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活躍在熒幕上,有「飛人」之稱的著名特技演員,也是冒著生命危險飛越長城、黃河,為國爭光的英雄。
他一生出演配角無數,現實中卻急公好義,知交遍布娛樂圈。
成龍、曾志偉這些大佬都把他奉為座上賓,周華健、任賢齊這些看上去八竿子打不著的歌壇天王,也與他交情深厚。
劉德華和張學友,則是把他當成「大哥」。
他就是柯受良,娛樂圈有口皆碑的「小黑哥」。
只可惜,好人不長命。
2003年12月9日,柯受良一醉魂斷上海灘,終年僅50歲。
這世上,有的朋友酒肉歡娛,你落魄時,他棄你而去;有的朋友無言陪伴,關鍵時刻,會挺身而出。
柯受良撒手人寰之後,朋友們承諾要幫他照料孤兒寡母。
追悼會上有人匿名捐出20萬作應急之用。20年前的20萬,購買力非常強勁。
俗話說,患難見真情。
可做一時的好人容易,但要二十年如一日的做好人,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劉德華和張學友,這兩位柯受良的鐵桿兄弟,又是如何書寫「江湖義氣」的呢?
(1)
十來歲到城市不怕那太陽曬
努力在柒零年代
發現呀城市裡朋友們不用去灌溉
花自然會開
「拚命三郎」柯受良和劉德華、張學友這兩位天王,雖然結交在不同的時間,但他們三人的成長和打拚,卻有著相似的背景。
1953年出生的柯受良,從小就隨父母出海捕魚,養成了愛冒險的個性。
長大後他一個人背井離鄉,去台北闖蕩社會。
起初,類似洗衣店,工廠這些地方,柯受良都干過,但都半途而廢。
除了辛苦錢少,這些也不是柯受良躁動的心之所向。
因為喜歡賽車,柯受良考上了電影明星學校,朝著演藝圈邁進了命運般的一步。
80年代初,劉德華成為無線電視藝員訓練班的一員。
訓練班人才濟濟,劉德華自認資質一般。
但為了出人頭地,他狠下功夫,以甲級成績正式簽約TVB,躋身當紅小生。
出生於普通家庭的張學友,一家人還都擠住在悶熱的閣樓里。
生計艱難加上家人有賭博惡習,張學友必須扛起養家餬口的責任。
他在航空公司上班的空檔,報名參加了「全港十八區業餘歌唱大賽」,一唱成名,奪冠簽約寶麗金唱片。
劉德華與張學友,兩人在電影《旺角卡門》上演窮途末路。
可論動真格,流鮮血,誰都比不上柯受良。
作為特技演員,大哥是真的豁出命去演。
1982年,因為在曾志偉處女作《最佳拍檔》上演精彩特技,柯受良順勢進入香港演藝圈發展。
電影里有一場飛車戲,要特技演員騎車從大廈二樓破窗而下,直衝到街上。
這輕則頭破血流,重則可能送命的挑戰,來自日本和美國的特技專家一個個怕了,沒人敢接。
這時候,柯受良站了出來。
柯受良抬頭望了一眼,二樓嘛,不是很高啊,拍著胸脯說自己可以。
但真站到二樓往下看,柯受良心裡慌了:還是挺高的……
但一言既出,必須要「飛」。
哪怕包括投資人黃百鳴在內,大家都勸說柯受良不要逞強。
但柯受良錚錚鐵骨,性格也有些執拗,別人越是勸他,他就越是要迎難而上。
苦練一周後,柯受良騎車挑戰,在場人全程捏冷汗,救護車都提前安排好了。
最終,當柯受良成功落地,全場掌聲雷動。
一飛成名,整個圈子得知了柯受良的大名,並且給他取了綽號:柯大膽。
很快,柯受良收到成龍邀請,擔任了《快餐車》《龍兄虎弟》的特技指導。
就這樣,來到香港發展的柯受良,與方才出道的劉德華、張學友在圈內相繼打了照面。
彼此的相識,我們只能從舊影中,一窺年輕時代。
(2)
經過了玖零年代
最無奈他自己總是會慢人家一拍
沒有錢在那口袋
誰都有困難的時候,天王巨星也曾是窮小子,亞洲飛人也會因「缺錢」狂薅頭髮。
友情的重要性,在這關鍵的節骨眼上得以體現。
身處風雲變幻的生存社會,「錢」「利益」如同鏡子,或照出感情虛假,或照出義薄雲天。
投資失敗的劉德華,難以置信私交甚好的友人,同樣也是公司合伙人,會在危急關頭跑路。
走投無路之際,是向華強夫婦大手一揮,借給華仔4000萬救急,當時連欠條都沒有寫。
專輯滯銷的張學友,頹廢到酗酒買醉。
那些得意時圍擁在身邊的友人,接連與他「斷交」,陪伴這個窮小子從低谷走向歌壇頂峰的,是他當時的女友、後來的妻子羅美薇。
大哥柯受良,進入90年代,更換了表演舞台,電影不足以他大展拳腳,他要成為「空中飛人」。
只是這轉變,讓他吃盡苦頭,為「錢」所困。
1992年,柯受良得知英國人揚言要駕車飛越長城,他骨子裡的熱血開始燃燒。
我們自己的長城,怎麼能讓外國人先飛?這口氣必須爭!
