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區柯克的天平

2023-07-24     飛地APP

原標題:希區柯克的天平

眼睛是活躍的器官:它揀選、取捨,專注於某些事物,忽視其他事物;在看的同時,它已經開始思考並組織世界。眼睛需要把事物排列好,找到一種邏輯,找到圖像之內的連貫思路,視覺平衡能夠滿足這樣的需求。繪畫、照片、電影所表達的空間,從某種意義上說,並不是真實看見的空間,而是心中渴望的空間。

圖像:從文藝復興到社交媒體(節選)[意] 里卡爾多·法爾奇內利狄佳 譯

希區柯克的天平

馬里恩·克蘭 (Marion Crane)開著一輛車牌號 NFB418的福特轎車,正在飛馳。她旁邊的座位上有一個手袋,裡面裝著剛剛偷走的一大捆錢,有四萬美元。白天、晚上、晴天、雨天,她都在開車,飛速逃離,就是怕被抓住。她的確沒有被抓住。至少沒有被立刻抓住。可無論如何,她必須停下來:她累了,需要休息,也許需要洗去疲勞,或者,洗去自己的良心。她選擇了國道上遇到的第一家汽車旅館。幾個小時後,她死了。在淋浴中被殺死了。這就是電影史上最著名、被引用最多的鏡頭。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於1960年執導的《驚魂記》 ( Psycho ) 。兇手是諾曼·貝茨 (Norman Bates)。由於精神錯亂,他穿著和母親一樣的衣服。

諾曼舉起一把刀。那只是一個黑色的剪影,讓我們覺得兇手似乎真的是他的老母親。可以看到,為了構造這種背光效果,背景牆壁亮著一盞壁燈:諾曼是一團黑斑,輪廓處被一束光點亮。然而,那盞燈的存在不僅是出於情節需要,還有另一個更複雜的原因。為了便於理解,讓我們試著與另一影格進行比較:

郝思嘉眼睛濕潤而顫抖,向上看去,在《亂世佳人》的許多場景中她經常呈現這一姿態。房間裡很暗,只有一盞昏暗的油燈:這種柔和散漫的光線,恰恰是好萊塢描繪知名女演員時的最愛。郝思嘉位於影格左側;右側最靠後的位置,鏡子裡,亮著一盞燈。其結構和邏輯與《驚魂記》相同:演員在左邊,燈在右邊。

其實,在電影中,任何事情都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生,而當希區柯克和塞爾茲尼克 (Selznick)這兩位巨頭在組織製作電影的時候更不會:那兩盞燈並非偶然出現,而是有意放在那裡的。

在《驚魂記》中我們可以看到,影格分成了兩個相等的部分,一半呈淺灰色,另一半呈深灰色,在深灰色這部分就是那個黑影,另一邊則是極為明亮的光。

如果想要了解某個元素的作用,可以把它刪掉,看看會發生什麼:

沒有了這些燈,鏡頭就失去了景深:諾曼的影子變得木訥、扁平,成了一個沒有任何動感的剪影。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郝思嘉身上,她也被壓平在背景上。所以,儘管那些燈光都是沒有人注意的細節,被當作普通家具,但實際上,在塑造諾曼的暴力姿態時,在為郝思嘉的目光綴上一絲慵懶時,那些燈光都是不可或缺的。為了讓觀眾以正確方式觀看主要元素,必須使用某些次要元素。用畫家的行話說,這盞燈「平衡」了主題。也許,在某種程度上,平衡這個比方很容易讓人理解,但還是需要解釋一下其中的細節。其機制是這樣的。

我們取一塊空間,上面放一個小球 1

圖左:這小球比其他任何事物都更能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它從畫面中脫穎而出,我們想逃都逃不掉。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說小球具有「視覺重量」。「重量」是指在第一眼中所具有的重要性。

圖右:現在,讓我們再加一個元素。一個黑色的小球,從紅色小球那裡奪走一些注意力,奪走了它的重要性;或者說,繼續用剛才那個打比方的說法,我們可以說,黑色的小球平衡了紅色的小球。

圖左:這小球比其他任何事物都更能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它從畫面中脫穎而出,我們想逃都逃不掉。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說小球具有「視覺重量」。「重量」是指在第一眼中所具有的重要性。

圖右:現在,讓我們再加一個元素。一個黑色的小球,從紅色小球那裡奪走一些注意力,奪走了它的重要性;或者說,繼續用剛才那個打比方的說法,我們可以說,黑色的小球平衡了紅色的小球。

