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喬苗兒
「我在追《贅婿》,特別搞笑。」
「巧了,我也是。就是更得有點少。」
過年期間,新劇觀察(ID:xinjuguancha)記者發現了件特別有意思的事,身邊平時喜好千差萬別的非同行親朋好友,在看劇上達到了空前的一致:看《贅婿》,並且暫時沒有棄劇的苗頭。
一種民間說法是,想要知道當下的市場爆款,就到早高峰的地鐵、公交車廂里瞅瞅大伙兒都在看什麼,這種即時性的觀察,樣本有限,但同樣代表著觀眾審美。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贅婿》能在非更新日保持熱度,並在首周播畢後在愛奇藝站內成功突破10000的熱度值。誠然,從《慶餘年》的部分陣容出演,到圍繞原著和劇集的男頻文改編、女性話題的討論固然令《贅婿》有了成為茶餘飯後談資的附加價值,真正吸引觀眾的還是要回歸內容本身。
節後復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贅婿》主創,製片人劉聞洋和導演鄧科一探究竟。
改編不做男女頻預設,格局和視角最吸引人
早在2017年,騰訊影業和閱文集團共同發布多個IP項目,除了《慶餘年》《將夜》等,還有《贅婿》,後來騰訊影業引入新麗一起開發此項目,三方首度聯手開發了劇集《慶餘年》,並取得了熱度、口碑雙贏的好成績,此時的《贅婿》則是三駕馬車的第二次合作。製片人劉聞洋回憶,從2017年到2020年3月正式進入具體的劇本創作,《贅婿》項目組把主要的工作精力都放在了劇本上,主要做三件事:編劇秦雯老師利用其在女性視角方面的經驗和優勢,把劇中女主人公蘇檀兒先立業再成家的現代獨立女性特質做紮實,為女性視角打下堅實的基礎;組織編劇成立「拆解小組」,把原著500多萬字按照章節拆成可供影視化的故事素材並進行篩選和包裝;明確堅持倡導現代社會文明中的價值觀,比如堅持一夫一妻制等。
到了2019年的10月,劉聞洋聯繫上導演鄧科,以製片人劉聞洋指導的新麗團隊明確喜劇設定的改編突破口之後,跟導演鄧科進行了多輪討論,最終鄧科被《贅婿》的視角和格局,還有改編的喜劇設定所吸引。「和以前所見的其他男主角不同,寧毅是從負數開始成長的主人公。」鄧科說。
即便《贅婿》的原著是在網絡上極富盛名的男頻小說,但從談話中能夠很明確地感知到,主創們改編的重心並不在男頻女頻上,而是試圖發掘基於影視創作規律的改編方向。「其實沒有特別清晰的創作公式,男頻劇或者女頻劇就要怎樣去打觀眾所謂的痛點和嗨點,我覺得這不是一個特別真誠的創作開端。時代在變,人的審美也在變,不變的是創作出真正好看的戲。」劉聞洋說到。
鄧科與劉聞洋在這方面迅速達成共識,「我個人非常反對按男頻女頻區分,尤其是在創作上。」鄧科是85後,在從業之前同樣受到老劇的啟發和影響,「好看的劇里有家國情懷,也有家庭戲、情感戲,這些瑣碎的事情讓戲變得好看。一部劇其實是小的社會縮影,我也希望觀眾能夠在《贅婿》中體會到人的七情六慾,我們不討論男頻女頻,只說劇好不好看,這是我們開始就定下的。」
由於採取了「戲中戲」的結構,主人公寧毅作為小說中的人物,帶著現代的意識來到武朝入贅蘇家,古今思維碰撞出不少笑點,同樣也引發了觀眾對於劇中涉及的諸多現實話題的探討與爭鳴。開播兩周,製片人劉聞洋也會隨時關注彈幕和輿情的反饋,對於觀眾討論的聲音,在他看來反而是好事。「如果觀眾能夠在劇中提煉到不同的觀點,一部劇的戲劇功能已經達到了,它就是被觀眾觀賞的網劇。而當我們一旦代表了哪一類的價值觀的時候,勢必會與另外一類劃開界限,這不是文藝創作者應該第一優先考慮的東西。」
喜劇方便觀眾接受,同時也要「飛中求穩」
如開頭所述,從觀眾的觀感來說,「郭麒麟的內心住著個張若昀」的反差萌,寧毅帶著現代思維在蘇家所向披靡降維打擊過程中製造的笑點,「好笑」成了《贅婿》最明顯的標籤。
《贅婿》以寧毅、蘇檀兒等人的成長為線,全劇分成江寧篇、霖安篇、武都篇三個段落展開,在不同的地方,主人公們會遇到層層升級的困難和挑戰,直到最後承擔家國天下的責任。面對記者提出的「是不是專門拍了個喜劇」的問題,劉聞洋和鄧科有第二重的共識:讓劇有更明亮的基調。「我們用喜劇去打開這部劇,也是考慮到原著小說格局非常大,但是如果我們直接把大的格局放到觀眾面前,實際上是不易於觀眾接受的。」鄧科解釋道。
「很多彈幕,豆瓣上的評論都說這個戲特別喜劇,幾分鐘就有一個笑點。但其實我們與合作方溝通,包括現場拍攝的時候,都不是以純搞笑的小品來創作的。它的喜感還是融入到人物本身的性格和特定的戲劇情境里的。比如說宋軼,她不是喜劇演員,但是燒樓圓房那場戲觀眾覺得特別好笑。」劉聞洋解釋。