柯受良聯繫經紀人,火速安排飛車事宜。
同年11月,柯受良便成功挑戰長城烽火台。
摩托車凌空飛越金山嶺,飛越弧線距離32米,直線距離14米,柯受良成為飛越長城第一人。
飛躍長城花了三百多萬,之後又挑戰飛躍黃河壺口瀑布,成本打著滾的翻倍。
每次車子購買和維護都是柯受良自己承擔,以至於老父親棺材本,賣房的錢,能填的都填上,但也杯水車薪。
此時有企業贊助就好了。可當柯受良拿著精美製作宣傳冊,甚至跪地上求贊助一點,仍無人搭理。
柯受良找朋友幫忙,聯繫了一個做生意很好的朋友。
柯受良知道對方有錢,借20萬總沒問題。
可令人失望的是,對方似乎「忘記舊情」。
「錢,我沒有錢,我的錢全部在澳門。」
柯受良性格直接,借還是不借,一句話夠了。對方的含糊態度,讓柯受良很心寒受傷。
這更是因為,平日裡柯受良幫了對方很多,反過來自己急需幫助,對方回應冷淡,翻臉不認人。
深夜翻遍通訊錄,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
柯受良幾近崩潰,他不抱希望地撥了一個電話,是張學友。
柯受良有聽聞,張學友和親哥張學智「斷絕往來」,原因是張學友不幫哥哥還賭債錢。
親人都沒幫,會幫自己這個圈內朋友嗎?
飛車跳窗都敢的大哥,電話里連著「啊」了幾聲,奈何「錢」這個字實在燙嘴,怎麼也說不出口。
直到柯受良突然來了一句「你說不可以也不要緊」,聽懵了張學友。
「你說什麼?是不是錢?」
「是的。」
「要多少錢?」
「三十萬……」
「行了,你真煩,快把戶口號碼給我!」
話不多說,張學友困得電話收線,第二天便義氣轉帳,一轉,還是五十萬。
收到錢的柯受良太意外了,真的多虧了張學友帶來好運,從收到50萬開始,願意資助柯受良的人不斷增加。
一個月後,贊助達到幾百萬。
媒體也決定投資,讓飛車計劃霎時柳暗花明。
飛車當天,央視出動了兩架直升機做直播,黃河兩岸圍觀人數多達數萬人。
柯受良試飛三次,終成功挑戰,現場的好友劉德華,衝上前祝賀。
兩人這張搭肩慶祝的照片廣為流傳。
由於現場人頭攢動,很難看清誰是誰。
如果不是記者報道,很多人或許不知道,現場為柯受良加油打氣的人群中,還有低調的張學友。
(3)
哎喲向著天空拜一拜呀
別想不開
老天自有安排
老天愛笨小孩
人與人成為朋友,有著諸多原因,或一場聚會活動,或一次工作交集。
但想這段關係親密升級,成為風雨同舟的一生摯友,並不容易。
不僅磁場要相投,三觀要契合,還要做到心懷感恩,真心換真心。
當年,酒醉的柯受良闖入錄音棚,將劉德華與吳宗憲嚇了一大跳。
一旁,工作人員以為幾人將發生爭吵,沒想到,華仔笑臉呵呵,並不責怪柯受良的行為,還靈機一動:「剛才的雜音加入歌曲中,不錯啊!」
他們錄的歌,便是那首《笨小孩》。
柯受良酒醒後,領了唱詞,拍了MV,成了劉德華評價的「三人里唱得最好的」。
2003年的一天,柯受良被發現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經檢查,柯受良體表無暴力損傷,最後,死因被定為「哮喘」。
柯受良猝然離世,整個娛樂圈為之震驚。
成龍、張學友、譚詠麟、黃百鳴、劉偉強、梁朝偉、吳君如、萬梓良……老友們一個不落趕來送行,許多「老江湖」都當場抹淚。
外形粗獷,還動不動問朋友借錢飛車,這樣的柯受良,為何仍深得人心,交情滿天下?