比如天平,我們往其中一個盤子裡加砝碼,想讓它與另一個盤子重量相等。在圖像中也是如此,我們可以添加一些事物,用來削弱其他事物的重要性,或者用來引導觀眾的觀看「方式」。

事實上,在所有構圖中都有這樣一些元素,它們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可能因為它們更大,也可能因為它們更暗,還可能因為它們與周圍事物形成對比。而構圖往往意味著利用反作用力來平衡這種吸引力。但話說回來,其實這個道理適用於任何藝術領域:一家著名餐廳的廚師曾經說過,增加辣椒的時候,必須減少鹽,這是因為,咸鮮味並非給定不變的量,而是平衡辣味的一種形式。 2

在對稱構造中,我們可以看到完美的平衡,常見於某些特定時代,也許出於宗教原因,會去追求凝滯和冰封感。 3

「釘於十字架」場景經常使用這一模式,如弗朗切斯科·格拉納奇 (Francesco Granacci)在1510年創作的這一幅:

兩位聖人均勻對稱。如果我們打個比方,把兩位人物放在天平上,那就是兩方平衡,給人莊嚴穩重的印象。

但這都是罕見情況,尤其在現代。大多數情況下,平衡體現在不對稱關係上,有一種張力,為圖像帶來魅力和複雜感。例如,讓我們看看皮特·德·霍赫這幅畫:

那是1660年前後的荷蘭代爾夫特城——維米爾和卡雷爾·法布里蒂烏斯 (Carel Fabritius)都來自這座城市。在探索日常事物時,這幾位藝術家也更加傾向於使用令人信服的視覺效果。這片空間堅實,有景深,可信度高。透視、遠處的樹和側面的牆都對整體效果有幫助。此外還有人物:可以看到,左邊有三個人,令構圖傾向一側。於是,霍赫在右邊增加了一個「小砝碼」:這個小女孩正朝畫面中心走去。也就是說,朝著天平支點走去。她平衡了三位主要人物的重量,甚至可以與另一位女人爭奪畫面主角的地位。 4

溫斯洛·霍默 (Winslow Homer)有兩幅畫,以不同方式對同一畫面進行處理,拿它們來講解這一機制可謂完美。 5 兩幅都繪於19世紀80年代。第一幅是板面研習稿,另一幅則是布面成品。在研習稿中,男孩是注意力焦點,構圖呈現經典態勢:

布面成品在水平方向上視角更寬,男孩反而沒有那麼重要了:

右側留白更多。此外,為了平衡重量,霍默在遠處畫了另一艘船:這是純粹的視覺平衡行為。

掃一眼可能會覺得似乎是同一幅畫,但在概念上卻是兩幅不同的作品:在研習稿中,船屈從於水和風的推力,平衡船體傾斜的是畫面中央的男孩;但在布面成品中,平衡整體的則是遠處那艘帆船。兩相比較可以看出,即使在同一位藝術家的頭腦中,也不會只有一種構圖方式,關鍵在於想要敘述的故事是什麼樣的。

那麼,如何學會觀看重量和平衡?傳統學院派教學認為,最快捷的方法是眯眼。睫毛為圖像蒙上了一層薄紗,銳度降低,突出了主要的形狀分組。

畫家略微離開畫架幾步、眯起眼睛、略微傾斜頭部,這個刻板印象就來源於此。這並非個人習慣,而是專業技巧:這是看清分組和重量的唯一方法。近年來人們會使用 Photoshop等軟體來模糊圖像:只要別太過分,就能凸顯重要觀視核心。

19世紀末起,美國畫家兼教師亨利·蘭金·普爾 (Henry Rankin Poore)為學生和愛好者出版了一系列普及教材,於是便有了現代意義上的「平衡」概念。 6 其中,1903年的《繪畫構圖》 ( Pictorial Composition ) 成為暢銷書,重印無數次。普爾的教學模式是20世紀最具影響力的幾種之一,也許已被後人超越,但如今的教科書中仍然可以找到其身影,義大利學校也不例外。

普爾《繪畫構圖與畫作評價》插圖

有些人可能會反對,將「天平」這一比喻視為機械化的詮釋策略。不過,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此外,也有人猜測它背後的深層生物學原因。60年前開始的一系列研究表明,並非只有人類才有平衡圖像的需求。