既要保證觀眾的接受,還要避免把劇拍成小品或者「撓痒痒肉」純搞笑的作品,需要創造者對度有很準確的把握。「飛中求穩」是鄧科在創作中標出的基準線。
比如男德學院中的戲份就考慮到了戲劇的真實層面。雖然是虛構的一個場景和機構,但創作者仍舊要保證邏輯的自洽,避免雷和失真。因此,從「入贅」的點開始,從劇本階段已經做了詳細而縝密的鋪陳。大到建立社會背景和習俗的體系,小到結婚贅婿要坐花轎、端茶倒水等細節,再引入犯了錯要送去男德學院反思,保證情節的連貫和順理成章。
「我跟創作團隊始終強調,要真實」鄧科說。蘇氏布行拼刀刀是劇中的名場面,拍攝時美術團隊準備了非常華麗宏偉現代化的轉盤。「拍攝前的幾天我去現場感受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對。後來意識到問題所在,拼刀刀用到的所有道具都應該取材於蘇氏布行內部,而且要讓觀眾看到寧毅組裝的過程,通過細節讓觀眾感受到寧毅是帶有現代思維的現代人,而不是直接開金手指拿出現代的道具。」
而《贅婿》第一個篇章的重點集中在商場上的你來我往,「商戰」的處理則更要寫實。「遵循相對通俗的創作理念,同時也要保證有專業的知識點,比如做空、飢餓營銷、市場營銷這些商業概念不能胡編。」劉聞洋說。
鄧科馬上在一旁補充,當時我逼編劇們逼得比較狠,讓他們去問從事相關職業的親戚朋友家人,同時也把國內比較經典的商業案例都研究了一遍,最終才梳理成現在的版本。我們這塊創作並沒有抱著拍喜劇就可以胡來的想法,該考究的地方都都稍微考究了一下。」
創新即趨勢,比如先從發掘郭麒麟30%的「狠」開始
近年來的內容市場,在喜劇、爽劇等標籤包裝下的內容,觀眾接受程度高,並能以此為契機,去追尋劇集更深層次的主旨內涵表達,整體取得了較好的市場反饋。導演鄧科此前更是憑藉諸多青春題材的喜劇,受到年輕觀眾的喜愛。當《贅婿》以喜劇化的表達搭配上郭麒麟這一為全國觀眾熟知的曲藝界種子選手,是創作慣性還是迎合市場趨勢?
都不盡然。
「趨勢很難追的。做咱們這行,唯一的趨勢就是創新。技巧是建立在創作基礎上的,而不是凌駕在創作上的。」劉聞洋感嘆道。「現在《贅婿》播出不到一半,很難把它受歡迎歸結到喜劇、爽劇或者郭麒麟本身的搞笑屬性等某個層面,一定是綜合起來的,讓大家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覺。包括我們選擇郭麒麟,也是因為綜合人物調性和演員本身的考慮。寧毅最大的特點就是扮豬吃虎,老虎已經有了,內心是張若昀,外表怎麼有一個小可愛呢,郭麒麟就應運而生了。」
而對於導演鄧科來說,創新的動力來自於危機意識。在他看來,不管是笑點還是爽點,令劇中的高潮段落更密實,也是出於對觀眾觀看習慣和需求的滿足,「觀眾希望劇有下飯的屬性,能更輕鬆去打開它。」「怎樣令我們的劇讓更多觀眾看到?對於長劇來說,除了同類型的長劇集之外,又出現了短視頻等新的對手,而短視頻密集的信息量也讓觀眾的審美偏好發生了變化,因此《贅婿》在節奏上也做出了比較有網感的調整。」
接下來圍繞演員郭麒麟的選擇問題上,不論是製片人劉聞洋還是導演鄧科給到的反饋,都愈發令記者相信,《贅婿》遵循創作規律、靠創新突圍的創作準則不只是漂亮的場面話而已。
當記者自動認為郭麒麟是因為本身的搞笑氣質以及身為曲藝演員紮實的曲藝基本功能夠滿足寧毅這個人物滿嘴跑火車的台詞需求時,導演鄧科給出了不一樣的回答。
「我記得當時跟麒麟說過這樣一句話。我說麒麟,我要拍《贅婿》是拍你的狠,因為你的喜劇天賦全國人民都知道,我不希望你演完《贅婿》之後,觀眾覺得還是看了一個郭麒麟,這次我保留你70%的自我,接著去找觀眾都不知道的,你30%的狠。」鄧科說。
鄧科習慣給演員做詳細的人物小傳,並且跟演員擬定一個「表演合同」,這次也不例外。鄧科將這一次的表演視作一場考試,有100分的基礎分和20分的附加分,難的就是拿到附加的20分。因為寧毅的成長有層次,到後期必須要求這個人物展現出冷峻果決的一面,這種冷峻果決與黑社會老大、甚至殺手的狠辣都是不一樣的,而寧毅又是郭麒麟來演,「他是容器,得裝得下寧毅這個角色。」
《贅婿》將將鳴鑼開場,這個故事最後能總結出多少創作的門道,我們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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