紅十字會志願專家團隊飛赴義大利,與此同時,呼吸機等大批醫療物資也準備運往義大利。
米蘭大教堂廣場上的鴿子已經沒有人喂了
3月18日,安德魯治癒出院,我開玩笑說要不要我接他,他非常認真地說:「不,絕不,經歷這場該死的災難後,我覺得之前對它太輕視了,我決定待在家裡,哪兒都不去,你也一樣。」我點頭答應。
封城之後,我所在區的大超市開通了線上預訂,生活物資不成問題。被迫宅在家裡的義大利人壓抑不了熱情的天性,他們在陽台上演奏樂器,隱隱約約的樂曲聲讓我總能想起之前在運河邊上那些美好的日子。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每個人頭上都是一座山。此刻,時代落下的灰,終在義大利成了山。面對病毒,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獨善其身。相信在舉國防疫和中國人民的援助下,義大利能早日挺過這個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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