20世紀50年代,英國動物學家兼倫理學家、《裸猿》 ( The Naked Ape ) 的作者德斯蒙德·莫里斯 (Desmond Morris)針對靈長類動物的繪畫活動進行了多項研究,利用紙筆對其進行測試。 7 莫里斯並不想證明動物有能力創造藝術,只是想強調審美意識並非智人的專屬特權。最令人感興趣的是剛果 (Congo)的作品。這隻黑猩猩一歲大,在非洲熱帶雨林自由生活過一段時間,之後來到倫敦動物園。實驗開始於1956年11月。起初,剛果猶豫不決。之後,他畫出了第一幅線條。是這樣的:

圖左:莫里斯注意到,黑猩猩對紙張某個區域尤為感興趣,將線條集中於此。

圖右:紙張那裡原本有一小滴墨水,是偶然出現的,而剛果與之產生了互動。

圖左:莫里斯注意到,黑猩猩對紙張某個區域尤為感興趣,將線條集中於此。

圖右:紙張那裡原本有一小滴墨水,是偶然出現的,而剛果與之產生了互動。

因此,這些線條並非塗鴉,而是證明了(儘管是以一種原始的方式)某種心理模式的存在。也就是說,思考空間時的一種非隨機體系。為了驗證這一假設,莫里斯決定繼續進行更加嚴格的研究。所以,他給了剛果幾張紙,每一張上都有垂直線,將空間分成兩部分。

圖左:如果線條在中心,剛果會在上面標記幾次,把它變成視線集中的焦點。

圖右:如果線條偏離中心,剛果會在空出的部分畫,就好像紙上還有另一張紙。

圖左:如果線條在中心,剛果會在上面標記幾次,把它變成視線集中的焦點。

圖右:如果線條偏離中心,剛果會在空出的部分畫,就好像紙上還有另一張紙。

圖左:隨後,莫里斯給剛果和阿爾法(一隻成年黑猩猩)出示了一張中間有正方形的紙。

圖右:與斑點相比,正方形更能吸引注意力:它們在上面勾畫,明顯是在標記它。

圖左:隨後,莫里斯給剛果和阿爾法(一隻成年黑猩猩)出示了一張中間有正方形的紙。

圖右:與斑點相比,正方形更能吸引注意力:它們在上面勾畫,明顯是在標記它。

圖左:之後,莫里斯提高了難度,展示的紙張上正方形位於一側。

圖右:阿爾法在它旁邊畫線,仿佛是在填補空白,想要與正方形對稱。

圖左:之後,莫里斯提高了難度,展示的紙張上正方形位於一側。

圖右:阿爾法在它旁邊畫線,仿佛是在填補空白,想要與正方形對稱。

莫里斯推測,黑猩猩想要在空白處添加一些東西,用來平衡正方形的移動。當然,也可以認為阿爾法和剛果的機制實際上相當簡單:既然正方形占據了一部分空間,那它們就在空出的那部分畫。不過,正如莫里斯多次強調的,如果這只是填補空白的問題,那黑猩猩就會到處亂畫,例如,沿著邊緣或角落,但這種情況從未發生。黑猩猩並不是在空白處泛泛地畫,而只是在與那塊實體相對稱的一小塊空白處畫畫。

一般來說,黑猩猩的反應主要有兩種模式:要麼標記正方形,要麼標記旁邊的空白。也就是說,儘管沒有人向剛果和阿爾法解釋過可視範圍這個問題,但兩隻黑猩猩仍能朝這個方向思考。不要小看這一點:孩子們第一次拿起鉛筆時會到處亂畫,並不會意識到紙張的存在。相反,剛果和他的同伴們明確看到了這張紙,把它理解為一個可以畫畫的實體,然後立即宣布一個項目、一個興趣點、一個關於繪畫空間的想法。如果莫里斯的假設是正確的,那麼我們必須認識到,阿爾法在正方形旁邊添加了一些東西,恰恰就像希區柯克在殺手剪影旁點亮了一盞壁燈。

過去,人們通過各種方式研究藝術起源:史前遺蹟、原始人的畫、精神異化者的畫、兒童的畫。動物擁有審美意識這一點已經在不同場合得到了驗證,例如園丁鳥會搜集樹葉、樹枝、花瓣來裝飾自己的巢穴並吸引雌鳥。然而,剛果和阿爾法的故事告訴我們更多的東西:我們所說的「視覺重量」「平衡」「均衡」概念不只是幾千年來藝術實踐所產生的一種機制,也許其基礎在於一種生物傾向。眼睛是活躍的器官:它揀選、取捨,專注於某些事物,忽視其他事物;在看的同時,它已經開始思考並組織世界。眼睛需要把事物排列好,找到一種邏輯,找到圖像之內的連貫思路,視覺平衡能夠滿足這樣的需求。繪畫、照片、電影所表達的空間,從某種意義上說,並不是真實看見的空間,而是心中渴望的空間。因此,我們可以將平衡定義為對被感知物的審美感知。 8