就像張學友說的,小黑哥是圈內少數可以交心的朋友。
而且,柯受良個性善良,真誠,在別人幫助他之前,他早已無數次向朋友伸出援手。
但凡有兄弟有困難,第一個站出來的,總是柯受良。
李克勤感恩柯受良的指點,多年來受困於第五天王的尷尬,柯受良欣賞李克勤,鼓勵他:「你是懂唱歌的人,去台灣歌壇發展吧。」
羅中旭當年經歷車禍,事業跌落低谷,柯受良每每遇到他,都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鼓勵年輕人從頭再來!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幫理不幫親,幫義不幫惡,是三個「笨小孩」不謀而合的處世之道。
柯受良受人尊敬,他的摯友劉德華,張學友也得到大家的喜愛。
兩位歌壇天王的半生,也都在書寫「情義」二字。
走出公司負債困境的老闆劉德華,遇到房子被銀行打封條的張衛健。
劉天王不僅把張衛健簽到自己公司,更在對方上班的第一天,慷慨預付支票,幫助張衛健度過危機。
劉德華告訴張衛健:「學到的就要教人,賺到的就要給人。」
張學友在演出上「大牌」,一會拒絕春晚舞台,一會拒絕綜藝節目,可好朋友的活動,他一個沒落下。
當年,張學友翻唱庾澄慶《讓我一次愛個夠》,事業走出低谷。兩人因此相識,成為了好哥們。
「他二話不說,每次都挺我。」庾澄慶多次感慨,只要自己開口,什麼記者會演唱會,張學友就會到場,給他捧場!
張學友曾醉酒大鬧梅艷芳生日,後來兩人和解,友情升級到了親情。
多年後,梅艷芳的哥哥梅啟明將張學友視作「恩人」,原因是妹妹過世後,他才從經紀人處得知,梅艷芳的八十萬治療費,竟都是張學友墊付的。
梅艷芳真正的血緣親人,忙著爭遺產,「摯友」張學友幫忙,守住了天后的體面。
歌神的半生,唱盡好歌,做盡好事。前者,家喻戶曉。後者,鮮為人知。
柯受良的追悼會上,曾志偉告訴大家,有一位圈中朋友以無名氏身份捐了二十萬,錢用於柯受良喪禮應急,以及支付其家屬來港的生活開支。
有記者深扒,發現這個無名氏就是張學友!
喪禮期間,以曾志偉、劉德華、張學友為首的明星,在柯受良妻子宋麗華面前,承諾將來會照顧全家人,讓她不必發愁孩子讀書錢。
柯受良生前的欠債,大家也會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一杯酒,一生情。
好兄弟雖已駕鶴西去,昔日友情之火不滅,生生不息。
那麼,如今過去二十年,兩位天王履行他們的承諾了嗎?
2006年,柯受良女兒柯立珍出嫁,張學友、劉德華兩大天王現身「護嫁」,張學友向新人送上名牌鑽飾。
柯受良的兒子柯有倫,在父親去世後不久進軍演藝圈,發行唱片。
對於歌壇而言,柯有倫初出茅廬,名不見經傳,但為他保駕護航的,卻是歌神。
張學友站在一旁,像極了老父親,懇請大家多多支持這個年輕的孩子。
時光飛逝如電,青澀小伙蛻變長大,「老父親」張學友愈發衰老,卻仍在百忙之中,趕去為柯有倫送上祝福,慶祝他成為人夫、人父。
2019年,柯有倫與妻子Donna補辦喜宴,現場來的友人不多,但都是柯有倫的摯友,以及父親柯受良真正的故交。
人世間多少友情、愛情,甚至親情,經不起現實的風雨考驗,在歲月里無情離散。
然而,恰恰是種種「失去」後,人才會更珍惜那些一路走來,肝膽相照的不變感情。
別總說「戲子無情」了。
在柯受良,劉德華,張學友三個「笨小孩」身上,在他們的身後,你是否也曾感動於一個時代的情義無價。