與此同時,態度卻體現在特定時代背景中。儘管通過分組和重量進行 思考的這種趨勢一直都在,但直到15世紀它才開始成為繪畫實踐中的基本標準。一直到整個文藝復興時期結束之前,規則由素描決定:偉大的佛羅倫斯和羅馬畫派都屬於輪廓線條派。之後,來自義大利北部的一些藝術家開始在畫布上直接作畫,並不預先描繪輪廓。例如,喬爾喬內 (Giorgione)和提香,卡拉瓦喬也是如此。 9 瓦薩里在著於1550年的《藝苑名人列傳》 ( Le Vite ) 中曾經強調,在托斯卡納地區,素描處於核心地位,而在威尼托地區,構圖較弱、著色(塗抹顏料的方式)較強。 10 簡言之,佛羅倫斯和威尼斯的區別並不在風格,而在技法流程。

對比一下就能清楚看到這一點:

圖左:這是波提切利筆下的聖子:可以看到繪畫輪廓線條,幾乎書法一般。這就是佛羅倫斯。

圖右:這是提香筆下的聖子:可以看到,筆道油膩,有暈塗效果,沒有輪廓線。這就是威尼斯。

圖左:這是波提切利筆下的聖子:可以看到繪畫輪廓線條,幾乎書法一般。這就是佛羅倫斯。

圖右:這是提香筆下的聖子:可以看到,筆道油膩,有暈塗效果,沒有輪廓線。這就是威尼斯。

這是兩種不同的實踐方式,對應著相當不同的理論概念。威尼托地區的畫家不使用任何草圖,採用厚塗方式將顏料堆在畫布上,於是發明了一種新的繪畫方式和觀賞方式。當時的人們還沒有明確意識到這一點,但這種方式對後世造成了巨大影響:事實上,在與線條的對決中,色塊占了上風,最終人們甚至開始欣賞一團團的顏料本身,欣賞它們的質感,不再把它們視為事物的輪廓。畢竟,如果我們仔細觀察這兩個聖子,一眼就能看出,波提切利可以算作用墨汁勾勒邊緣的連環畫的先驅;而在提香身上,已經能夠看出印象派技法的雛形。

三個世紀之後,在19世紀中葉,這一想法產生了極端後果:

英格蘭的代表人物是威廉·特納。

法國的代表人物是柯羅和巴比松派。

柯羅《鄉下》,1866年

就是從那時開始,人們談論現代意義上的量感、重量、平衡。有些人認為,柯羅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風景畫家。如果仔細觀察他的畫作,我們就會意識到,其概念核心恰恰是色調和色域平鋪分布——大小、疏密、明暗形成對比:這些都不是世界的自然特徵,而是一種思維方式。如果觀察他的素描,尤其是較為倉促的作品,如上面這一幅,就能看到量感才是主導思想。似乎柯羅在腦海中對自己說:「這裡有一塊巨大的深色物體,上方一塊留白和四處散落的幾個亮點與其平衡。」此外,在蒙德里安的草圖中,也能發現他在決定色塊如何分布時也遵循了相同的邏輯。

圖左:柯羅《孤零零的城堡》,1874年

圖右:蒙德里安《構圖研習稿》,1940—1941年

圖左:柯羅《孤零零的城堡》,1874年

圖右:蒙德里安《構圖研習稿》,1940—1941年

現在,讓我們看看上面這一幅:德拉克魯瓦1822年的著名畫作《但丁的渡舟》的研習稿。人物輪廓僅用寥寥數筆,卻相當清晰。下面這幅作品則是馬奈的臨摹稿,繪於1859年,也就是37年之後。

儘管只是一件小事,卻說明繪畫思路出現了變化。馬奈在臨摹時並沒有勾勒輪廓。相反,他眯著眼睛,記錄亮點,提煉出色彩的大致形狀位置及其平衡。對於圖像理解而言,這次轉變具有重要意義。過去圖像必須符合特定幾何結構(圓形、杏仁形、三角形),遵循象徵邏輯。如今則不同,圖像不再與上帝行跡有關,它只是純粹的感知問題,答案就在畫作之內,明顯可見。

大眾傳媒更是將平衡邏輯奉為珍寶。德維金斯 (Dwiggins)1928年出版的《廣告排版》 ( Layout in Advertising ) 可謂20世紀初最著名的教科書之一,人稱商業平面設計領域的聖經。如果翻閱這本書,就會發現,其中的構圖建議恰恰基於平衡和對比體系:如果在右邊放一些東西,那就必須也在左邊加一點東西。 11 奇肖爾德 (Tschichold)1928年出版的《新排版》 ( Die Neue Typographie ) 堪稱現代主義洗鍊風格的基石,其中也能看出類似的傾向。

奇肖爾德《新排版》頁面

西蒙內·雷亞《天藍色汽車與狼》,2010年

這些都是19世紀繪畫領域成就在設計領域內的應用。之後,我們還將在攝影、時尚、廣告以及電影領域發現它們。最後,讓我們來看看西蒙內·雷亞 (Simone Rea)近年來的一幅插畫。平面感極強,上述機制也非常明顯。這幅畫色彩鮮艷明亮,前景上有一輛汽車,四棵樹把它框了起來,為空間帶來節奏感。大而圓的太陽作為這塊藍色的平衡,構造出一條隱含的對角線。而右邊的狼,它黑色的身體恰恰與車中人的小腦袋巧妙呼應,從而形成雙重交叉平衡。說了這麼多,關鍵在於:平衡從來都不存在於真實物體之間,而存在於不同亮度、顏色、大小的塊狀物之間。對希區柯克來說,平衡殺手的不是壁燈,而是與大片黑暗區域形成對比的小光場。

至於剛果,說些讓讀者高興的事:它的生活幸福安寧,曾經組織過多次畫展,成為電視節目吉祥物,傳說連畢卡索都買過這位非人藝術家的一幅畫。

* 這是文中段落關聯的參考書目,標記所在段落的觀點有時出自該書,有時則與書中內容相似或相反:

1. DOW, A. W., Composition: A Series of Exercises in Art Structure for the Use of Students and Teachers , Doubleday, Page & Company, 1920.

2. ITTEN, J,. Design and Form: The Basic Course at the Bauhaus and later , John Wiley & Sons, 1975.(約翰·伊頓 著,曾雪梅/周至禹 譯,《造型與形式構成》,天津人民出版社,1991年。)

3. JACOBS, M., The Art of Composition: A Simple Application of Dynamic Symmetry , Forgotten Books, 2018.

4. POORE, H. R., Pictorial Composition: An Introduction , Dover Publications, 1976.

5. GARVEY-WILLIAMS, R., Mastering Composition: The Definitive Guide for Photographers , Ammonite Press, 2015.

6. POORE, H. R., Pictorial Composition and the Critical Judgment of Pictures , Baker & Taylor,1903.

7. MORRIS, D., The Biology of Art: A Study of the Picture-Making Behaviour of the Great Apes and Its Relationship to Human Art , Knopf, 1962.

8. DUTTON, D., The Art Instinct: Beauty, Pleasure & Human Evolution , Bloomsbury Press, 2009.

9. LOMAZZO, G. P., Idea del tempio della pittura , 1590.

10. VASARI, G., Le Vite de' più eccellenti architetti, pittori, et scultori italiani, da Cimabue, insino a' tempi nostri , 1550.(喬爾喬·瓦薩里 著,劉耀春 譯,《義大利藝苑名人傳》,湖北美術出版社,2003年。)

11. DWIGGINS, W. A., Layout in Advertising , Harper and Brothers Publishers, 1928.

選自《圖像:從文藝復興到社交媒體》,未讀 | 貴州人民出版社,2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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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卡爾多·法爾奇內利(Riccardo Falcinelli,1973— ),平面設計師,設計理論家。在倫敦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學習後,畢業於羅馬大學義大利文學專業。曾為義大利多家出版社策劃和設計書籍。自2012年起,在羅馬工藝美術高等學院教授感知心理學。其著作《視覺設計的可攜式批判》令人將其視為對當今設計最具獨特理念的人物之一。

|譯者簡介:狄佳,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和法國巴黎第四大學,精通英語、法語、義大利語。自2013年起,與義大利和法國多家博物館、教堂、考古機構合作,為這些場所翻譯並製作中文音頻導覽及文字介紹。自2020年起,為150餘部(100+小時)義大利文/法文藝術史、考古、古希臘神話紀錄片翻譯字幕。B站、微博帳號Penthesileia。

題圖:Kim Novak in a scene from Alfred Hitchcock's Vertigo (1958).

排版:阿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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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o/785616c32abd5f97f4627e3f4090d62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